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死不承认,是真的不想跟若兰再扯上什么关系。
被皇甫媛找到送给欧阳震云的香囊这事儿,简直细思极恐。如果没有人通报,她身居宫中,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存在?
我已经态度表明得这么明确了,人家却依然坚持不懈,拉着我的袖子不停地叫姐姐,生怕四周的人听不见。眼见人都从舒姬的地盘撤过来,我真想一手推开她。
心下一急,我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
“小娘子,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家爷说了,要想当上上清宫上宫主,就得凭自己的本事,这些后门的路,还是少打算得好!”
若兰一脸诧异地看着我,显然是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招。四周围拢的人,也因为我的话,开始指指点点。
她忍不得泪眼婆娑,颇为伤心地看着我,委屈道,“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妹妹?妹妹只是担心你啊!这般无端构陷,可是要妹妹的前途葬送的!”
“……”这人的反应速度,真是相当快。一句话,就把我刚才的话挡回去了一半。正当我愁怎么说的时候,领子被人拎了起来。
我顺势扭头,看到修懿的冰山脸,心里又怕又喜。
他一手拎着墨老,一手拎着我,睨了若兰一眼,说,“本王的东西,也是你能碰的?”
那气场,简直将京都教坊整个院子变成了寒冬腊月。若兰面对他,眼泪挂在眼角,久久不敢落下。修懿瞥了她一眼,拎着我,大大方方出京都教坊。我扭头看向若兰,她的眼中,没了刚才的泪水,却多了些欲望。
心头一惊,我赫然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把目光注意到了修懿身上!
修懿的移动速度,简直堪比光速,一出坊,一眨眼,就回到了燕王府。他将墨老扔回房间,再将我扔进书房,目光冰冷地瞪着我。
“为什么去找他?”
一上来就质问我。我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回答,却听他说,“本王让你起来了?”
语气不善,我双腿一软,又趴了下去,盯着暗色地毯,回答,“殿下认得舒姬,又不肯多说。墨老跟您忘年之交,您知道的事儿,他十有八九也知道。我就去了……”
说到尾处,我已经察觉到他身上森冷的气场笼罩下来,不自觉降低声音。
“本王说过,只有上清宫上宫主有资格知道!”
“您倒是给我个机会去竞选咯。”
面对修懿的警告,我心里委屈得不行。
这些事儿原本就跟我屁关系没有,却因为好不容易的重生机会,一次又一次地牵扯进来。当初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争夺上宫主之位吧,被他一句话打回原形,成了小厮。
现在他又莫名其妙地给我暗示,让我去争夺,我已经得罪了不少人,而且也没有舞姬的资格,拿什么去争,什么去躲?
难道就放弃知道那件事?要是不了解个原委,到时候被人弄死,我又稀里糊涂的。
这种选择我果断不要。
说出那句话,本意只是抱怨,也没打算修懿听进去。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说,“出去。”
面对他的阴晴不定,我已经习惯。既然让我走,我就麻溜滚。
滚回后罩房,我就将自己扔在床上。想起怀里的画像,摸出来又仔细地看起来。
舒姬长得是真漂亮,那眉眼唇齿间,透出的妩媚里还藏着丝丝狠绝。不得不承认,修懿的画工,简直出神入化。
看着看着,我眼睛开始泛花,以至于什么时候睡着的,都没感觉。再醒来,也是被白梨叫的。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她努着嘴瞪着我。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忽地将舒姬的画像凑到我面前,一触及那双眼睛,我赫然往后倒,后脑勺结结实实撞在炕头上,当即痛的嗷嗷叫。
“姑娘,您是女子,怎么还看女子的画像?而且还是舒姬姑娘的?”
我揉着脑袋坐起身,扫眼外头黑了的天色,从她手里拿回画像,说,“女人怎么不能看女人了?而且这是燕王殿下让我看的,我敢不看?”
我特意咬重“燕王殿下”四个字,白梨听了果然惊讶起来,“啊?燕王殿下让您看女人?那不是……真要把咱们变成男人?”
“……”这丫头的脑回路咋弯得这么神奇呐?如果真的是这样,倒还好接受,偏偏这画像我看了那么久,把她的脸都看的仔细得不行,也没看出什么道道。
招呼白梨睡觉,第二天天不亮,郑管家就又闯了进来。
我瞪着他,终于忍无可忍。
“郑管家,我们俩到底是女儿身,这睡觉的地方好歹算个闺房吧?您能不能进来之前敲敲门?万一我们赤身裸体,清白怎么办?”
面对我的怒火,郑管家淡定的不行,从怀里掏出一张帖子,拍在木桌上,说,“到点儿赶紧去打扫院子。”
说完,他竟然一点不惭愧地扫了我和白梨一眼,大摇大摆离开。
那无法无天的背影,我真想一板凳砸过去!
“姑娘,这是什么?”白梨拿起那张喜红色的帖子,翻来翻去,看不出名堂。
我接过来看了看内容,顿时捋直了两眼。拿着帖子,两只手抖得不行。
白梨看我这样,吓了好大一跳,“姑娘,您怎么了?这东西有毒?奴婢拿去丢了!”
一看她要夺走手中的帖子,我赶忙绕一圈避开,“这是宝贝,不能丢!”
听了我的话,白梨一脸疑惑。
我收拾了一下心情,得意地解释道,“这是三日之后,长乐坊舞姬的第一场斗舞资格帖。”
“啊?”白梨皱紧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不得其果,问,“那资格怎么到了姑娘手里?”
这脑子……
抬手给她脑门一个爆栗,我又解释,“那说明,你家姑娘我,能再参加斗舞啦……”
我刚说完时,她还一脸懵逼,过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扯住我兴奋地跳起来,“真的?啊啊啊啊!太好了!”
激动了好一阵,我们俩才收拾心情,离开后罩房。
这件事很明显,是修懿在背后使的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是真的特别高兴。
活脱脱“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触。所以这天早上打扫起院子来,我特别卖力。不管他怎么折腾我,我都笑脸相迎,满怀感激之心。
按照惯例,我被修懿叫去砚墨,临走的时候,他问了我一句,准备跳什么舞,我想了一下,说了《绿腰》。
为啥说这个呐,大抵是因为静心观中的月儿。她死的真挺冤。这么久了,也没人给她的死一个定案。这背后,无疑是有人在刻意为之。
即便我不太了解,但我相信自己的能耐,也相信谭少烟的功底。她的身体是有舞蹈记忆的,只要我勤加练习,肯定没多大问题。
事实也并没有我想的那么难,我让白梨想办法弄了《绿腰》的曲谱,自己哼着调调,四肢很自然地就有了反应。
练了一整个下午,我累的沾到炕就睡了过去。第二天,又被郑管家的大嗓门惊醒。一开门,他丢下一个包袱,留下和前一天同样的花,又绷着脸离开。
我和白梨一起打开包袱,瞬间被里头的舞衣惊艳到。
设计精细的水绿舞衣带上一袭水袖,华而清丽,还没穿在身上,已经能够想象出舞者的婀娜曼妙。
修懿在这方面的造诣,真的不低。我只说了两个字,只一晚的时间,他已经找到了最适合的舞衣。
迫不及待试了一下,白梨看到,由不得两眼泛光,“哇!姑娘,这舞衣好漂亮!您也好漂亮!”
“我也这么觉得。”
虽然没有全身镜,但这衣裳裁剪合身,色泽光鲜,让我爱不释手。
换下之后,我顾惜地放在床头,和白梨一再确认之后,才离开。临近书房的时候,却见到在月洞门前站着的欧阳震云。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我。
“小烟儿!”他上前两步,嘴角挂着笑意,“你怎么来书房了?”
想起上次我从书房出来他还不知道,我挠了挠耳根,退后一步说,“我现在是燕王殿下指定的书房扫地小厮,自然会来这里。”
我话一落,欧阳震云脸色变了好几下,最后“哦”了一声,反问我,“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吗?”
我老实摇头。我是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来是为了你,”他一边说着,一边神秘兮兮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袱,“我不知道你在哪儿,本打算让燕王交给你,现在碰到你正好。”
垂眸扫了一眼裹得严实的包袱,我问,“这是什么?”
“昨日理清单时,我才发现你还在斗舞大会的舞姬名单中。你选的是《绿腰》吧?这燕王府中,尽是些糙老爷们,定然没有舞衣,这里有一套,跳《绿腰》正好合适。”
我:“……”
这个欧阳震云,说到底还是把我当成谭少烟,言语之中,表露出来的关怀,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呃……欧阳世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现在是燕王府的人,这些东西,还是不能拿的。您若是为了这事儿,就请回吧。若是找殿下有事,找门口的护卫通报一声。至于我,这到了时辰,得去忙活了。告辞。”
我一股脑说完,对欧阳震云笑了笑就往院子里去,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跟了进来。看到我拿着扫帚扫地,上前一把夺过。
“你每天就干这些?”
面对这么认真又深情的欧阳震云,我真的很想扶额。对他这种可笑的语气,也是很无奈。
“燕王府不养闲人,她怎么就不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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