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万全是个小赌场老大,是个混子。下手特狠。全镇上树敌很多!但是,因为有一帮放高利贷的混子也靠那些赌徒挣钱;所以,很多人敢怒不敢言。
浑身被他打的三处骨折,内脏出血。
在医院躺了三个月,医药费用莫贞的银行卡付的。
没出院时,刘爽就说——断绝母子关系。
她不再承认有我这么个儿子。
好吧。
我也从来没有喊过她一声妈。虽然,可能真的有血肉关系,可是当年是她将我卖出去的。是卖,而不是拐卖。
她自己的话说,是当年张震将她强奸,然后生下了我。我是个让她蒙羞,让刘万全恨之入骨的杂碎。如此一来,我有何理由再跟着她?
我拿着卡里仅剩的钱,去了镇上上了初中。
出院时,身高竟然长了四五公分。从一米六九,长到了一米七四。
但这不是好事,个高了,很扎眼。尤其还是我这个已经有一些“臭名声”(野种)的人。镇子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是个人就知道赌场刘万全老婆的私生子回来了……
有娘生没娘养的人,让电影里中总是被照顾,但是现实生活里却总是被欺负。我脸上的刀疤很恐怖。但是,没有起到退敌的作用,反而让人更生厌恶。
仿佛我的脸上的疤痕就是注定要遭受耻辱的标记!
比如,我入学的第一天,我的身份和脸蛋,就让初三的老大手痒痒了……
第一天上学,他就来了。下午放学的时候,他领着一帮小狗,一脚踢开了教室的门。
目光一下就落在了我的脸上,然后,邪邪的一笑。
那个老大叫,老熊。人如其名。
壮如熊,而且下手特狠。
都在一个镇上,他也知道我是谁,而且说我是个杂种。他一次次的拍着我的脑袋,说着我“不堪”的往事。
我一次次的克制住自己,一次次的告诉自己要忍住,一次次的告诉自己是来学习的!
可是,他的巴掌却一次次的拍打着我的头,我的怒火再也无法忍了!
我忍不住的动手了。
然后,我又一次住院了。
那一次住院,我再没有钱付医药费了。
医院让我出院去找钱,我厚着脸皮去找刘爽。可刘爽却让我滚,让我去找我亲爹。
我知道自己的肋骨断了。忍着剧痛,打听着问张震的家在哪里。
好不容易找到之后,心里更失望了——大门紧锁。
那破败的院门紧紧的合着,不知道贴了多少年的对联早已经残缺的岁月都无声了。一个老头路过时,瞅了我两眼说:“你长的怎么跟张震似的?”
胸部的疼痛和饥饿,让我几乎就要晕过去。张震是个强奸犯,我不想说自己是他的儿子。况且我也没见过他。
这次,只想偷偷的看看而已,一个强奸犯的儿子,我怎么好意思承认?
转身就走,老头将我喊住:“喂!你是不是张震的儿子啊?我就听说张震有个儿子的!真是你?”
“不是……”我忍着痛说。
刘爽那边不能去,这里也不能待!拎着我的背包,无比的落魄。第一次痛到流泪。
“啪!”的一声,我听到了身后开锁的声音。再望过去的时候,那个老头却没有说话的走了……
老头的意思很明显,他让我住我“自己的家”。
见他走远,自己又疼痛难忍。便推开了破旧的门。
院子里的草都一米多高了。
推开里屋,房间里很空荡。但是,照片很多。都是些男人与男人的照片。一个个的罗刹似的脸庞。
最引人瞩目的是中间那个满是尘埃的关公像。
岁月侵蚀之下,那双丹凤眼仿佛看穿了世间一切,在直视着未来……
推开唯一的一间卧室,床铺上满是灰尘。一边的老桌上放着一张纸,纸张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拿起来,将灰吹走……纸上显现出字迹工整而刚毅至极的一行字——如果我在监狱中死去,请将这房子留给我儿子。并告诉他,他爹是条汉子,不是强奸犯!另外,第一个抽屉里,有我留给儿子的学费!
拉开抽屉,里面有一千多元。而且是老币。
他是十三年前坐的牢。
老币也可以兑换的。在床上忍者痛躺了一夜。第二天,去银行兑换后,买了跌打药,去医院让医生简单的缠了绷带。
根部付不起住院费了。
一瘸一拐的走回了家。
身上的衣服早已破旧了,初冬的寒风吹着地上的落叶簌簌的凄凉。
我告诉自己,莫炉,你怕什么?你还有什么?
曾经,你是生活在一个无忧无虑幸福美满的都市家庭!一个富裕的家庭。有自己的卧室,甚至出门还有专门的司机接送。
但是现在呢?姐姐的爱?妈妈的爱?还是谁的爱?
没有了,都没有了……
所以,你还怕什么?老熊很猛对吗?可他也是人,他也会怕死。你只要比他不怕死,你只要比他不怕死就可以!都是一条命,干嘛要活的如此窝囊!?
回到家,自己烧水,自己学着做饭。
一口老锅,一堆废柴。
身上的痛,心里的痛,不知道是柴火的烟呛得,还是自己的无助,我一边烧火一边哭。
我让我自己使劲的流泪,我要在十四岁这年把泪统统流干,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流泪!
吃着无比难吃的饭,睡着无比脏的床,我无比的恨……
恨冯美艳!恨冯翘!恨亲生母亲!恨刘万全!恨这个世界!
那股恨意,越来越猛,猛地我想杀人!
十几天后,我能不碍事的行走时,我在背包里装了快砖头,回到了陌生的学校。
一米七五多的瘦个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将我吹倒……
但是,那块小小的转头仿佛给了我生存下去的希望。
老熊很硬,可他硬的过这砖头吗?我今天就要用这块转头干他。今天我要么雄起,要么一世为奴!!!
……
冬天的夜来的早。
我像匹孤独而狠毒的狼一般,早早的蹲在学校门口旁的花坛里。
我轻轻的攥住了砖头,我静静的守候在那里。
静静的……
所有学生们的笑声,不远处马路上的车声,周围的糟杂声都慢慢的退却!
我的眼中,和世界中,只有一个目标——老熊!
我只有一个人!
但我现在不是人,我是狼!一腔怒火、恨意浓浓、受了伤但是不服输的耐心的狼……
学校门口的人越来越少了……
但是,我始终没有见到老熊。
不应该的啊。他在我们隔壁班,放学走的时候,我还刻意的看了他一眼。
难道与他对视的时候,被他看出了端倪?
夜色越来越浓了,我几乎不需要蹲在冬青窝里隐藏了。
学校门口的灯光下,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了。
老熊!
他竟然直直的走了过来。
“傻B……回头!”
后面突然有人出声,我赶忙回头!只见到那个曾与老熊一起殴我的男生手里掐着半块砖头。
慌忙中要躲的时候,他一砖头就砸在了我的脑门上……
我倒在地上,听见他们们一声声的奚落这我。
“哈哈!这大傻还想玩偷袭!哈哈哈哈!”
“二、逼、货,听我爸说,他爹就是个强、奸、犯!”
“是吗?听说她妈也是个犯贱的婊砸!?”
“哈哈哈哈!哈哈……”
在那刻已经是种麻木!浑身酥软的拖着满是脚印的身子,破的已经不能再穿的衣服,一步步的往回走。
那夜,我忘记了寒风是多么的冷冽;
那夜,我忘记了路人们耻笑的目光;
那夜,我忘记了我是怎么走回家的;
但是,那夜我忘不了自己在自杀前的心……
曾经与现在的落差,在那刻仿佛都像消失了一般。
在那种剧烈的打击之下,我无比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脆弱与无能……
那刻,自杀就像个天使一般,来到你的面前,一遍遍的告诉你,去死吧……
你活着就是一种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