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丑身子骨又硬,丑女,本人劝你还是不要嫁人了,省的人见人打。”
李凝儿忍着剧痛不敢出声,艰难的爬起来朝官兵点头哈腰嘟囔几声,这才敢匆匆离去。
两下鞭子抽在身上的痛苦是李凝儿一生来都没有承受过的,但她硬是强忍住没有出声。
因为只要她一出声,她甜美的声音肯定就会惹来麻烦,而且被鞭子抽打过的地方,肌肤也露出了。
细嫩如凝脂的肌肤如果被人看到,李凝儿不被怀疑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只能忍痛快步疾走,直到跟上她先前在森林里遇到的书生,这才放缓了脚步。
“公......公子。”
李凝儿已经有些气若游丝了。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在短短的一夜之间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了。
“咦,大娘,是你......。”
书生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自然分辨出是大娘,可是刚转过身就看见大娘的脸,口中的话顿时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罪过罪过,我堂堂一名书生,如何能因外貌而厌恶他人?”
书生心中默念,强咽了一口口水,方才问道:“大娘,您怎么也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李凝儿微微欠身。“公子好,奴婢不是大娘,方才碧玉年华。”
书生闻言一愣,随即躬身致歉。“小生一时嚼舌乱言,还望姑娘多多包涵。”
“公子多礼了。”
李凝儿忽然露出一副欲泣模样,书生看的实在忍不住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姑娘为何一副凄凉的样子?”
李凝儿捂着脸哭泣道:“正如公子所见,小女子相貌丑陋遭人唾弃,如今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公子心善人俊,还望公子给条生路,收留于我。”
书生先是一愣,怎地还不明白是自己先前在森林说的那句话迎来的祸端。
但拒绝如此可怜之人又非他周文远所愿,无奈叹息了几下。
周文远往返踱了几步,这才道:“姑娘,这样吧。本人虽无什么钱两,但如今尚有些许盘缠,如果姑娘不嫌弃,我便再给你些许钱两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可好?”
李凝儿闻言,微垂的双眸微微一转,便是想到了对策。
“公子,小女子相貌可憎,哪怕是您给再多钱两,路上估计也是被人劫持。”
李凝儿连忙跪在周文远面前,哭声道:“公子,您就可怜可怜小女子吧,小女子虽无样貌,但一些苦力活还是使得的。”
周文远面露难色,见李凝儿长跪不起,最终无奈叹息一声。“好吧,我收留你可以,不过可没有工钱一说。哪怕是有,每月我也只能给三四百文钱。”
李凝儿面露喜色,连忙磕头感谢。
屈膝下跪?尊严?
那种东西早在她父母亡命的那一刻就已经被遗忘了。
只要是为报仇服务,那么一切的痛苦李凝儿都可以忍受。
每当李凝儿想起自己连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过,以及为了救自己死去的环儿,一切的一切都如同一根歹毒银针时时刻刻刺在她的心头。
那种痛苦,茹毛饮血都不能饮尽。
那种痛苦,抛尸荒野也不会忘记。
那种痛苦......足够李凝儿放下一切尊严!
“谢谢公子大恩大德,谢谢公子大恩大德!”李凝儿不停的磕头,扮足了一个丑女所该有的姿态。
李凝儿之所以如此急切的要成为周文远的书童,为的就是给自己一个真当入城的理由。
如今天下太平,附近更是没有难民,忽然来了李凝儿这等丑女,必然会被有心人调查。
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可能性,李凝儿也要做的妥当,宁可多做一事,也不留一丝马脚。
“姑娘快快起来,莫要磕坏了脑袋。”
周文远连忙上前扶起李凝儿。
“本人姓周名文远,字恭心,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李凝儿不停致谢的同时回答道:“公子,奴婢姓林,单名一个媚字。”
“林媚?”周文远面色古怪,看着李凝儿的脸思量一会,莫名打了个哆嗦,这才转身朝前走。
“媚儿,跟上,我们得先找个客栈住下来。”
“是,公子。”
李凝儿终于为自己久留均林城找了理由,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杀死何轩!
跟随周文远刚步入客栈,便听远处传来朗朗上口的传唱。
“有道是李家表象装斯文,却是老虎餐人肉。昨夜李家被人抄家一事想必诸位都略有所闻吧?”
“听过听过,当时我才从地里回来,都来不及参加官府的搜捕行动。”
“啧啧,今天我就给你们说说我这些日子来道听途说的一些道道。”
李凝儿看见一位白胡苍老男子手持白扇摇首道:“说法有三。其一,李家表里装好人,却每日克扣工人工钱,把工人剁了做人肉包子,然后赠与诸人吃。”
“其二,李家私通匪寇,意图掠尽均林城的财兵。”
“其三,这个就厉害咯,听说李家欲要谋反,还听说在其家中搜出龙袍数件。”
李凝儿听的双目赤红,几欲冲上去怒声咆哮证明自家是清白的。
但她忍住了,她用手指甲死死扣入肉中,以此痛苦来压制着自己,让自己不要冲动。
“忍住,一定要忍住。我家一定有沉冤昭雪的机会的,但不是现在,如果冲上去,就前功尽弃了!”
李凝儿低着头看着桌子,周文远以为她是饿坏了。
“饿坏了吧,我们先吃些东西吧。”
周文远招招手:“小儿,上菜。”
“好嘞,客官要些什么?”小二屁颠屁颠跑来,脸上堆满了笑意。
“一盘青素,一盘肉丝就可以了。”
“好嘞,客官稍等。”
而李凝儿却没有注意周文远说的话,思绪全部放在远处的说书老者身上。
老者刚说完,他身前的一群小孩就瞪大了滚圆的眼睛。
“哇,老爷爷,这个李家还真是活该,居然意图谋反,活该被官府斩了。”
而此刻,有好事的人忽的低笑起来。“哈哈,你也就糊弄小孩,谁不知道李家是得罪何太守的儿子,才惨遭灭门的。”
“不过还别说,听说李家的那个美娘子逃掉了。”
“渍渍,不知道这是便宜了哪个家伙了。我可听说那李凝儿貌美如花,如果能弄上我家的床来,那就是折寿十年我也乐得啊。”
忽的,一群官兵走了进来,恶目瞪着里面的诸位。
“刚才谁说李家是得罪何太守之子才被灭门的?谁?”
顿时,整个客栈里鸦雀无声。
“哼,嘴巴都老实点,这三日是何轩公子成婚的日子,你们要是不想坐牢就管牢你们的嘴巴,不要到时候怎么坐牢的都不知道。”
见客栈里所有人都一副害怕的样子,那官兵很得意的扫视他们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官兵一离开,顿时客栈里就议论开来。
“成婚?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有听闻?”
“这事说来话长啊,听说是何轩和我们城的三大美人意气相投,准备连续三日把三大美人都给娶了。”
“我们城有三大美人?我在不知道?”
“呵呵,小哥刚来的把?想我们均林城三大美女,一是林姐林婉玉,二是王家王茄玖,三是李家李凝儿。而其中尤以李家李凝儿最为美貌。”
“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何轩那斯?”
他话刚说完,就被人拍了下脑袋。“你不想活了,这么说何轩公子,小心杀头。你应该说他们郎情妾意,实属天作之合。”
周文远静静的听着,久久叹息一声。“唉,现在官商勾结,天洲何家一家独大,有罪难伸啊!”
李凝儿心中凄苦,此刻听到这番话,猛的抬头看向周文远。
“公子此话怎讲?”
周文远瞥了眼李凝儿丑的不像话的脸,摇摇头:“和你说也无用,此乃国家大事,岂能与你女子所言。”
李凝儿再次低下头,眼中光芒闪动,心中咆哮。
“为什么我没有资格知道这种事情?难道就因为是女子吗?为什么女子在这个世界上就这么没有知道大事的权利?”
李凝儿不甘,但又不敢说出来。她只是一个刚刚丧失一切的可怜弱女子,就连对上周文远,她说话也得小心翼翼。
见李凝儿低头,周文远便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那个,林媚,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怕和你说了你也听不懂。”
李凝儿一顿,心想这个书生还算人好,没有完全看不起她们女人。
“公子,奴婢对这个挺好奇的,不过如果公子不想说就算了,奴婢不敢强求公子。”
周文远哭笑不得,听李凝儿这番说,哪还不明白李凝儿的意思。
“好吧,我就与你说道说道。”
周文远压低了声音:“何太守自得圣上赏识之后,便越发不知收敛,如今他的儿子只是走了他父亲的老路。有些话不能多说,我也只能点到为止,否则必有杀身之祸。”
李凝儿心更沉了一份,她想灭绝何家看来并非易事。
但......无论多难,她都必须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