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为眼前怪女人的垂死挣扎而感到兴奋的时候,一种奇怪的感觉,开始蔓延了。
空气好像变成了泥巴,眼前的建筑好像是粘土。
本来因为怪女人抓住我而受了伤,呼吸就是件不太轻松的事,现在就更加的困难了...
但不舒服的感觉,或者痛感,都没有加重。
是幻觉吗?...
我眼前的一切,都在坍塌着?...
好像被水淋过的油画,一切都在模糊着,扭曲着变了形。
就连孟立人他们,都像是蜡人一般,在融化着...
身体的痛感在慢慢的消失...
感觉在慢慢的消失...
我要死了吗?
不,这种感觉,跟前几次死亡之前的感觉都不一样!
不仅仅是痛感在消失,是我的所有感觉,都在消失!
意识也是在扭曲着,脑子里很多回忆好像被搅拌到了一起,然后全部都被冲进了厕所一样。
剩下的,只有存在感而已。
最后,连这一丁点儿的存在感也没了。
我好像是一束光,光息了,灭了,没有了。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挣扎着从床上醒了过来。
一身的冷汗。
从来没有想过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归于“无”。
我抓住自己的手臂...紧紧的拥抱自己。感觉自己。
...肯定自己。
我还在。
过了好久,身体的战栗感才逐渐平息下来。
昨晚,怪女人死了!
那个世界崩溃了!
我逃脱了吧?
我可以过自己的人生了吧?!
我有些激动的爬下床,往门外走去。
可是门外依旧是那片狼藉的样子,我的时间,依旧停留在九月七号。
面对这一切,我克制不住的尖叫起来:“啊~~!”
听到这动静,妈妈忙不迭的向我走过来,慌张的问道:“怎么了?穆灵?怎么了呀?”
我大哭着,语无伦次的把这些日子的遭遇说了出来。
在我述说着的过程里,妈妈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
在说了些在我看来不痛不痒的安慰话后,妈妈哄着我,把我反锁在了房间里!
当我听到房门上锁的“可答”声后,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妈妈,根本就不相信我!
她一定是以为我哪里出了问题!
我用尽全力的去扭门的把手,使劲的拍打着房门!
我太蠢了!
在妈妈的眼里,我昨天才回了这个家...
妈妈是医务工作者,怎么会信怪力乱神...她一定以为,我是不是疯了...!
我越是哭闹,门外就越是安静。
我真是后悔得要命。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
我知道,这是爸爸回来了。
本应该在九月七号十点过后才回家里来得爸爸,提前回来了。
不消说,肯定是妈妈给爸爸打了电话,告诉了他所谓的穆灵的“胡言乱语”吧。
“昨天不是都好好的吗!今天怎么就出事了?!”
果然是爸爸的声音。
我立刻大叫起来:“爸爸,爸爸!你给我开开门!我说的都是真的呀!我有办法证明的!今天会发生的事我都知道...爸爸!妈妈!你们给我开下门啊!”
门外像是断电般突现的安静。
不多久,又是一阵碎碎的讨论声。
声音又快又低,只能听个大概。
“这孩子...突发性的...病吧?...病征...”
“是不是...工作...有男朋友...”
他们在怀疑我。
我意识到,我今天的所有表现,都会归咎到我在外面工作的时候,发生的遭遇上面!
外面细碎的讨论声还在悉悉索索。
无论我怎么说,怎么拍打房门,这声音都没断过了。
他们大概对我现在的状况,感到非常的棘手吧。
从小到大,我每次生病总会考虑到最差的情况。
因为爱我,所以当我有一点小毛病的时候,总是会害怕我会因此没了。
现在的这个情况,也是如此...
看到我胡言乱语,就已经是在考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了吧。
为什么就不能考虑相信我呢?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们还是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
我爬上床去,拿被子蒙住头。
手机,不在这个房间里。它在外面的架子上,安静的冲着电。
我彻底的被孤立了。
想到这里,我不停的啜泣着。
当我停下哭泣,呼吸也慢慢的平稳下来的时候,我感到被窝忽然像是有个人钻进来了...
柳飘飘的脸,没任何预兆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穆灵,拜托你,我的内脏不见了,去帮我找回来。”
与以往被吓个半死的情绪不同,我一手将被子打开去,操起枕头就向柳飘飘的身上砸了过去!
“找!找!找你麻痹!都是你!都是你这贱人!要不是你,要不是被你连累,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我一边用力的抽打柳飘飘,一边破口大骂。
柳飘飘还是那个木然的表情看着我,承受着枕头的抽打,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面对着这样的反应,实在是没办法让我消气。
当枕头的棉花被我打得飞了出去的时候,我干脆把枕头摔出去,直接上了拳脚。
“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我!我他妈是无辜的啊!我们都他妈那么多年没见了,你就没别的人可选,嗯?你就没见过其他人?!”
往柳飘飘身上狠狠的抓绕了几下,怒气却更窜了上来,我用尽全身力气,扼住了她的喉咙。
柳飘飘一动也不动,只是看着我对她做这些事而已。
我才不在乎这些...!
当我觉得我用的力,足以掐死一个人的时候,柳飘飘却依旧用那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对我说道:“没有人是无辜的。”
这句话完全的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的手没的一松!
我摁到了轻松的床上。
柳飘飘再次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早知道会是如此,我没有丝毫的惊讶。
只是全身的肌肉和高涨的情绪突然的松弛下来,身体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欲哭无泪。
门外的爸爸妈妈大概是听到了动静,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进来的是爸爸。
“穆灵,出什么事了?你刚刚在跟谁吵架呢?”
爸爸的态度,让我有些心寒。
那是一种,问诊式的语气,我被他当成了病人。
爸爸是个外科医生,对精神科不熟悉,想必,是在观察病征吧。
如果再让他感觉到不对劲,我很可能会被送去检查!
“爸爸,没什么,我就是骂骂自己,嘿嘿,我昨天晚上做噩梦了,那梦太真实了,我都睡懵了...”
听到我这样说,爸爸非但没有露出一点欣喜的神色,一张脸反而更加难看了...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我根本就骗不了他...这谎话太拙劣了!
“嗯,你才回来,累了,好好的再休息一下!”
爸爸说完这话,转身就往门外走去,顺手就把门又反锁上了。
门外细细碎碎的讨论声又开始了。
这一次语气更加的急切,有了刻不容缓的感觉。
“...严重...说胡话...自残...”
“拖不得...突发性精神病...我们...”
“...被别人知道...”
“找秦X...家里...”
...
...
这声音就像蚕在吞噬桑叶,完全没有停息的意思。
一阵阵的厌恶感,我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良久,清晰的开门传来,那种压抑着的讨论声终于停了。
接着传来的是关门的声音。
有人出门了。
是为我想办法去了吧?
是去叫车了?想把我送到哪里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