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弋在餐厅就那么睡过去了,幸好郝誉淇还没喝醉,帮着我把他给送到家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我不禁伸出手指,描绘着他的眉眼,果真是烂醉如泥的人,一向浅眠的他,现在却怎么也醒不来。
我拉上了卧室的窗帘,转身就看到他已经霸占了整张床,笑着叹了口气。
给他重新盖好锦被,我悄然关上了卧室的灯。
很少见他会有今天这个样子,平时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其实郝誉淇说的没错,男人心里的苦,又岂是女人能明白的。
我想他憋了那么久,总要找个地方发泄出来的,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他能多和我说一说。
可惜,他却希望我什么也不知道。
罢了,随他吧。
因为晚上他和郝誉淇喝的都不少,第二天就让他们多睡了会儿,一直到了下午,我们才在福利院门口见面。
这是半个月以来,我第三次来华山路。
平时我们都是月底的时候来,这次来倒让孙院长她们很意外。
最高兴的莫过于张阿姨,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拉着他们就说:“上个月你们没来,还以为你们忙,便不会过来了呢。”
骆家悦笑说:“不会的,说好要过来,肯定会来的,你们呀也别盼着,万一哪回儿真的来不了,那得多失望啊,我们都该过意不去了。”
还是她会说话,几句话把张阿姨哄的更开心了,“就你会说,我啊看你那么多年了,早就看烦了,你们要忙就忙你们的去,院里这边都挺好的,没事别来找我这个老太太。”
骆家悦一把搂住她,十分亲昵的样子,“您说您嫌我烦啊,我看我要是真不来,您可得想我呢!”
我看着她们的模样,想起那天我来福利院时,张阿姨对我的客气,与她对骆家悦的嫌弃全然不同。
还是她们更亲些,就像是一家人。
骆家悦从小就住在福利院,张阿姨说是看她长大也不为过,自然就像是对待亲女儿一样。
而我当初在福利院的时候,性子很不讨喜,苏禾禾说我把一腔热血却扑在工作上了。
我开始不信她的话,后来觉得她说的也对,我宁愿为了得到一份保密资料,去对着客户笑意盈盈,也懒得对待生活多一丝微笑。
真不知道我是不是活得颠倒了,不过我感觉没什么,因为我喜欢那种完成任务的感觉,如果可以我也挺喜欢祁承弋这个职业的,每做完一场成功的手术,心里的成就感是无法言说的。
或许是我太功利了,又或许是觉得这样,人生才有点意思,总之,就这么过着吧。
我又坐到了滑梯上,虽然有几个孩子在玩耍,但并不妨碍我看着他们玩。
这就是我们四个平时来福利院的状态,我看着他们三个人玩,骆家悦的笑声从很远处就能传来,只不过今天院里在装修,嘈杂的声音听起来还挺让人烦的。
到了傍晚,我们留下来吃晚饭。
每当这个时候,我从来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他们在聊着家常。
我想如果我能够换个出身,若是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妈妈做好了饭,我和爸爸洗手吃饭,在饭桌上,不知道我的家教是让我吃饭时不许说话,还是会温馨的聊这聊那。
不管是那一种,我想我都会喜欢的,可惜老天,连喜欢的资格都没有给我。
“张姨,隔壁那个楼是在装修嘛,今天听着好吵哦。”骆家悦边扒饭边说着。
“是啊,正装修呢。”张阿姨说。
孙院长看起来也挺高兴的,也笑着说:“终于装修了啊,这房子太老了不修不行,前段时间暴雨厉害,总不能天天这么潮着过。”
“啊,那得花多少钱啊。”骆家悦嘟囔着。
祁承弋:“若有需要我们帮忙的,您尽管说。”
“就是啊,别的不行,搬砖头我还是可以的,哈哈。”郝誉淇笑道。
“你们来了哪能让你们搬砖,”张阿姨被逗笑了,“钱的事也不用你们操心,院长已经找好了以前答应资助我们院的慈善人士,人家是有钱人,你们就不用多管了。”
“张姨您说哪儿的话,我们也是有钱人,我给孩子们买好多好吃的,对吧誉淇?”骆家悦戳了戳他,郝誉淇连连称是。
“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愿意资助我们?”
祁承弋夹了菜放进我碗里,淡淡的说:“到时候我们几个,也好过去感谢人家一番。”
“对啊,那慈善人士是什么人?”郝誉淇也问。
“感谢倒不用了。”孙院长笑着,“我和这位人士的妹妹是旧识,她以前也经常来看孩子们的,这次她哥哥是为了完成她的遗愿。”
“遗愿?”骆家悦吃惊的问。
孙院长点点头,语气却变得有些忧伤,“是啊,这姑娘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却实在是一位很善良的人。”孙院长的目光突然看向我,说道:“说起来,这姑娘小月也知道呢。”
我突然一怔,急忙点头,“哦哦,我是知道。”
我低下头赶紧吃饭,只希望话题不要再继续下去,没想到骆家悦却很奇怪,问道:“诶,小月你认识的人啊,我怎么不知道?”
我有些迟疑:“其实那个,也不算认识,就是……就是——”到底该怎么解释啊。
“你这孩子,怎么刨根问底的,”张阿姨笑她,给骆家悦夹了一块肉,“小月那天好像是来办案的吧?说起来也不算认识了,就是正好在调查而已。”
“办案?”祁承弋看向我,“办什么案?”
“就是普通的案子。”我说。
“院长,这慈善人士到底是什么人,方便透露吗?”他见我不说话,直接问别人去了。
孙院长看着我,有些迟疑,却当着人面不好表现,只道:“是一位姓单的人家,倒也不是很有名,你看,这别光顾着说话了,这菜都凉了,快吃饭吧。”
此时我已经感受到了灼热的目光,缓缓把碗放下了。
“你怎么回事?能给我解释下吗?”
他此话一出,其他人都懵了,但只有我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他见我一直不说话,出言质问道。
我只说:“我没有答应你什么。”确实没有。
“好,好,好。”良好的教养让他连说三声好,怒到极点却隐忍不发,缓缓的把筷子放下。
一旁的郝誉淇看势头不对,赶紧出声:“承弋,这是怎么了,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你们先吃吧,我和她有些事情要说清楚,”祁承弋也没有了好语气,站起身向外走去,“你跟我出来。”
我叹了口气,看了眼众人的神色,“你们先吃。”然后跟着走了出去。
他原本就站在屋子外面,见我出来了,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向大门走去。
我也只好跟过去,出了大门,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却是再也不往前一步了。
望着他的背影,是再熟悉不过的轮廓,夕阳无限好,光线洒在他的肩膀上,清晰的能让我看见他大衣上的绒毛。
而我现在,却是从未有过的不安,这是我第一次,猜不出他现在是何种表情。
感受到我的气息,他转过身,就要落下的红太阳刚好在他耳边的位置,那光线刺的我竟然无法去直视他的眼睛。
“为什么你非要接那个案子?”他质问道。
我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他的口气让我很不喜欢,什么叫我非要?
他大概察觉之前语气不善,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柔和下来:“我不是告诉过你,这案子恐怕牵涉颇多,我不愿意让你掺和进去吗?月儿,我这是在担心你。”
他一弱下来,我也不好使性子了,咬了咬唇,解释道:“不是我非要接,承弋,这个案子早在你提醒我之前,我就已经接下来了。要不然,我怎么会故意不听你的话?”
“你早就接了?”他皱眉。
我点点头:“是啊,其实在你出差之前,我就已经着手这个案子了,最近也一直在为这个跑路。”
“我出差之前……”他瞳孔放大,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然后狠狠骂了句,我也没听清。
“对啊,你也知道,我接手的案子都是要保密的,所以之前我就没多提,”我看着他,“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也无所谓了。”
“你怎么会接触到这个案子?”他问。
“宋队和单家的少爷正好是大学同学,就把这个案子交给我了。”我如实交代,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想到他一副紧张兮兮的神色,我安慰道:“承弋,你不要想多了,这就是个普通的案子,我也是正在慢慢调查中,不会有问题的。”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月儿,你不懂。”
我走近他,替他拍了拍肩头,“你看你又瞎担心了,难道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是不是怕我破不了这个案子,到时候会弄得很丢脸?”
我笑着说:“放心吧,我一定能做到的!”
虽然案子目前还没什么重大进展,可是我已经掌握了很多关于单家的内幕,我相信我的直觉,一定不会有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