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年少不知事,也不懂算命这东西是个啥玩意儿,只觉得这人说得好像还挺准的,就回答:“是啊,刚才做梦梦到了一个女鬼,要推我下水嘞,你咋知道?”
“瞧你说的这话哟!”那道人捻了捻胡须,装模作样道,“这天底下有啥事是我刘半仙不知道的。我这二指一掐一算,你们下辈子吃米还是吃草根我可全知道。”
二娃子忍不住揶揄:“哟,半仙,那您知不知道您带着这套说法,又穿成这样,出来是要被抓起来的。”
刘半仙非常不屑地摇摇扇子:“他们可不敢!我跟你们讲,你们可千万别不信!上次就有几个不长眼睛的把我抓进去了,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看这半仙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也不像是能打的过人的。
“后来他们去一个庙里面拆佛,惹怒了那里的神仙,被神仙罚了,家里人都得了怪病,是跪着求着我去给他们解难的,我去做了场法事,真没事了,后来就没人敢动我了。”
嗬,这刘半仙,好像还真有点本事。
“那你说说,我身上的是什么鬼?”
“那恐怕是一只冤死的女鬼,而且跟姑娘的关系不浅……此中是福是祸,还要看姑娘自己机缘如何了。”刘半仙故作神秘,慢悠悠道。
我越听越觉得奇怪,又继续问:“什么关系?”难不成还能是我以前害死了她?不可能,我这种性子,被人害死还有份。不过我倒是知道我家里以前有很多亲人,难道她以前是我的亲人?呸呸呸,尽想些不吉利的事。
“那我这个半仙可算不出来,我混了大半辈子江湖,也不过是个半仙而已嘛,哪儿能啥都算到,不然我早发大财了。”刘半仙嘿嘿一笑,“这鬼是什么鬼,得姑娘你自己看到那个鬼,才能算出知道它是谁。”
我一下子来了兴致,问道:“咋,看鬼还要什么法子?”
“有的有的,鬼咋能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可以看见的,不然到处见鬼那还得了?”
二娃子听完这句话就有点不耐烦了,她立即拉住我的手说:“阿堇,他是个疯子,我们快走,别听他的话!”她似乎对刘半仙特别反感,一直说他是个疯子。
“哎!哎!哎!姑娘仔别走啊,”刘半仙连忙拦住我们,对我说,“大姑娘,你要不信,我给你看一下手相,要是算不准,我刘半仙不要钱!一分钱都不要你的!”
“呸呸呸,看什么手相,男女授受不亲!”二娃子倪了他一眼,不屑道。
我倒觉得那刘半仙说的话有些可信,而且是真是假听一下也没关系,我们身上又没钱给他骗,就伸出手给他看。
刘半仙只看了两眼,脸上立即出现了疑惑的神色,二娃子调笑道:“怎么了,半仙,该不会是连个手相都不会看?我看以前村子里那些装模作样的仙姑神婆,光看人面相都能说出几句像模像样的话来咧。”
刘半仙摇了摇头,却没有理二娃子的调侃,疑惑道:“不对不对不对,大姑娘,你这生命线怎么那么怪?”
我收回手看了看,没看到他说的什么线,倒是有无数条掌纹。我奇怪道:“大仙,你说的啥线?我咋啥也看不见呢?”
“生命线啊,是说食指和拇指中间,包住拇指球的那根线,就是手上三根最明显的线里面最下面的那根。任何人的手都刻有此线;最好的生命线,是深刻包围拇指球至底部,忌短及在中部终止或断续的线,又有流向月丘的线,有的紧包围拇指球,也有较宽包围等各种线。不过大姑娘你这线嘛……”
我的胃口都被他吊起来了,说:“大仙,你就跟我说说呗,这线到底是咋个意思?”
“你看你的生命线,跟你朋友的有什么不同?”
我和二娃子一对比,好像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从食指和拇指中间包住拇指。我们俩都很奇怪,道:“这不是都一样吗?”
“不一样,你的生命线断断续续的。你看看你的生命线,断断续续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说大仙,您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啥事呀?”
“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啊,大姑娘,太阳快下山了,这里邪气重,半仙我可要先走喽!”刘半仙神秘一笑,挥手离开。
“这人怎么怪里怪气的呀?”我郁闷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二娃子忽然就问。
“谁?”
“我跟你说啊,这个刘半仙就是个疯子。你才来村子没几年,估计村子里的人都没人肯提他,所以你不认识他。”
“他居然还是村子里的人?!”我惊讶了,我来这里三年,从没见过刘半仙。他的穿着和言论都很怪异,我要是见过他,肯定不会不记得。
“是啊,几年前这场浩劫开始的时候他就变得疯疯癫癫了。hwb不抓他,是因为看着他疯了。你知道吗,他总是笑,那种笑给人很怪异的感觉,平日里大人都不敢直着眼睛看他,要是小孩看到,那是要中邪,魔愣的……这样的人你说谁敢动他?他一直是村子里的人,只是疯了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偶尔会出来乱走,满嘴胡言乱语。”二娃子朝着刘半仙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人邪门的很,以后你见到他,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二娃子那么讨厌刘半仙,我光听着都觉得全身发毛,以后要是再见到他,我肯定跑的远远的。我正要往前,身子却忽然顿住了。
我立马一把拉住二娃子,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前面低声问:“二娃子,我们前面啥时候走了一个女人啊?我刚才起来的时候还没瞧见路上有人呢。”
前面不知啥时候出现了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啧,那头发都快长到腰了,大热天的居然穿着一件有红色格子的长袖衫,静静地站在泥路旁边。
我心说这不对劲儿呀,这年头谁敢留那么长的头发,给人剪了还是轻的,不好运的要掉层皮呢。再看看那红格子衣,现在的时势谁敢穿那么艳,这不是找抓呢么?
而且现在太阳都躲到山背后了,那周围还有一圈红光,可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现在大部分人家里的田都已经种完了,就算是撒化肥都没有这么晚才回家的。这里又没有树木遮挡,大热天的地里面也没有啥人,要是真有人,我刚才就该看到了的。
岂料二娃子扫视了一圈,反而奇怪道:“什么女人?我怎么没瞧见?”
我刚搬来村子里的时候很胆小,二娃子经常跟我开玩笑,我当她又吓我,就毫不在意地道:“二娃子,你可别想吓我,我胆子大着呢。”人就站在我们前面,我还就不怕了,说着就大着胆子走过去。
“阿堇,别!嘘嘘!你站住,别过去!”二娃子忽然就拉着我的手转头就往后走,我有点莫名其妙:“咋了?”
“你真的看见那儿站有个人?”
“我真看见啊,那个不是啊。”我再次指了指那个女人。她还是站在原地不动,看起来有些奇怪。
二娃子回头看了看,立即脸色发白:“阿堇,我这回可不敢吓你,说真的,我啥也没看到。恐怕你是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咱们快走,等它自己走掉。”她的语气非常认真,我听的出不是开玩笑,心中一阵颤栗。
“你跟我说说,那女人长啥样?这世道太乱了,前几年我们村子可被闹死不少人,我妈都说了,太晚的时候看到人,千万不要接近,也不要跟他说话,不然会被勾掉魂魄,会中邪呢!夜晚那些白天里看不见的东西,才会出来晃荡呢!咱们这些乡下地方,到处是坟头,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哪块地里没死过人?!老一辈的人,见鬼见多了都习惯了。”
我便把那个女人的样子仔细描绘了一遍,当然,当时我只看到那女人的背影,所以只能说背面的样子。
二娃子的脸色越发苍白:“走!快走!真被我们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你刚刚说的那个女人三年前就死了的呀,我还有份去看咧。”
“她是谁呀?”我回头看了看,依旧看见那个女人站在土路旁边,一动也不动的。
“她呀,以前是我们村一个女知青,长得水灵灵的,刚来的时候可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女人,男人走过她身边,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可惜啊,就是命不好。”二娃子没有明说,“这年头你也知道的,女知青下乡能遇到啥事儿?而且又是一个长得漂亮的女知青,在外边举目无亲的。能遇上啥事儿?还不就是被那些不老实的盯上了。”
现在外面那么乱,我也明白二娃子说的是什么事,心里不免唏嘘,好好的女孩子就被害成了这副模样,这场大浩劫到底何时才能结束啊。我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呀!那个女的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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