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西城门外发生了爆破声,四方门全部出动,城内城外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离歌领着锦画等人,分散开来,直扑其余三门。
哒哒的马蹄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在南城门外,一辆马车摔在坑里,四周震耳欲聋的爆破声,连车轱辘都给炸得粉碎。
离歌赶到的时候,一个飞身直扑而去,将行凶者摁在地上,“给我拿下他们,送交法办!”四方门的一拥而上,离歌快速走到马车跟前,不对!有不对!
“控制他们,着人驻守,其余的人跟我走!”离歌翻身上马,急忙赶往东城门。
锦画就在东城门,只不过那辆马车停在那里,四周安静得出奇。
“停!”锦画蹙眉。
事出反常必有妖,附近也没什么人,怎么会这样?
翻身下马,锦画拔剑前行,“大家小心。”
马车帘子被挑开,没有人,车内空空荡荡的。
“人呢?”锦画凝眉,“分开搜!”
马车在这里,人一定在附近。地上有些血迹,车门上有些刀斧砍过的痕迹,很明显这里发生过搏斗。也不知现在人在何处。
出了城,便是一片林子,血迹在密林路口处便消失了。
锦画手一挥,所有人呈现撒网式,慢慢的搜捕。不知道这林子里受伤的到底是凶手还是受害者,但不管是谁,受惊的猛兽都具备伤人的力量。
腰间的紫铜铃随着锦画的前行而发出清晰的脆响,她站住脚步,隐约觉得自己身后有人跟着。想起重言的那些叮嘱,锦画握紧了手中冷剑,脊背有些发寒。
一回神,自己被落在众人后面,锦画疾步追上。
蓦地,有人喊了一声,“在这边!”
音落,所有人都急追而去。
死的是个男人,浑身是刀伤,很显然是被人乱刃捅死的,死相极为难看。锦画慌忙俯身,“已经死了,先把尸体抬回去。”
“是!”众人颔首。
这里有不对,那剩下的也只有北门了。
离歌策马赶到,“如何?”
锦画翻身上马,“还是不对。”
“走!”音落,直冲北门。
北门那头发生了激战,离歌等人赶到的时候,双方还在交手。离歌冷笑两声,“把所有人都给我拿下。”丞相府和荣国府竟敢在天子脚下发生这样的械斗,传到皇帝耳朵里,谁都别想好过。
沐垣其实没走,一直坐在马车里等着消息。
韩江在外头心里,“公子,如今该怎么办?”
“西边不是有火药的爆炸声吗?”沐垣轻叹一声,“他们能炸了一次,自然也能炸第二次。不是我不帮他,是他自己运数不好。”
韩江犹豫了一下,“公子的意思是……”
“送他一程吧!”沐垣合上眼眸,“回府。”
“是!”韩江俯首。
离歌飞身而起,龚如的马车就在城门口停着,她要亲自为父亲报仇。可她没想到,四方门来得这么快,以至于离歌第一时间就控制了龚如。
冷冽的刀子架在龚如的脖颈上,离歌笑得凉凉的,“大小姐,让大家都住手吧!”
“你敢动我!”龚如咬牙切齿。
“我是不敢,但只要抓到你,死的就不止是尚书一人,很可能整个尚书府和丞相府都会受到牵连。”离歌笑了笑,“大小姐既然不肯收回成命,那咱就等着吧!反正死的又不是我!”
“你!”龚如深吸一口气,“我要为我爹报仇,决不能让沐轻逃出京城。”
“这是四方门的事,就不劳大小姐费心了!”离歌将龚如交给锦画,抬步上前,“都给我住手!”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突然间——滋滋的声音从四下传来,一支支冷箭绑缚着火药直冲而来。冷箭落地,瞬时爆炸。
顷刻间,这里成了火海,成了最危险的死亡禁地。
“姑娘!”锦画厉喝,这个时候哪顾得着什么龚如。丢开龚如,锦画飞扑而去。
离歌不慎,脚下的火药炸开,当即将她震出甚远,重重落地的那一瞬,脚上传来剧烈的疼痛。她睁开眼看着头顶一支支费飞射而过的冷箭,当即嘶喊,“撤!”
扭头,却见沐轻从马车内爬出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开。
“给我杀了他!”龚如歇斯底里。
她已经看到了沐轻,所以势必不会放过他。一时间,场面乱得无法收拾。四方门的人损伤不少,爆破声还在持续,锦画飞扑而来,重重的压在了离歌的身上。
耳畔,是振聋发聩的爆炸声。
而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一切归于平静。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离歌只看到锦画哭泣的脸,再无其他。
再次醒来,是疼痛使然。
疼,好疼。
小腿上的肉都被炸得血淋淋的,都快要见到森森白骨了。可这是什么地方?到处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离歌想要起身,剧烈的疼痛让她低吟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疼。
静下心来,她终于看清楚这不过是个简易搭建的窝棚。
可这不是十三王府也不是四方门。
“是谁?”她咬着牙爬出了窝棚。
黑黢黢的世界里,有个消瘦至极的身影窝在树下,像个猴子似得,也不知在干什么。环顾四周,竟然是一片荒凉的坟地。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离歌问。
那人站起来,半弓着身子走来。
离歌下意识的退后,心里还是惊惧的,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就像怪物一样的存在。
借着河岸边少许光亮,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眼眶凹陷,鼻梁高挺,一看就不像中原人,极具异域之风。只是他过分消瘦,一张惨白的脸,让人只一眼就觉得心里发慌。
离歌骇然瞪大眼眸,方才她没看清楚他在那里蹲着干什么,如今她知道了。
他竟然以坟地里的死尸为食,他蹲在那里是在……
腹内翻滚,离歌险些吐出来。
那人许是知道离歌的心思,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退,抹去了唇角的血迹,而后如鸵鸟一般将脑袋埋在膝窝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离歌挣扎了一下想起来,奈何还是失败了。
见状,他想过来搀她,可他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你是个哑巴?”离歌愕然。
那人就像个犯错的孩子,站在一旁垂着脑袋。
“我要回去。”离歌咬着牙,终于站起身来。
那人拦在跟前,不断的摆着手,也不知咿咿呀呀的想说什么。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今日之事我暂且不与你计较。”离歌环顾四周,不知道锦画如今怎样?更不知道她是怎么被带过来的。
这人,一身的邪气。
男人的掌心多了一个紫铜铃,风一吹,紫铜铃发出清晰的脆响。
“这个怎么在你这儿?”离歌眯起危险的眸子,“你把锦画怎样了?”
男人二话不说将紫铜铃塞进她掌心,然后笑着指了指她,紧跟着扑通跪在地上朝着离歌磕头。
离歌握着紫铜铃,当即愣在那里。
这到底玩的什么花样,一个异域男子,对自己磕头。
低眉望着掌心的紫铜铃,她记得很清楚,重言说过,这个紫铜铃是南疆某个部落的圣物。是招魂铃,是诅咒也是庇佑。
那么现在算怎么回事?
难道眼前的男人,便是这招魂铃的主人?奴仆?还是守护者?
可他是个哑巴,她哪里能问出什么?
但至少可以肯定,这男子知道这招魂铃的出处,也就是说,如果那日侍郎不是他杀的,那么他也该知道谁是凶手。
离歌握紧紫铜铃,“你是说,把这个送给我?”
男人连连点头。
“这个本来是谁的?”离歌又问。
男人指了指她。
“我是问你,这个东西原来的主人。”离歌以为他没听仔细。
结果男人还是指着她。
离歌轻叹,罢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在想,自己离开那么久,慕容无垠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心下突然一怔,怎么突然想起他了?是被他惯坏了?所以遇到危险,第一个想起的人,便成了他?
慕容无垠何止是吓坏了,简直是暴跳如雷。
谁都没见过十三王爷动怒的样子,恨不能掘地三尺,恨不能把整片林子都烧个干净。可他又怕伤着离歌,只能让所有的御林军,一寸寸的搜寻。
他的确没有见过这样的身手,快如闪电,几乎是一阵风的事儿,就把昏迷的离歌从自己跟前带走了。那人的速度太快,快得你根本没有防备,就像是午夜幽冥,鬼魅一般。
捡起地上被焚烧的箭矢,箭身早已随着爆炸都销毁,如今就剩下这发黑的冷冰冰的东西。
很明显,这是最后一招。
马上里,死尸堆里并没有龚如和沐轻的踪迹,存活下来的四方门捕快说,龚如带着人追着沐轻进了林子,如今不知去向。
“爷稍安勿躁。”子午拦下,“此人武功奇高,爷还是在外头等着吧!”
“让开!”慕容无垠等不住了,还是决定亲自进去找。
偌大的林子,一片漆黑,火光烁烁。
离歌正撑着木棍,一步一瘸的往前走,因为疼痛,额上满是冷汗。那男子就在身后跟着,如影随形。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喘气声,离歌快速顿住脚步,“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