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衡站在那里,冷眼看着方才叫嚣的王婕妤。
此刻的王婕妤,哪里还有半点早前的姿态,这会子软瘫在地,整个人瑟瑟发抖。皇帝是什么人,她入宫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吗?
“皇上恕罪!皇上饶命!”王婕妤跪在那里,瞬时泪如雨下。
李如玉脚下轻盈,一下子扑进慕容衡的怀里,“皇上,您怎么回来了?”
“圣旨已经让人草拟颁布下去,朕想着还要回来与你一道沐浴,谁知道——”慕容衡突然松开李如玉,脚下飞快,一脚就把王婕妤踹出去。
瘦弱的女子,狠狠的撞在花坛上。
慕容衡惯来发狂,这一次直接揪起王婕妤的头发,摁着她脑袋就往花坛上磕。王婕妤本来就被撞得晕乎乎的,此刻更是一脑门的血肉模糊。
她撒了狂的喊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可皇帝杀人从不手软,而且很喜欢亲自杀人。
鲜血飞溅,那才是生命的华丽绽放。
李如玉纵然看过多少残忍,那刽子手杀人,也不过是头点地的事儿。可现在呢?王婕妤的声音越来越弱,头骨磕碎在花坛上的声音,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肝胆剧颤。
也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声音终结于一声闷响。
李如玉身子一颤,便看见滑落在地的王婕妤。前一刻还生龙活虎,趾高气扬的站在她跟前,那股子颐指气使的模样……如今就却成了一副血肉模糊的样子。
连面孔都辨认不出,鼻梁歪到了一旁,眼珠子都被磕破了。
黑黝黝的眼眶里,不断有血水涌出。
“真脏!”慕容衡瞧一眼面目全非的尸体,脸上的怒气似乎更重了一些。他招手,侍卫战战兢兢的上前。慕容衡突然抽出侍卫的佩剑,好一通乱砍。
那些妃嫔们,看着触目惊心,分明都在颤抖,可是谁也不敢吭声。
这个时候惊了皇帝的兴致,不就是第二个王婕妤吗?
等到慕容衡发泄够了,这事儿就这么了了。
进了宫,这生与死都是皇上一个人的。
李如玉回眸望着何充容,只见她朝着自己微微摇头,便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在皇帝回头之时,李如玉眸光澄澈,笑意如初。
慕容衡自然是高兴的,要做皇帝的女人,首先第一样,皇帝想让你笑的时候,你就得笑。皇帝想看到你哭的时候,你就得哭。
皇帝的女人,不是那么好当的。
王婕妤的尸身被带走,满地的鲜血也被冲洗干净,慕容衡因为染了血,所以必须去沐浴更衣。
李如玉站在那儿,望着皇帝渐行渐远的銮驾,一颗心七上八下。谁都没讨到好处,又见了这般景象,女人们自然一哄而散。
走在最后的是徐才人,何充容,还有刘美人。
何充容朝着她笑,“习惯了便好,这宫里生与死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你把握得好,死的就是别人,你若把握不住,下一个王婕妤就是你我。”
李如玉点头,“我记住了。”
必须记住!
皇帝嗜杀如命,从不将任何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今日笑,也许明日就该死了。
慕容家族似乎是有一种精神分裂症,从先帝到如今的皇帝,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当然,慕容无垠除外。
十三王府。
赵温柔将离歌堵在门口,嘲笑着看她脸上的肿起,“呦,这是怎么了?谁打的?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咱们未来的十三王妃都敢下手?”
锦画上前,“让开。”
“哼!”连枝道,“主子,您有所不知,有些人呢习惯了偷偷摸摸,保不齐在外头招谁惹谁了,这不就遭了报应。”
“你才是报应!”锦画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嫁了人的女子,一个个都这般刻薄?尚书府那个母老虎如是,王府里的赵温柔也是,还温柔呢?半点都不温柔,干脆叫赵刻薄算了。
尖酸刻薄!
“赵温柔,你嗓子不疼了?”离歌冷飕飕的睨了她一眼。
对于离歌,赵温柔还是有所忌惮的,当下退后半步,“你还敢对我动手,我就让我爹上请皇上,把你这来路不明的女子给赶出京城。”
“是吗?”离歌冷笑两声,“你当皇宫是你家开的?你当皇上是听你爹指挥吗?这天下是慕容家的,可不是赵家的,你最好搞清楚。”
“你!”赵温柔切齿,“洛璃,你别得意。如今你进了四方门,就得守朝廷的规矩。我最好别让我抓住把柄,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我等着。”离歌挑眉。
赵温柔掉头就走,拐个弯消失在回廊尽处。她走的时候,带着一股子香气从离歌跟前划过。
“自己没本事,总拿咱们开刀,实在可恶!”锦画不悦。
“与她计较什么。”离歌抬步往前走,突然觉得心口闷闷的,似乎有些不太舒坦。眉目陡沉,离歌深吸一口气,“锦画,回房!”
乍见离歌面色不对,锦画急忙搀着离歌回去。
“姑娘,怎么了?”锦画忙问,赶紧去倒水。
离歌呼吸微促,视线有些模糊,“赵温柔身上有东西,我有些喘不上气来。”
锦画骇然,“那女人!”马上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也不知这清心丸能不能暂时压一压,奴婢马上去找重言。”
可离歌还来不及吃药,已经一头栽倒在地。
“姑娘!”锦画疾呼。
一阵风刮过,地上的离歌已经被人抱到了床榻上。慕容无垠面黑如墨,拿出刀子就在离歌的掌心划出了一道口子,而后在自己的掌心也划出一道口子。手与手紧握着,离歌苍白的面色渐渐恢复了红润之色,可慕容无垠的脸色却是愈渐可怕。
“好好照顾她!”收了手,慕容无垠快速起身往外走。
锦画愣在当场,忙不迭为离歌包扎伤口。
赵温柔自以为计谋得逞,此刻还在那儿洋洋得意。这可是父亲千辛万苦从西域得来的药,提前服下解药,擦在身上也只能存留一炷香的时间。她是看准了离歌回来,所以故意拦着离歌进门。
此药剧毒无比,靠呼吸进入人体。所以方才她一直刻意的站在离歌跟前,而锦画因为是奴婢,所以跟在离歌身后,暂时没有吸入剧毒。
只是片刻功夫,剧毒进入身体,快速发作,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姑娘!”锦画欣喜若狂。
离歌脑子有点眩晕,“怎么回事?”
“你中毒了,是王爷救了你。”锦画慌忙递上一杯水。
“慕容无垠回来了?”离歌蹙眉,“他不是在军营吗?”为何每次她有事,他总能来得这样及时?而且……低眉望着自己掌心的伤口,离歌心里一万个不明白。
是不是因为腐尸蛊?
腐尸蛊具有这样的召唤功能?不太可能吧!
“王爷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好像是把姑娘身上的毒,转移到了自己身上。”锦画说出自己的猜想。
“他人呢?”离歌下床。
“王爷只说,让奴婢照顾姑娘,别的什么都没交代。”锦画如实回答。
离歌快步出门,“毒性那么烈,他怎么受得住?你怎么也不拦着?”
“奴婢没想那么多!”锦画疾步跟在身后。
慕容无垠没有走远,就在后院的一间屋子里。子午守在外头,面色凝重。
方才慕容无垠回来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
“王爷在里头?”离歌问。
子午颔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离歌,“姑娘,咱家爷对你是认真的,你莫负他。”
离歌推门而入,锦画被拦在外头。
屋子里漆黑一片,只听得慕容无垠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很显然,他伤得不轻,这毒太烈。
“你是不是傻子?”她站在他跟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何必呢?你明知道我……”
“那是你的事。”慕容无垠没有睁眼,始终以内劲将剧毒,逼出体外。
离歌垂眸,沉默不言。
他睁开眼,“怎么不说话?”
“这毒太烈。”她道。
他应了一声,“还好现在……已经在我身上,你吃过太多苦,我怎忍心让你继续受苦。”
黑暗中,她红了眼眶,“其实你不必这样,你既知我是来颠覆的,纵然我留在你身边也是想利用你。楚家无一生还,我此生注定颠沛流离,无所依托。”
“我陪你。”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收功起身,“颠沛流离也好,颠覆朝纲也罢,只要你想要,我都陪你。我错过一次,不想再错第二次。”
“你到底听懂没有?我在利用你!”离歌愤怒的低喝,“我利用你进入四方门,我利用你保护自己的身份,遮掩自己的真实目的。慕容无垠,纵然你救我千次万次,也不可能有回报的。”
“什么时候我没有利用价值了,记得告诉我一声。”他轻轻的揽了她入怀,“我的小傻瓜,我救你是因为你是我命,你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天下,唯一个楚儿。”
“你到底要什么?”她问,“除了情,我什么都可以还你。”
他笑,“这万里山河,我曾踩在脚下,若你想要,送你又如何?”
音落,突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