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微转了转身望向自己身后的院子，随即认真道：“世子秦喻。”
“胡言乱语！世子殿下都不在此处，如何为你作证？我看你是借机想要寻求庇护吧。”那侍卫似乎对我的话极为不满，当即扭住我的手就要将我押走。
我本想挣脱，却在瞥到墙角处飞快闪过的一片衣角时，改变了主意，只是淡淡地扫了那侍卫一眼：“原来在你们看来世子就是那种徇私枉法的人，呵，堂堂北藩王府，世子威信却是连一个小小的侍卫也不如，真是为世子殿下担忧。”
“强词夺理，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实在抱歉，你刚才的那席话，没有一句不是这个意思。”我说完微微一笑：“敢做不敢当，孬种。”
“你！”
“够了。”秦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小脸蓦地一沉开了口，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去将哥哥请来。”
“是。”侍卫得令，连忙就要进院通报。
哪想就在这时，秦喻自己却从容地从院内走了出来，一阵风起，树影摇晃，秦喻俊逸的面容在呈现在斑驳的树影中，煞是好看。
“不用找了，本王在这里。”
“世子殿下。”在场众人除却秦香纷纷行礼道，但秦喻的目光却是最先落到了我的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觉得那双眼睛像是会将人吸进去一般，我下意识地垂下眼睑，向着他福了福身，避开了他的目光。
好在秦喻的目光并没有在我身上停留很久，很快便转到了还押着我的侍卫身上：“哦？你觉得本王不会秉公处理是么？”
那侍卫被这句话吓得一个哆嗦，立马就松开了我的手，然后跪了下去：“属下不敢，属下只是……”
侍卫的话还没有说完，秦喻却是抬起手来示意他不必再说。
“知道自己错了吗？”
“属下知错了。”
“你错在何处？”
那侍卫几乎已经伏在了地面上，连着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属下不应该，不应该质疑殿下会徇私。”
“哦？你心里真的质疑了本王会徇私？”
“属下发誓，属下真的没有。”侍卫慌忙解释道，我在一边静静看着，忽然觉得秦喻这种无甚表情的模样十分可怕，因为你完全无法从他的神情和话语里猜到此刻他究竟在想什么。
“你错在四点。第一，你错在口无遮拦，北藩王府侍卫规矩第三条便是谨言慎行，想来你是忘得干干净净了。第二，你错在胡乱认罪，不是自己的罪名往自己身上乱扛什么？第三，你错在试图给自己找理由和借口，男子汉大丈夫，遇到点事就只知推脱。至于第四——”
秦喻冷淡地视线在我身上再次扫了一圈，这才继续开口道：“第四，你错在没有脑子空有情绪。有人故意诈你，你就急不可耐地往挖好的陷阱里跳，是嫌对方看你笑话不够吗？”
这话显然意有所指，几乎是一瞬间我就收获了无数道情绪不一的视线，特别是那个侍卫都忍不住抬头望了我一眼，一张脸上满是后知后觉和不可置信。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我就明白了秦喻一开始就在附近看热闹，想来我故意和绿芜起争执的事情也被他看到了眼底，而且在第一时间猜到了我的目的。
现在被他这么一说，我有心结识和拉拢的人只怕都会对我敬而远之。
这个秦喻比想象中的难对付的多，不能讨好，不能算计，也不能疏远，我实在没有见过比他更麻烦的人。
“属下知错，请世子殿下责罚。”
“罚你三月月银，即刻起调往外院，你可有意见？”
那侍卫恭恭敬敬地向着秦喻伏地醒了一礼道：“属下甘愿领罚。”
“很好。”秦喻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道：“至于苏玉真所说的事情，本王确实可以证实绿芜的死与她无关。”
若是秦喻一来就说这话，众人难免会觉得有些偏颇的嫌疑，可是经过刚才的那件事情后这种感觉却会降低不少。
果然，大家虽然有些吃惊，却不至于情绪激动。
“至于杀害绿芜的凶手是谁，很简单。”秦喻说完表情冷淡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没有了呼吸的绿芜，冷冷道：“这凶手就是她自己。”
“什么？她自己杀了自己？”秦香一脸不可置信，下意识地拽了拽秦喻的袖子，示意秦喻看着自己的眼睛，然后这才开口道：“哥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我看绿芜死的时候好像自己挺意外的，若她是自杀，那怎么可能？”
秦喻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向我看了一眼，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我却还是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话——分明是想让我来解释。
我轻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开口道：“刚刚我的院落有歹人闯入，在香炉中添了些许毒药，不慎吸入的话过不了多久便会毒发身亡。绿芜带着侍卫前来处理歹人，并带我换院落，想来是没有吃世子发放的解毒丸，吸入了毒气的缘故。想要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搜一搜她身上有没有解毒丸便是。”
侍卫闻言皆望向秦喻，看见秦喻点头同意后这才上前检查起来，果然在她的荷包里收到了一颗解毒丸。
“这绿芜有解药怎么不吃啊？”
“就是说啊，总不至于因为是世子赐的东西就想着贴身收藏吧？结果把自己的性命给害了。”
周遭的人议论纷纷，秦喻却是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吩咐了秦香回去读书后，便缓缓走到了我的面前：“走。”
“我可不可以换个院落？”
我真的不想和这个琢磨不透的家伙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若是真的住进去，杜康的行动显然会受限。
“可以。”
我正在惊讶秦喻居然这么好说话的时候，便听得他冷冷又接了一句：“如果你不怕死的话。”
说完秦喻转身就走，可这明显话中有话的一句话却是让我有些不安，我莫名地想起了秦香告诉我的那些话，但凡向秦喻表白过心迹的女子尽数出了意外。
而且暗夜阁的悬赏……
不得不说，秦喻的身边虽然是最危险的地方，但也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
几乎是一瞬间我就做好了决定，也连忙走进了秦喻的落雪院中。
“你住在那边的小阁楼。”秦喻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跟进来一般，等着我追进来的时候，他却已经靠在一棵花树旁，悠然地环抱着双臂望着我。
我望了一眼那个小阁楼，离着主楼十分近。
“看来世子殿下对玉真还真是厚爱有加啊。”
秦喻对我的反讽显然并不在意，只是忽然说了一句：“你果然早就知道香炉里有问题，本王竟是看不清你到底是愚蠢还是真的聪明了。”
“天地为庐，我只是苦苦煎熬的芸芸众生之一，不管是愚蠢还是聪明，我的目的从来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即使踏着别人的尸体？”
“是。所以世子是打算骂我心思歹毒、心狠手辣么？”
哪想秦喻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我只是替你悲哀。”
“替我悲哀？”
我不明白，我有什么好悲哀的。
而秦喻的目光此时却直直地望入了我的眼底，我听到他轻声道：“春光尚好，风景如画，天地之大你却永远不可能自由自在，也看不进这些美景，难道还不悲哀么？”
我抬头望了一眼秦喻靠着的那棵花树，从前的我也许会对这样的景致感到愉悦开心，可是现在我的内心早已一片死寂，起不了一点涟漪。
我想了千千万万的话，却没想到秦喻会这么说。
就在此时，秦喻却是忽然走到了我的面前，用一只手抬起了我的下巴，然后微微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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