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明白,只觉得周身的冷意渐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禁缩了缩身子,才发现胳膊上的血迹都干了。
眼眸不自觉低垂,这是刚刚见祁承弋的时候自己抓破的,失神了片刻,很快又恢复常态。
突然身后一响,我警惕的往后一看,发现电梯竟然升上去了!
我想伸手去抓,却差点被机器割伤,只得倒退几步。
发现怎么做都没用了,索性不再去管,先等调查完这里再说。
没错,先调查这里。
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才是最恐怖的,我是无神论者,不信鬼神这种东西,虽然有些家乡的坊间传闻,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但我本人不觉得会沾染上那种东西。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这远比缉拿犯罪分子要轻松的多,我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在这个房间待久了真的觉得冷,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打颤了。
看来要尽快离开这里了,不过还要等我先看完再说,我在房间饶了一圈,四周都放置着器械柜,里面摆放着很多用具。
这边还放了一台机器,好像是医疗仪器一类的东西,我也搞不清这是用来干嘛的,但是很显然,这仪器已经许久不用了,显示屏上都落满了灰尘。
我轻轻吹去指尖的灰尘,心想这么冷的房间,又有谁能在这里工作?
除了这台仪器,就只有中间这个奇怪的大物件了。
那东西蒙着一层黑幕布,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我心里就咯噔了一声,总有着不祥的预感。
但是,来都来了,又怎么能不看一眼就走呢,我咬着唇瓣,看见对面墙壁上挂了个东西。
奇怪的是墙上的东西,也是用幕布盖着,看上去是扁的,我猜可能是画作什么的。
还是先看手边上这个是什么吧,我心里实在疑惑的不得了,这个实验室,给人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当我刚要掀起那厚重的黑色幕布时,突然听到身后的声音。
我回身,只觉得肩头一痛,还没等看清来人,便眼前一黑。
……
曾有那么一天,就在发生火灾我痊愈后不久,我问过他这么一个问题。
祁承弋,你觉得现在的我好,还是以前的我好?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可是放在我身上便不奇怪了。
因为经历了一次事故,我的性格要比以前开朗许多,平日里也爱笑了,照童铃的话说,以前我是个面瘫脸,从来不带笑的,真纳闷当初她学长怎么看上我的。
她学长就是祁承弋,于是我也反思起来,以前我真有的那么冷?
难道他喜欢冰山美人的类型吗,那我现在这样,他是不是就喜欢了,所以,我一定要问出个答案。
他却只笑:“都好。”
我眉心微皱:“二选一。”
他迟疑了会,淡淡道:“其实在我眼里,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是袭月,我都会喜欢。”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脱口而出以后,我就后悔了。
不是因为这个问题幼稚,而是认识他这么多年,从他说喜欢我的那天起,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
我曾经以为,没有人会喜欢我。
这世间没有人喜欢肮脏,所以我不信,有人会爱上风尘女子!
何况他很干净。
“我第一眼见到你,你冷漠的让我意外。”他望着我,眼底不带一丝波澜,“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女孩子,隐忍、漠然,任何事都影响不到,任何人都走近不了。”
“你就像一个没有心的人,不吵不闹,不哭不笑,不喊痛,也不怕死。”他轻笑。
“我很好奇,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心,会不会感到害怕。可是越是了解,我就越震惊;越是靠近,我就越心痛。我情不自禁想要保护你,照顾你,我想看一眼你笑起来的样子。”
我看着他,有些惊讶。
“当你推开我,想要自己承担罪责的时候,月儿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你终于不再把我当做无关紧要的人了,我知道你在意我!”他眸光灿烂,握住我的肩膀,“从此我发誓,我一定要陪在你身边,让你一辈子开心快乐,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用再强忍着。”
他深深地望着我,眼底是难以掩盖的情绪暗涌。
我不由得心下一动。
我回想起那个时候,我终究是选择跟着祁承弋,踏上了逃亡之路。
我们逃到荒郊野岭,半夜躺在杂乱的草坪上,相拥而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死掉的那个男人作恶太多,终于遭到老天报应,还是我从小到大一直倒霉,终于换来了一次好运。
突然间巨大的轰隆声将我们吵醒,我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后眼前的一系列变幻,简直就像在看灾难大片。
天空电闪雷鸣,风驰电掣,整个世界仿佛天翻地覆,山崩地裂,这场地震来的轰轰烈烈,让人防不胜防。
我们决定冒着余震的危险,再次回到那个镇子。
镇子里一片死寂,几乎是遍地狼藉,满目疮痍。
那是我一生当中见过最恐怖的场景,就像一柄炳无影而锋利的刺刀,直直地捅进人的眼底。
狂风怒吼,暴雨倾盆。
一遍遍冲刷着大地,已分不清血迹与泥土的区别,却仍旧抹不去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道。
有的人瘫坐在地上,哭喊不断,有的人似僵尸般愣神,活脱脱似行尸走肉,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血迹斑斑,不堪入目。
我寻寻觅觅找到自己的家,却只看到了一片废墟。
雨水密密麻麻的拍打在我的脸上,那是天在哭,可是脸上没有一滴是我的眼泪,我不会流泪。
我觉得这就是归宿。
有一个词叫什么来着,天助我也。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竟会这样恶毒,诅咒别人去死还不够,即便人死了,我还要说上一句痛快!
可是,在此时此刻,我真的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幸运。
那场地震,是许多人的噩梦,但却是我的重生。
所以很多年以后,我仍喜欢雨,那种铺天盖地的笼罩,让我觉得人命在灾难面前,不过是如同蝼蚁。
我想起来以前的我,就是这种自暴自弃的心态,活着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种麻木的状态。
有人说,我对待感情不真诚,我自问对朋友足够友善,结果那人说,你对别人是可以了,可你对自己呢?
苏禾禾不止一次斥责我,不顾及自身安危,不爱惜自身健康,总喜欢参加那种刺激不要命的极限运动。
那场火灾事故后,她哭的特别惨,因为知道是以前罪犯纵的火,她还不忘了骂我不惜命。
我当然惜命啊,我才是最知道命重要的人。
她说她差一点以为我必死无疑了,那场火那么大,她在家都看到了外面浓烟滚滚,没想到我竟然还能活着。
我笑了笑,真好啊,她用不着给我收尸了。
她说去你的,说什么呢。
我其实是认真的,我不想死,我觉得老天既然让我活着,那肯定就有我活着的意义。
如果说世间还有让我值得眷恋的东西,那一定就是祁承弋了,我怕我死了他一个人怎么办,大概就是这股执念,让我经历火场也大难不死的活了下来。
真难得啊,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
感动得我睁开眼睛,发现我刚刚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刚刚一切不过只是回忆罢了。
虽然是回忆,但也总让我找到点曾经的快乐,所以在看到祁承弋的时候,也没有很生气。
是他把我从实验室抱出来的,我问他为什么打我,他只笑不说话。
“笑什么笑,”我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老实交代,你为什么打我?”
“你不生气了?”他笑吟吟的问。
我冷哼一声,“当然生气,谁让你那么吼我的。”
他上前赔笑,解释说:“我错了啊,谁都有心烦的时候,人在气头上,做什么事都不理智。”
我想了想他的话,当时我冲去医院找他,确实也没带理智,谁知又正好碰上他心烦意乱的时候。
他科室有个大夫和他是死对头,这几天一直找他麻烦。别的就算了,最后竟然算计到病人上,趁着他出差抢了他的病人,私自改手术日期,结果留下后遗症,又要赖在他头上。
要说祁承弋这人脾气挺好的,一般从不见他发火,这回是真把他惹恼了。
医闹的一遍遍找上门,把他烦得不得了,所以他当时把我看成是病人家属了。
原本我是该生气的,可是心里又酸起来,“你工作上不顺心,你怎么从来也不跟我说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他在医院过的挺好,当医生待遇好,工资高,可新闻上还有那么多医患纠纷呢,他从来没提过,我便以为他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有什么好说的,说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没事,这种事我见多了,能处理得好,不用担心。”
我很难过,他说的是实话,医闹问题连医院都解决不了,我又能为他做什么,不过是几句安慰罢了。
“还有我要跟你说,对不起……”他语气低沉,“我不该下手那么重,还疼不疼了?我想我刚刚那么吼你,你肯定特生气,我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怕你在那就要跟我闹,那可不是吵架的地方,我就直接把你扛回来了……”
我微嗔,“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啊,不分场合就跟你闹。”瞪他一眼,转而问道:“对了,那是什么地方啊?”
他估计早料到我会问这个,颇为无奈的拿了手机过来,打开图片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