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一怔，猛地睁大了眼睛。
可是秦香却认真地望着我，再一次郑重地开口道：“苏姐姐，你喜欢他的，对不对？”
我不想欺骗秦香，可是那一句“不对”却不知道为什么始终说不出口来，良久，我才听到自己开口：“我不知道。”
“不知道？”秦香有些不解：“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会不知道？”
我轻轻摇了摇头：“很多事情都不是简单的是非题，也没有那么简单。我不想骗你，也不想再因为自己的胡说八道让人非议秦喻，他那样的人，不该被人这样在背后议论。”
秦香久久没有说话，表情也沉了下去。
老实说，我心里其实还是有一些忐忑，可是却并无后悔。因为我当时的一句玩笑之语，给秦喻带来太多太多的麻烦，他本高高在上受人敬仰，而不是这样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苏姐姐，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你就不怕我因此讨厌你？”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认真，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就算你讨厌我，我也还是会这样说。”
“噗。”哪想这时秦香却是捂嘴笑了。
“笑什么？”
“替哥哥高兴啊。”
“替秦喻高兴？”我有些不解。
秦香微笑着望着我，脸上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沉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明媚：“是啊，其实哥哥和我都知道，你那句喜欢不过是玩笑之语，当不得真。但是现在你开始为他考虑，会替他在意别人的目光，那就证明你的心里开始真的为他打算，在意他了。即使现在还不是喜欢，但是总比以前好。”
我倒是不知道秦喻和秦香都是如此通透之人，而此时把话说开，便是我的心里都觉得舒服了几分。
“郡主。”
“嗯？”
“谢谢你们。”
“谢什么啊，苏姐姐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都还没好好谢谢你呢。所以你不要怕，这一次我们一定给你找个神医回来，把你体内的毒给解了，不让你再受这苦。”秦香说的真切。
我本来想说一句“不用了，这毒不好解”，可是看到秦香的这双真诚的眼睛后，我却是将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心念一转，终是说了一句：“好。”
……
第二日，已经快到晌午我这才慢慢起了身。
头痛欲裂，我一晚都没怎么睡着，直到天蒙蒙亮时这才睡了过去。自从昨日和秦喻不欢而散以后，秦喻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过，更别说是想办法解除冷战了。
“苏姐姐，你醒了没？”不过片刻，我便听到房门被叩响的声音。
“郡主，请进。”我连忙开口道。
下一个瞬间房门便被推开，但是走进来的却不只是秦香一个人，还有秦喻，以及——一个老熟人。
秦香见我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这才连忙开口道：“苏姐姐，这位是赫赫有名的玄医墨玄，哥哥请回来为你解毒的。”
“……”我望着墨玄不知道说啥好。
墨玄算是我的老熟人，可是当初那一出我却一直记得，那种危险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无法忘却，是以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我却还是不敢和墨玄联系。
想来这也是墨玄光明正大找上门来的原因吧。
我无语地看着墨玄，倒是墨玄面色如常的扫了我一眼，随即冷冷开口道：“开始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要为她行针，你们且出去等。”
我下意识地望了秦喻一眼，却见他根本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是对着秦香说了一句：“出去吧。”
“哦，好。”
霎时间，房间里便只剩下我和墨玄两个人。
“你看到了？”忽然间，墨玄开口道。
他问的突然，但是我却明白他问的到底是什么，是那一日我所看见的墨玄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还有那些奇怪的举动。
“……是。”
“你不问？”
“你会答吗？”
“不会。”墨玄冷冷道。
我轻声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你今日前来又为了什么？”
墨玄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门外的方向，良久我才听到他说了一句：“公主，你别忘了你的目的。”
“从未敢忘。”
“那他呢？”
我闻言不禁愣了愣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墨玄口中的“他”究竟是谁，直到看到他的目光是投向屋外的，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秦喻。
“你究竟想说什么？”
“软肋，就当毁掉。”墨玄冷冷地回过头来看向我，就在这么一瞬间我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很危险的气息，和那天何其相像！
“……墨玄？”
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腿却是微微曲起，准备一有异动立马就冲出屋子。
我看见墨玄缓缓将眼睛闭上，再次睁开的时候那危险的气息却是已经消失不见，我看见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说了一句：“抱歉。”
“墨玄，你到底怎么了？”
墨玄摇了摇头却是不愿意解释：“无妨。但是公主，有情易折，切莫动心。”
有情易折，切莫动心。
这八个字，在我离开百草谷的时候墨玄也对我说过。我不知道墨玄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说出这样冰冷却又带着一丝绝望的话来。
那个时候，我深以为然。
可是为什么现在心里生出了一丝不确定：“我……有分寸。”
“恕我直言，你剩下的日子顶多两年，又何必去招惹他？”
“！”
闻言，我面上瞬间一片煞白，刚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只觉得能再活两年也好，至少还能帮帮彦儿，对付陆家。甚至想过就算是以苏玉真的身份死去也没有关系。
可是为什么现在却变了呢？
想要维护在意的人，想要告诉他们真相，想要……和他们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
以至于忘了——这不过是奢望罢了。
“若不曾靠近，分离时便不会那么痛苦。”墨玄继续道。
他很少会说这么多话，他性子一向都是淡漠冰冷，可是这一次他却如此执着地劝导着我。
我定定地望着墨玄，许久，许久，我这才开口道：“你说的对，但是墨玄，我想赌一赌。”
“赌什么？”
我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坚定地望向他道：“赌我的性命和他的爱恨。”
“！”墨玄震惊地望着我。
我不躲不避，回望着墨玄的目光道：“墨玄，我很贪心，我想活下去，也不想放弃在意的人们。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为什么在你那里只有是和不是的选择题，但是在我这里会有第三种答案。我，想试一试。”
“愚蠢。”
“是，我是愚蠢，明明抓住其中任意一样都很困难，我却还想着抓两样。可是墨玄，有个人告诉我，不能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敢去拥有，我信他。所以，我想赌一把！”
“……”墨玄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他这一刻究竟在想什么，甚至不知道他眼里看到的是我，还是看到了自己过去的什么，我只知道，我想要赌赢，墨玄是我绝对不能放手的助力。
“墨玄，我需要你。”
墨玄的目光忽然亮了一下，却又很快地沉静下去，有一瞬间，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墨玄把我当成了另外的谁，然后在认清后有些失望地恢复了素日里的淡漠。
“……好。”
我面上一喜，却也知道之后的事情会越来越复杂，以前我不惧生死，便是自损的计策也毫不犹豫，虽然被秦喻说是下策，却也觉得无所谓。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下一刻，墨玄便走到了门口将秦喻和秦香让了进来。
“墨玄医，苏姐姐的毒能解吗？”秦香一进屋便焦急地开口道。
墨玄看了我一眼，然后这才淡淡地点了点头：“可以。”
“那请您赶快给苏姐姐解了吧。”
墨玄没有说话，沉默地望向秦喻。
一直没有说话的秦喻此刻见状终于开了口：“墨玄医有何要求可以直说。”
“阳炎草，先找来再说。”
“阳炎草？”秦香不解地歪头看向秦喻，她虽然不知道阳炎草是什么，但是从墨玄的口气她也能猜出这个东西绝对很难找到。
秦香都能想明白的问题，秦喻又如何不懂。
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向秦喻，却见他面色不变地点了点头应道：“好。”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字，但是我却知道他这是承诺，秦喻从不答应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答应了哪怕粉身碎骨也会去完成。
我赵曦何德何能能让他如此付出？
墨玄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然后这才又说了一句：“敬候佳音，不过……你只有两年时间。”
秦喻身子蓦地一怔，一直不愿意落到我身上的视线瞬间便扫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心里一紧，却见他面色白了几分，似乎极为震惊。
他还是知道了啊，我命不久矣。
我还清楚地记得他昨日生气地问我：“苏玉真，你是不是觉得只有死了才算是大事？”
不知道现在他知道我真的要死了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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