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臣记

第二十五章

发布时间:2016-09-30 13:47:37

终日不见阳光的地牢里阴暗潮湿,墙壁上长着的青苔,远远看着就像是发霉了一般,地牢不大,共有一大一小两个狱卒看管,地牢里关着的人也不多,除了长浮就只有一个终日蹲在墙边一言不发满头银发的老人,长浮也想学他那样蹲着,可,他的脚筋断了,他蹲不了。

他瘫倚在长满青苔的墙上,嘴角上带着已经凝固了的血,血色暗沉,看着像是中毒后的血,长浮双手一动不动的垂在身体两侧,双脚微微蜷缩着,脸色惨白咬着牙,不过他从被断脚筋到现在一声没吭过。

从被关进来到现在已经整整三天了,长浮没吃一粒米,没喝一口水,宇文苍穹派人来过两次,第一次派来的是他身边的一员大将------梦江南,梦江南是前朝边疆的将领,是位有勇有谋之士,可长浮想不通,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宇文苍穹收在麾下。

梦江南来的时候给长浮带来了好酒好菜,长浮当着他的面儿掀了桌子,打碎了酒瓶子,可梦江南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大笑三声,接着说:“有骨气,有骨气,我梦江南若是没有妻儿定会像你一样有骨气。”

长浮听着这话挑着眉,一脸的鄙夷的问:“我若是能救了你的妻儿你还叛不叛国?”

梦江南看着他红了眼,一字一句的说:“我梦江南有大家但也有小家,我不能为了已经没了的大家扔了我的小家,我对国不忠,便不能对妻儿不义。”

瘫倚在墙壁处的长浮冷冷一笑,接着闭上了眼。梦江南看着他的样子垂下了眼,他也知道自己什么样的身份,怎么可能说的动长浮公子,他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梦离开前给长浮扔了一瓶上好的金疮药。朝堂上下都知道长浮的事,他们当着宇文苍穹的面儿不敢说什么,可私底下却是有很多人都希望长浮能赢了那宇文苍穹。第二次宇文苍穹派的是七皇子宇文不喜,宇文不喜没带酒没带菜,只带了他自己,一张嘴在长浮耳边不住的念叨,他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前朝皇帝留你在身边不是因为忌惮你的才能。”

“良禽择木而息”

......

长浮忍不住的想要给他一鞭子,可他现在也已经握不住鞭子了。

今日清晨,长浮听到狱卒说,宇文苍穹又派了一个人过来。告诉他这个消息的小狱卒年纪就像墨熙那么大,天天仰着一张小脸总是趁着老狱卒不注意就偷些吃的给长浮扔过来,那孩子似乎也和墨熙一样,很喜欢长浮,但长浮知道自己没可能带走他,所以便一次也不理。那小狱卒扔进来的吃的,长浮全给扔进老鼠洞里喂老鼠,那小狱卒过来跟他说话儿,他全当听不见,闭着眼睛装睡。

但那小狱卒,还是愿意到他这儿,隔着木板和长浮说上几句。

“大哥哥,听说宇文苍穹今天派的那人是个硬碴儿,你小心点。”今天这个小狱卒的话都要比平时多,可能是因为老狱卒出去了,整个地牢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看守的原因,和长浮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日里大。

突然“吱嘎。”的一声响打断了小狱卒的话,小狱卒转过头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一动不动,他心里头忐忑不安,毕竟是刚背着那人说了那人的不好。长浮也缓缓的睁开了眼,他眼里平静的像是一汪湖水,紧的抿着嘴唇,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门。只听又是接二连三的响声,只见地牢那破旧的大铁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门刚一打开,门后的人刚一迈步进来,小狱卒便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张着个大嘴巴一溜烟儿的跑了个没影儿。一直以来他都不愿意见外面的人,他听老狱卒说,外面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

铁门被打开后,有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接着又是一阵“吱嘎”声,门被关上了,长浮逆着光看他,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大约的看清轮廓,凭着轮廓,他猜测,这人是个男人,是个气质不凡的男人。

随着那人渐渐走进,长浮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是宇文归。

这次宇文苍穹派来的人没带酒也没带菜,只单单带了一盘棋。这棋还是上次二人约着下但却没下的那盘棋,不知怎地,总是会有事情扰着两人,让他们没办法下好棋。

不过现在好了,一个入狱,一个来看,什么都不说,只单单的下棋,下一盘能决出胜负的棋。

宇文归的脸色和长浮一样,苍白,不带一丝血色,他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的将棋盘放在长浮面前,长浮看着他,挑了挑眉,嘴角扬了起来,三天了,长浮这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看着心情似乎不错,宇文归执子下了第一颗黑子,他的脸色也要比刚刚进来的时候好,此时日光透过地牢上方的小铁窗照了进来,又刚好照在了棋盘上,一半暗一半亮的棋盘,就好像是长浮和宇文归,永远站在两个政治势力下,永远不可能是一条船上的友人。

虽然他们都知道终究有一天会刀剑相向,不过两人都十分珍惜现在的时光。

长浮的手筋断了用不上力,宇文归便帮着他将白子放到长浮那侧的棋盘边上,再由长浮推到自己想落子处,这样一盘棋下起来慢,可是宇文归不嫌慢。

日光从棋盘上头挪到了宇文归的脸上,他脸上那细小的绒毛被照射的闪闪发光,长浮一直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垂眸看着那盘棋。

他和宇文归却是相见恨晚,两个人熟悉对方将要走的步数,更知道这盘棋分不了胜负,可他们二人谁也不急。

即便是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他们也不急。

宇文归在时间上等长浮,但在行棋上却是分毫不让,长浮亦是如此,他感谢宇文归能在这样的时刻带着一盘棋来看他,但也不会把这份恩情记到宇文苍穹的头上。宇文归也不想他乱记人情。

“落子无悔。”宇文归在长浮将棋子推置左半边黑子旁又要继续往前行棋的时候突然说道。

听到他的话,长浮笑了,这人竟然看出了他的迟疑,不过:“你这是欺负残疾人。”

宇文归微微一挑眉,一双凤眼睨着看他:“你身残志不残。”

长浮又笑道:“身残志气低。”

宇文归知道他不想悔棋,也不会悔棋,所以便弯着嘴角不再理会长浮。

又是一子,长浮的棋子被吃掉了十几颗。

长浮看着棋盘心想:“看来胜负已定。”宇文归看出长浮的神志不能集中便开口问道:“多久没吃饭了?”

“三天。”长浮低眸算了算,最终说出了他以为的正确答案。

“长婉心的身体已无大碍。”宇文归一边将长浮被吃掉的棋子拿在手里把玩一边说。

“你知道了。”长浮笑,若是当初知道自己的身份会这么早的被揭穿,那么自己当时一定会和长公主相认。

宇文归最后捏住了长浮的一颗棋子,看着他拧着眉毛说:“心儿和我说了你们的关系,她委托我来救你。”

听到这儿长浮眉毛微微一蹙,宇文归接着说:“我拒绝了,我猜你也不想我救你。”

长浮像是松了一口气般,一脸的轻松,一脸的笑意。

是的,他和宇文归的关系本就该始于棋友,止于棋友。

两个人的这盘棋一直下到了下午,长浮饿的头晕眼花,宇文归的身子也不好和他一样饿的脸色苍白,终于,长婉心派的人拎着篮子给两个人送来了饭。

长婉心派的人是宇文归府上的会轻功的那个宫女,那宫女冷着脸将饭篮递给宇文归,又站在宇文归的身侧对长浮说:“婉心姐姐说饭里加了你爱吃的蜜枣,婉心姐姐让你多吃点。”

长浮听着点了点头,接着又垂下了头,不想让对面那二人看到眼里的水光。这些话宇文归也是听到了的,他歪着头问那宫女:“心儿有没有让你带给我的话?”

宫女仔细的想了想,接着摇了摇头:“没有。”宇文归撇了撇嘴,那样子就像是被欺负了一样,他又说:“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忘了。”

“婉心姐嘱咐我给长浮公子带话的时候好像是说了句“等着宇文归死回来的。”,不过她没说要做什么。”宫女淡淡的说。

长浮听着笑得弯了眉毛,宇文归看到那菜篮里面两幅碗筷,可长婉心也知道长浮被断了手筋脚筋,持筷已是难事,他想了想,猜测,长婉心难不成是想自己喂他?

正当他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宫女已经蹲下身为长浮盛好了饭菜,接着又端着走到了长浮跟前,在长浮身边坐下:“婉心姐让我喂公子您吃饭。”

宇文归看着他们欲哭无泪,想哭的理由是长婉心把他忘在了脑后,哭不出来的原因是长浮近来着实是太惨了,虽然自己确认父王不会杀了长浮,但是这样折磨着长浮,快要把他折磨的心智不全了。

“公子,蜜枣里有枣核,小心。”那小宫女是宇文归从为见过的细心,宇文归睨着一双丹凤眼缩到了一旁。

突然后面有人抓他,宇文归吓得忙用内力护住了自己,接着僵硬的回过头,只见他身后是一个满头银发,看不清脸的人,那人的嘴巴张张合合,宇文归看着他的嘴型分辨出那人似乎是也想吃。

长浮也看到了那一幕,便开口和宇文归解释:“你压到了他孩子的尸体,他正让你走开。”

“啊?”宇文归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他嘴唇是粉红色,此时张大了也是好看。

“他养了一窝老鼠,你现在做的地方是那窝老鼠的坟墓。”长浮又解释道。

宇文归强忍着恶心,脸色铁青的从那处起身,走到了长浮这边。他将碗筷放下不在动一口,长浮看着他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他对宇文归说的话是实话,但也夸张了一些,死掉的老鼠早就找不到了,不过那个位置确实有那银发老人用杂草给那些老鼠堆起充当坟墓的包儿。

站在长浮身侧的宇文归低头看着自己宫里武功最好的小宫女,心里琢磨着:“这丫头要是爱上了长浮,劫狱是不是能成功?”

但那小丫头的动作虽然是轻柔,但是眼神冷冷清清就像是在看后院儿喂得马。

宇文归忙摇摇头,他捡回来的这个小宫女儿是在和尚庙长大的。

灼华君 说:

对于还在看文的读者宝宝说一句谢谢 还有就是即便这本文是扑了,但是哪怕只有一个读者还在我就会一直认认真真的更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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