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国不再是熙国,它满目疮痍的土地换了一个称谓,叫做——
明月天国
它的开创者,月南倾,世人尊称:月皇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各地藩王进京朝见新帝,宫内一片繁华,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御花园内,一片女子嬉笑声传开。
这是百官为了替月南倾充盈后宫送来的秀女,今夜皇上在宫殿内设宴迎接陇西王、淮南世子、燕安王、广石王...这些都是在背地支持过月南倾或者如今来向月南倾示好的藩王。
在座的男子或年事已高,或正值年少,又或是刚过三四十的中年男子。他们个个举杯敬了月南倾一杯,殿上安静,陇西王出声问道:“不知陛下,是打算如何处置熙国皇族的人?”
那九阶朱石之上的金銮宝座,坐着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他身穿黑金五爪飞龙袍,头戴冕冠。目光宽阔,像极了一个天子君主。
面临臣子的提问,他对答如流,不急不躁,拥有着一个君主应有的气度与智慧。
后宫。
如今蝉若已换了一身行头,那一身华丽与她极不相称。她适合素色的衣裙,看起来清幽淡雅。
游廊中,她身后跟着四五个宫人。
蝉若抬眸,目光落在雕龙刻凤的白玉拱桥上面,那里站着一个女子。喜着红衣,却不喜笑,她仿佛天生就这么一个表情,远远的凝望远方,像是那个远方,有着一个她记挂的人。
蝉若刚抬脚朝着拱桥走了两步,却见萧一妡拦在了路上。陇西王来了源京,她再也收敛不了自己的娇蛮凶悍作风,对蝉若也不再似初时那样客气。因为她把每一个陛下的女人都视作敌人!
“哟,是蝉若姐姐啊,这外面风这么大。蝉若姐姐还是快快回了自己宫殿,要是受了这风一吹,病犯了可就不好了。”
蝉若朝萧一妡行了个礼,初来这宫里,月南倾就封了萧一妡为贵妃。比之自己这个挂名妃嫔的位置要尊贵许多,所以每一次见到萧一妡,她都是小心翼翼的,即便她再怎么讽刺自己,蝉若都不敢计较,只能陪笑着说:“多谢贵妃娘娘关心,蝉若自己会注意好自己的身体的。”
“呵...”
萧一妡哼笑一声,她艳丽的脸上化着时下最流行的妆容。眉间点着三瓣莲花,好看极了。她顺着刚才蝉若的目光移向拱桥,知道那儿站着的女人就是一个月前帮助月南倾攻进源京的水青月。想起初见时水青月将自己弄到地上的糗样,萧一妡心中忽然就来了气。她现在身为贵妃,陇西王又到了宫中,她看水青月敢拿她怎么样。她狞笑两声,带着宫人往拱桥上走去。
蝉若心里一惊,想拦住萧一妡,可觉得自己位份不够。贸然上前,只会增添自己的麻烦,和萧一妡杠上,根本就没有好果子吃。
她叹气,自己帮不上忙,还是不要看见的好。这皇宫不比外面,虽然都是女子,却在无形之中充满了刀光剑影。她这样遗世独立,只求能得个清静和安稳。
“走吧。”
蝉若咳了两声,带着宫人离开了游廊。
拱桥上。
萧一妡盯着水青月的侧颜,语气风凉,尖酸刻薄,说:“哟~这是谁呢?让本宫瞧瞧,哎呀呀,原来是青月姑娘啊。”
水青月转身,她纤弱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似的。瘦的唯有皮包骨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漠然。
“站住。”
萧一妡看出水青月要走,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怒斥道:“大胆,水青月。你见了本宫为何不行礼?”
水青月双唇紧闭,丝毫没有要开口说话的迹象。萧一妡气得跺脚,朝旁边的宫女说道:“给本宫掌她的嘴!”
“是,娘娘。”
那宫女正是萧一妡从陇西王府带出来的贴身丫鬟,玲儿。
玲儿挽起袖子,打算好好教训教训水青月,萧一妡看不惯的人,就是她看不惯的人。任何事都以萧一妡马首是瞻的玲儿得意笑道:“贱女人,让你不对我们娘娘行礼!”
说罢,玲儿抬起巴掌就要往水青月的脸上扇过去。可是那巴掌还没碰到水青月的一根汗毛,自己就觉得天地忽然旋转了一下,接着她就落到了桥下面的池塘里。
“啊!!娘娘救命、噗、娘娘、娘、娘。奴婢不会水啊,娘娘、救命...”
玲儿起先还挣扎两下子,最后实在扑腾不起来,就整个儿沉下去了。这一变故来得太快,萧一妡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可惜池塘水面上已经没有动静了,她连忙让身后那两个太监下水去把玲儿捞起来,萧一妡被气得不轻,对着水青月放狠话道:“水青月,今日之事,本宫与你没完!哼!”
看着愤愤甩袖离去的萧一妡,水青月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她转身往前走,听得身后两个太监将玲儿捞起来,嘀咕道:“还没死,赶紧送回去。”
月南倾将她安排在一处很大的宫殿,这里有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守着。水青月抬头,看着宫殿的名字——
凤栖宫
听说,这是熙国皇后住的地方。
水青月垂眸,抬脚踏进了高高的门槛。里面的人便全都上来,行礼道:“青月主子。”
“嗯。”
水青月直接走进房间,那两个宫女,一个名叫春露,一个叫做秋霜。提着热水的两个太监,小魏子,高高瘦瘦。小安子,矮矮胖胖。
“青月主子,这么晚了。奴婢们伺候您歇息吧?”
纯露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脸儿圆圆的,看起来很和气。她使眼色暗示抬水的二人将水倒进浴桶里,那二人便出去了。
秋霜喜欢笑,整天弯着一双眼睛。此刻她替水青月将发簪取下来,道:“青月主子,方才陛下来过这儿,奴婢本想让小魏子去御花园那边找您。可是陛下说不用了...”
水青月望着梳妆台上,摆着许多簪子。可是...都没有自己喜欢的那一根...
她闭眸,沉声道:“你们出去吧。”
春露和秋霜互视一眼,相处了这么久,大概也了解了水青月的脾气。二人行完礼之后,就不吭声的出去了。
水青月坐在铜镜前,仿佛看到了那个戴着白玉面具的男人,手中拿着象牙梳。一下、一下的替她梳着头发。
他埋首于她颈间,轻声说:“月儿,我们成亲吧。”......
......
水青月笑了笑,答道:“好。”
男子面具除掉,笑容如同三月春风。他望着水青月,缓缓的,变成一个虚影,而后消失不见。
水青月喉间一涩,猛地侧头将视线从铜镜前移开。
她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从断崖坡离开的,只记得那一手的血,和公子玉在她面前倒下去的模样。
她知道,公子玉死了。
死了很久了......
——
春露和秋霜在外面等着水青月洗好了叫她们,可等着等着,却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怪响。二人面面相觑,问道:“那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
秋霜敲了敲门,喊道:“青月主子,有什么事吗?”
里面没有人回答她,秋霜抿唇,大胆的推开了门。
“天呐!”
“青月主子!”
两个宫女将水青月扶到床榻上,无论她们怎么喊,怎么拍打水青月的脸都没有反应。这下子急了,秋霜说道:“春露,你赶紧去太医院请御医过来。”
“好!”
秋霜看着水青月,又匆匆跑出门去,对两个守门的太监说:“小魏子,小安子。青月主子昏倒了,你们赶紧去通知陛下。”
“昏倒了?青月主子怎么了?”小魏子朝里面望了望,可什么也望不出来。
“哎呀我怎么知道,你别啰嗦了,赶紧去。”
“好好好。”
整个凤栖宫都笼罩着阴云,秋霜在水青月房间里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太医什么时候来!
好不容易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却是月南倾。
秋霜连忙跪下行礼,月南倾让她起来,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秋霜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青月主子不让我们伺候,我们就在外面候着。谁知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声音,奴婢们才发现主子昏倒了。”
月南倾坐在水青月床榻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并不是高烧。她在宫中又不可能受伤,为何忽然昏倒?
这一切,还得等到春露请来的太医作答。
那太医替水青月诊了诊脉,途中,水青月自己醒了。大家看见她睁开眼睛,全都松了一口气。
太医捋着胡子,面上竟然爬上了喜色。
月南倾问道:“宋太医,青月怎么样了?”
那宋太医站起身,竟然作揖恭贺道:“陛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青月小主这是喜脉啊。苍天庇佑我明月天国,要为陛下送来皇嗣了!”
“......”
“!!!!”
在场的除了宋太医,全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宋太医还没完了,继续说道:“青月小主已有一月身孕,只是身子太虚,胎象也不稳定。不过陛下不用担心,容微臣替青月小主抓几副安胎药,保证小主服下去,立马好转。”
月南倾和水青月还没有反应,几个宫人和宋太医只当二人是高兴太过才说不出话来,大家识趣的跟着宋太医去抓安胎药,留了月南倾和水青月两个人在凤栖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