如果你曾经被恐惧侵占过内心高地,那就一定会感受到我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我拖着有些发木的身体再一次的靠近了床上的尸体,我担心是自己的视线出了问题,重新打量一次之后,我终于不得不承认,这根本就不是我之前所见到的那个村长,无论从体型和头发来看,两者根本没有相似的地方。
我极力的按耐着内心的不安,现在现场只有我一个人,我必须时刻小心,万一在什么东西上落下自己的指纹,到时候再被有心人推波助澜的坑上一下,百口莫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我将拖布杆卸了下来,翻了翻床旁边的衣柜,找到了一双黄色的胶皮手套,戴在手上之后,我开始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地面上散落了锅碗瓢盆,基本上,除了火炉上面的那口闷罐,所有炊具都被打翻在地,我不由的心里一寒,村里人不比城市,在市里,东家西家打架经常扔锅撇碗,但在农村却不然,若是砸锅摔盆,那绝对是深仇大恨,毕竟那是吃饭的家伙,但凡能干出此事的人,那都是结下了解不开的疙瘩,说是不死不休,也不为过。
我好奇的走到床头的位置,床上的死者脸皮被拔,胳膊和腿部也被尽数切断,但却毫无血色,就如同凶手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并未马上离去,而是将死者的脸部擦拭干净,才逃离现场。
现场除了散落在地的锅碗瓢盆,其他家具倒是完好无损,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死者的脸部虽然消失不见,但通过轮廓和死亡的姿势,似乎死者死前并未进行过挣扎,难不成,死者是在极度安静当中死亡?
而地面的那些杂物,则是在死者死亡之后,凶手才打翻在地,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是为了掩人耳目,造成一副跟死者有血海深仇的假象?
我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出乎我的感知。
情侣酒吧死去的刘梅,高速公路上被安置的炸弹,出现在我家楼道中的王宇,其实王宇不应该跟前者算到一起,因为孙娜跟叶凡醒来的时候说过,是王宇用刀劫持孙娜,将两人用麻醉针麻痹之后,才趁乱逃窜,由此可见,王宇这人必然有问题,要不然,为什么刘梅一死,王宇便坐不住了?
但我奇怪的是,王宇为什么会死,死就死了,为什么脸皮也会消失?
如果说这一切都有必然的联系,那么为什么刘梅的脸部还在?神秘的出租车司机,到底是谁?他想干什么?
一连串的问号充斥在我的脑海里,我烦躁的拍了拍头,准备坐下去休息休息,刚准备蹲下身子的时候,我突然心头一寒,坐在地上肯定会留下痕迹,万一法医勘察现场的时候再将证据指向我那可就操蛋的,虽说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在这个场合,身边没有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小心为妙。
我用手机将现场原本的模样一丝不差的录了下来,慢慢的退出了房间,等待着支援的到来,毕竟我寡不敌众,我也不知道凶手到底离没离开。
床上的死者应该是真正的村长,我不由的心里有些郁闷,我可是跟真正的凶手失之交臂啊!或许在我离开之后,他便匆忙逃走,如果我打电话确认一遍的话,这种错误便不会发生了。
等等……
我突然想起之前那个假村长跟我说的一句话。
他告诉过我,案发现场有两名警察在看着,我也给米兰打电话确认过,这么说来,那两名消失的同事,一定和那个人有所关联,但是,整个村子里面的人呢?
米兰很肯定的对我说过,他们接到报案来的时候,是见过人的,我说的也很隐晦,如果米兰发现这里有不对的地方,不可能在我之前没能发现,也就是说,村子里的人,全部都是在这短短的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我心头一寒,有些恐惧的生出一个想法,拿出手机给米兰去了个电话。
米兰似乎一直都守在电话旁边,我也没废话,直接问道:“昨天你们来的时候,见到过村长吗?”
“见到过啊。”米兰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你没见到?”
我暂时没说村长可能已经死了的事情,问道:“你见到的村长是长头发短头发,体型怎么样?”
米兰让我等等,她想一下,片刻之后,她对我说:“新民村的村长个子不高,挺虚弱的,整个人就用一个字就能概括,邋遢!”
“大姐,这是一个字吗?”我痛苦的拍了拍头,真担心米兰要是碰到以前的数学老师,会不会打死她。
米兰不悦的说道:“跟我计较这个有意思吗?反正那村长特别好认,全村属他最埋汰,其他人虽说穿的也很简单,但至少干干净净的,就是有不少衣着挺不和谐,就跟穿错了衣服似的。”
听着米兰的话,我沉重的呼了口气,看来,米兰他们也被假冒的村长骗了,但为什么没人戳穿他?
“等等。”我将手机贴在耳朵旁边,问道:“你最后一句说什么?”
“什么?”米兰疑惑的说道:“全村人属他最埋汰?”
“不对,最后一句!”我说。
“就跟穿错了衣服似的?”
“对!”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米兰来的时候,村里面明明有村民,但我来了之后,却只剩下小虎跟村长两个,那是因为,早在昨天村子里的人就已经被凶手转移,并且换上了他们的衣服,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担心警察会来,而是因为,他们应该是行凶的时候,被人发现,导致报了警,要是一瞬间所有人全部消失,必定引起警方的注意,无奈之下,只能进行改装,但真正的村长,在那个时候,应该并未死去,要知道,尸体死亡超过一天,必然会发出异味,要是那样的话,在之前跟假冒村长谈话的时候,我便能闻到味道。
但我还有一事不明,便问道:“米队,你们昨天来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没有带目击证人回去录口供?”
米兰沉思了片刻后,有些小心的说道:“没有……”
我一下火就大了起来,这他么什么鸟人?哪有不带目击证人回局里做笔录的?
没等我发火,米兰便接着说道:“其实不是我们不想带,而是带不走。”
“什么意思?难不成看到行凶的是一只游魂?只能晚上出现,白天就见光死?”
言语中我也没留情面,反正我的编制也不在重案一组,就算是米兰事后找我毛病,我也充其量待到学府世家的案子告破,早晚都得回到刑侦队,我怕个卵?
更何况,米兰此事做的的确不对,捅出去她也难受。
米兰也没生气,而是安抚了我几句后,对我说:“目击证人带不走是因为,她是个瘫痪,之所以会看到行凶过程,是因为他们家透过窗户,就能看到行凶地点,所以才报了案,我们只能在她的家里做笔录,带不到警局。”
“瘫痪?”如果这一切不是巧合的话,必然是小虎的奶奶,我担心这村子里还有其他的瘫痪,便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一个老奶奶?具体长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但家应该住在村子入口不远处,门口有一个小泥巴堆。”
我之所以会提起泥巴堆,是因为我来的时候,小虎就在那里,孩子不大,肯定不能走远去玩,前些天松山下过雨,新民村肯定是波及到了,路边还有坑坑洼洼的小水泡。
米兰恩了一声,问我:“你怎么知道?”
“我来的时候见过她孙子。”我将小虎的事告诉了米兰,包括小虎的奶奶不见,小虎也失踪的事。
我基本上可以肯定,在我走进一户村民的家中时,凶手绝对还在村中,要不然,小虎是不会突然失踪的。
同样,凶手也不是一个人,按照米兰的说法,她当时在村子里所见到的人,都是凶手的同伙,或者说,他们都是凶手。
案子牵扯的范围越来越大,消失了整整一个村子的人,这种事我可不敢隐瞒,出了责任,我可担待不起。
“米队,村子里的人都不见了,而且,在村长的家中……”我将火炉上的闷罐,和被切去胳膊腿部以及脸皮的村长尸体都告诉了米兰,我隐约间听到电话那头有呕吐的声音。
妈的!活她么该!那娘们好像在吃饭,听我这么一说,基本上不用吃了,让她就派我一个人来,这就是现世报!
咕嘟咕嘟……
米兰喝了点水后,对我说道:“你现在就在村长的家门口守着,发现可疑的人,马上联系我,并且跟紧,现在我就过去。”
“米队,米姐,米大妈!”我有些火大的说道:“我身上连把武器都没有,我怎么跟踪?就算是碰上了凶手,他们肯定会有武器,我就一个人,怎么抗衡?”
我倒不是在发牢骚,只是旁敲侧击的告诉米兰,我他么要枪!枪!
米兰也不傻,一听我的话,便明白我心里的想法,笑着说道:“不就是把枪吗?一会就给你带过去,你自己小心点。”
“知道了。”我挂断了电话之后,心里可算是舒服了一些,有了枪之后,那就相当于多了一个保命符,在警校的时候,我虽然算不上神枪手,但枪法也不赖,有把枪,能解决很多麻烦。
我正准备坐在村长门口的石凳上时,突然想起了小虎的话,他奶奶是刚刚失踪的,一个瘫痪,一个小孩,肯定不会是凶手的帮手,既然如此,为什么在警察给小虎奶奶做笔录的时候,她不将实情说出来?
我想了一下,唯一的可能就是,小虎被他们劫持,威胁小虎的奶奶,而他们对小虎似乎并未迫害,要不然,我见到的小虎也就不会活蹦乱跳,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样说的话,在警察离开小虎家的时候,凶手也没为难一个瘫痪在炕上的老奶奶,现在却突然将她掠走,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发现了我,虽然不知道我的身份,但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说,也的确担心事情败露,所以小虎的奶奶才会被抓走,而小虎显然是对这一切毫不知情,虽说小虎像个鬼头精,但面对诱·惑的时候,小孩子的天性绝对会肆无忌惮的展现,想要拐走他,并且不被他所恐惧惊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对啊!
我心头一寒,按照我刚才的想法,岂不是说,我的行踪,时刻都有人盯着!
砰……
一声闷响,我的头部被重物击中,我昏倒前唯一能看到的,便是地面上滴落的血迹,和身后桀桀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