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具体的死因，还得细细查验，一时半会仵作也无法确定这到底是怎么死的。身上没有伤痕，也没有中毒迹象。看上去不似机械性窒息死亡，也不是作过死。
云重带着离歌去了柴房，小妾被丢在那儿奄奄一息。
乍见来了陌生人，身子往那柴垛里一缩，就用那种绝望无助的眼神盯着他们。
“你别怕。”离歌上前，俯身蹲下，“我们是四方门的，是来接手尚书大人一案。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来，若你所言属实，我们自会还你清白。”
小妾无力的靠在柴垛上，离歌与云重身上的服饰已经说明了身份，所以她当然相信他们所说的。
“老爷一直都好好的，没什么异常。”小妾眸光微散，尽力回忆着昨夜之事，“半夜的时候，老爷起身离开我的房间，我知道他有起夜的习惯，所以屋子里一直都点着灯。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老爷才跌跌撞撞的回来，倒头就睡在我身边。”
她伤得有些重，说话都有气无力。
喘上一口气，小妾继续说，“本来我也没在意，可睡了一会我发觉有点不对劲。老爷平素打鼾，可是起夜回来之后就没有听到他打鼾声。我想着，别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推了推他，老爷竟然没有反应。我当时吓得睡意全无，赶紧就爬起来叫人。”
“可是等到大夫都过来了，老爷始终没醒。大夫一番扎针救治过后，老爷还是走了。”
说到这儿，也许是悲怆自己的命数，到此为结，她便开始哭泣，哭得梨花带雨也带着脸上的血。
离歌望着云重，寻思着这里头似乎没什么可用的信息。
唯一可用的就是尚书大人半夜里，起来过一次，回来的时候就出了事。
半个时辰？
起夜也不必这么久吧！何况小妾的偏房里有恭桶，也就是说，尚书大人不必外出。
恭桶里干干净净，并无半点尿液。
离歌顺着茅厕的方向慢慢查找过去，脚印很凌乱。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禁地，茅厕人人可以来，要取得痕迹是件很难的事。
云重揉着眉心，“发现什么了吗？”
“不好找。”离歌突然眯起眸子，快速走到墙角下，在一丛灌木的上头，她发现了一个模糊的脚印，不太清晰的手掌印。
云重一愣，“翻过墙了？”
离歌凝眉望着脚印与掌印，各自距离地面的高度。而后用尺子丈量了一下长度和宽带，心里隐约有了个底，“锦画，把这些印记原原本的画下来带回去。记住，要分毫不差。”
“是！”锦画颔首，开始拓印。
在墙的另一面是一个荷塘，然后所有的痕迹都消失不见了，线索就断在了此处，再无所寻。
“这脚印到底是谁的？”云重只觉得头疼，“敢把尚书都杀了，要么有深仇大恨，要么有所图谋。这尚书府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离歌笑得凉凉的，“那就要问问，龚大小姐。”
不远处，龚如神愤然的走来，身后随着面色凝重的秦彦北。
“大人。”龚如趾高气扬，“有线索吗？到底是谁杀了我爹？”
云重俯身，“大小姐稍安勿躁，如今还在排查之中，暂时还不能告诉大小姐有关情况。”
“我爹身为户部尚书，却莫名其妙死了，云大人是否觉得你们四方门也有逃不脱的责任呢？”龚如切齿。
离歌冷笑，“关起门来的男女之事，怎么就编排到四方门头上？难不成尚书大人行房之时，还得咱们派人在旁看守吗？”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如此与我说话。”龚如眦目欲裂，“云大人，这就是你们四方门出来的捕快吗？半点用处都没有，还敢在这里诋毁我的父亲。信不信我让丞相府一状告到皇上那儿，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是尚书府，不是丞相府吧！”离歌挑眉看她，笑得温柔，“大小姐似乎没弄清楚，自己此刻的身份。”语罢，便道，“敢问大小姐，尚书大人出事的时候，您在哪？”
“你敢质问我！”龚如抬手，一个巴掌就落了下来。
离歌不躲不闪，硬生生挨了一记耳光。
一声脆响，倒是把云重给吓着了，“大小姐莫动手，洛璃她是……”
“没事。”离歌笑了笑，“打得好。既然大小姐这么大本事，那尚书大人的事儿，您就自己查吧！”
龚如岂肯善罢甘休，抬手又想去打人。
云重慌忙拽了离歌在身后，秦彦北快速扣住龚如的手腕，“夫人，事情还没查清楚，稍安勿躁吧！没必要这么激动。”
“死的是我爹，你让我别激动。秦彦北，你的心在哪呢？”龚如红了眼眶，突然哭道，“我爹死了，你们这群废物，竟然查不出他的死因，查不出凶手。”
“尚书大人之事，谁都觉得惋惜，可查案破案讲求的事实根据，不是凭空臆测。”离歌道。
“你还敢说！”龚如切齿，“你一个小小的捕快，竟敢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云大人，你管不好你的手底下人，不如我替你管管如何？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大小姐！”云重加重了音色，“这是我四方门的事，似乎还轮不到大小姐插手。”
“给我打！”龚如嚣张跋扈惯了，此刻怎会将云重放在眼里。
毕竟是尚书府，又畏惧龚如的厉色，奴才们举着棍子就想往上冲。
秦彦北忙道，“好了，夫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发威？岳父大人已经故去，你就不能消停点吗？如今最重要的是查明岳父大人的死因，而不是纠结在打人的事情上。”
可龚如才不管这些，她是尚书府的嫡女，自小娇生惯养。嫁入相府这些年，秦彦北对她可谓是又惧又怕，愈发助长了她嚣张跋扈的性格。她要打，谁都拦不住。
“你为她教训我？”龚如锐利的眸子突然扫过离歌，冷哼一声走到离歌跟前，而后冷飕飕的望着秦彦北，“你们早前认识？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想到哪儿去了？”秦彦北无奈，“懒得管你！”转身拂袖而去。
龚如狠狠盯着离歌，似乎已经认定她与秦彦北之间的不清不楚。
“案情还在调查之中，请大小姐稍安勿躁。”云重只能躬身作揖。
龚如愤然而去，却让赶来的锦画红了眼眶，“姑娘的脸——”
“把这个掌印的大小画下来，以后留待比对。”离歌淡淡然开口，仿佛方才的事不过闹剧一场，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你逼着她打你，就是为了这个掌印？”云重蹙眉，这也太大题小做了吧！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告诉龚如，要拿她的掌印比对墙上的印记，估计得暴跳如雷吧！
离歌哂笑，没有吭声。
尚书府内里里外外都被彻彻底底的调查了一遍，除了那两个印记，暂时没有发现其他的可疑之处。小妾的院子被四方门的把守着，这是案发现场，暂时不可能对外开放。
原本，他们要将小妾带回四方门，可谁知道等他们到了柴房，才听说龚如已经把小妾打死了，这会已经丢在了乱葬岗。
这么点时间，龚如就下手了。
真不知道，她是真的想抓住凶手，还是包庇凶手。杀了唯一的目击者，也就是最后一个见过尚书大人的人，很多线索戛然而止。
“我先回王府。”离歌的脸肿得有些厉害，可见龚如下手还真是不轻。
云重点头，“王爷那头——”
“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不会迁怒云大人。”离歌当然知道云重在担心什么。
“你自己小心！”云重领着人离开尚书府。
站在尚书府门前，离歌目送四方门的人扬长而去，摸了摸自己疼痛的脸，“很丑吗？”
锦画摇头，“姑娘是最好看的，就是奴婢瞧着都觉得心疼。”
“其实也没那么疼。”离歌想笑，谁知半张脸僵硬着。
一声轻叹，打道回府罢了！
可她的运气似乎没那么好，云重一走，尚书府里冲出一帮人，快速将离歌和锦画团团围住。龚如从里头走出来，笑得何其森冷，“想走出尚书府，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不好意思，我已经走出尚书府了！”离歌道，“大小姐若真的想对我动手也不难，扒了我这身衣裳就是。我好歹也是公门之人，大小姐就不怕背锅吗？”
“怕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又不是一日两日，她身为尚书府小姐，哪知道什么朝廷律法，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份比离歌尊贵。纵然打了离歌，来日追究起来，谁有能奈何得了她？
锦画切齿，“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人，别看今日笑得欢，小心来日吃不了兜着走。”
“给我打！”这一顿打，龚如可是忍了很久呢！
离歌虽然武功不算太好，但对付这些人还算勉强。可几番车轮战下来，离歌的手背上狠狠挨了一棍子，当即疼得她脊背一阵发凉。
不知为何，突然间所有人都莫名倒地，好似被什么东西击中。
离歌看准时机，与锦画夺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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