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牡丹这话，秦彦南骤然凝眉，不敢置信的盯着她，“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还是那句话，你们不想要秦家的长孙了吗？”牡丹哼哼两声，披上外衣就下了床榻。
秦彦南一把拽住牡丹的手腕，“你的意思是说——”他的视线缓缓落在她的小腹处。眼睛微微眯起，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她平坦的小腹。也就是说，她有了身孕？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你不信？”牡丹握住他的手，快速摁在自己的小腹处，“这儿有你秦彦南的骨肉，若四公子真的不想要，那也简单。一碗落胎药，咱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长长吐出一口气，秦彦南的脸上逐渐浮现出喜悦之色，“也就是说，我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
“是！”牡丹点头，敛眸低头，那一脸的凄楚温柔，“我知道我这身份的确配不上四公子，可四公子也该知道，牡丹当初完璧之身奉于公子，所期盼的不过是普通人的生活。但凡有一点可能，谁愿意在这里强颜欢笑，卖身卖艺呢？”
“我当自己是遇见了良人，倾心相付，四公子曾应允，此生必定不会负我。如今我只要公子一句话，我们母子两个，你是要——还是不要？”她泪流满面，面色微白。
“要！”秦彦南忙道，温柔的与她拭泪，“我岂能不要，只不过你得给我点时间，容我处理家里的事情。你该知晓，我父兄二人顽固不化，很多事情得慢慢来，不得有所差错。”
“我知晓你的身份非常，所以我也等得。可——”她低眉，“我肚子里的孩子，等不得。难道真的要我把孩子生在这风月之地？你肯答应，我亦愿意，难保妈妈她……”
说到这儿，牡丹泣不成声，“你自己说吧，这叫我如何是好？生不得，死不得。”
“莫说傻话。”秦彦南将她抱在怀里，“你与孩子，我都要。容我几日时间，我必能想出个两全之策。你等我，莫要轻举妄动。”
牡丹点点头，温顺的窝在他怀里，低低的啜泪。
秦彦南离开的时候，脸色不是太好看。览尽花丛不肯歇，却将半生付牡丹。有时候人的情感很奇怪，突然在某个时候遇见了某个人，然后便再也放不下割舍不去。
这约莫就是所谓的：上了心。
只是，赶巧了。
过了这档子，也许就再也不会遇见这么个人。
秦彦南发愁，这父兄都不是好说话的人，一个比一个精明刁钻，就算自己说到天去，这二人也不会允许牡丹进门。
可牡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等，思来想去，却也没个好法子能两全其美。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等等看罢了！
等着秦彦南离开，妈妈缓步推门而入。
牡丹已经拭去泪痕，此刻便坐在梳妆镜前，对镜梳妆。
“如何？”妈妈双手环胸，笑盈盈的靠在桌案处，斜睨牡丹一眼。
牡丹描眉梳妆，仔细端倪着自己的妆容，“你瞧着我是这样没用的人？”
妈妈含笑走到牡丹身后站着，瞧着镜子里那如花似玉的女子，“你这张脸，天生就是来魅惑男人的。若没这点本事，真是连我都觉得丢人。”
“主人交代的事儿，牡丹必当誓死完成，岂能有负主人所望。”牡丹轻叹一声，“只不过这秦家的门，恐怕不是那么好进去的。这秦世龙与秦彦北，自私自利，何曾把这四公子放在眼里。”
“秦家还有个老祖宗，秦世龙固然阴邪狡诈，可他却是个极尽孝道之人。”妈妈笑得凉凉的，“你且等着吧，秦家的花轿很快就会来接你，到时候这荣华富贵少不得你的好处。”
“荣华富贵算什么？”牡丹深吸一口气，“我这条命都是主人给的，哼——那些个该死之人，欺凌百姓，何曾把别人的命当成命，这也是他们的报应。”
妈妈缓步往外走去，“你自己把握分寸，就不必我教你怎么做了。”
房门合上的那一瞬，牡丹眸色幽然，“秦家——哼！都该死。”
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能怀上秦彦南的孩子，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自然得好好把握。接下来还得看秦彦南自己的本事，否则光凭她一人使劲也是不得其法。
秦彦南这几日都不曾过来，一拖便拖到了皇帝去国寺祭礼那一日。
因为皇帝要出宫去国寺，所以这街上早早的清了街，为了皇帝的安全着想，御林军皆已出动，必要护送皇帝安全抵达国寺。可皇帝别出心裁，让皇城里的男儿悉数回避，而女子不论老幼都必须出来相迎。他就喜欢看那年轻的，如花绽放的容颜。
是故銮驾过处，跪地的皆是女子，未见一男儿。
大司空，大将军领军开道，偌大的銮驾之内，偶有传出男男女女的嬉笑声。那是皇帝与诸位妃嫔，正在里头戏耍玩闹呢！
十六匹马车，若房车一般的宽敞。
雕龙画凤，珠翠镶嵌，极尽奢华之能。
柔软的波斯地毯上，慕容衡蒙着眼睛，手抓美人。一抓抓到了李如玉，当下将人压在了身下，好一顿猛啃，而后掀开遮眼布。
慕容衡眸色发亮，“朕的美人，这一次看你往哪儿跑。”
李如玉笑声妩媚，“皇上——痒！”
她越是如此，慕容衡越是要挠她的痒痒。那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去甚远，便是在銮驾左右开道的文臣武将们，也自觉的低下头，只得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谁敢多看一眼，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了吗？
丽夫人也在里头，然则她毕竟是大家闺秀出身，饶是早年颇得圣眷，也终究做不到李如玉这般的运用自如。丞相府门第和风月楼，到底是有区别的。
尤其是在对付男人的手段上，前者克己古板，后者无所不用其极。
前者当自己是大家闺秀，后者只为取悦男人。
车内笑声盈盈，车外寂静无声。
马车终于停在了国寺门前，国寺主持早已等在门口。可是等了很久，马车上都没有动静，太监总管只能在车外低低的喊了一声，“起禀皇上，国寺已至。”
太监也不敢说，请皇帝下车，免得皇帝一不高兴也拿大锯子让他脑袋搬家。
车上还是没有动静，一个个文臣武将面面相觑，着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丽夫人撩开车窗帘子，瞧一眼外头的太监，压低了声音道，“皇上睡着了，再等等吧！”
太监如释重负，俯首行礼。
于是乎，一大帮的人，都在等在马车外候着，只等着皇帝睡饱了再各自安排。顶着大太阳，饶是汗流浃背也不敢吭声，这大晋朝的官可不好当，当不好随时都会要人命。
沐垣还坐在马车里，掀开车窗帘子看一眼外头的景象。
今日的天气格外闷热，文臣武将们的脸色都不是太好看。烈焰灼灼之下，他看见了那个站在阴凉处的离歌。这两日的休养，离歌的腿伤已经好了不少，只要不做什么激烈运动，缓缓而行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重言轻叹一声，“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离歌瞧了她一眼，示意她禁言，这里人多眼杂，若是教人听了去，这大不敬之罪怕是躲不了的。何况现在，她不但是四方门的门主，也是名正言顺的十三王妃，凡事还是谨慎点好，免得落人口实。
子午缓步行来，朝着离歌毕恭毕敬的行礼，“王妃，王爷请您去马车里歇一歇。”
“不必了。”离歌瞧一眼不远处的马车，“我如今还是四方门的门主，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总归有些不太好。”
听得这话，子午行礼转身。
下一刻，慕容无垠直接从马车里出来，越过所有人的视线，出现在离歌跟前，“既然子午请不动你，我便自己来请。”
离歌面色一紧，谨慎的环顾四周，“这儿人多，你——你还是回去吧！”
“怎么，疼自己的女人，还得要天下人都同意？”慕容无垠抬步上前，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当着众人面朝着马车走去，“别忘了，你是我的十三王妃，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会有意见！”
的确，以慕容无垠的身份，饶是百官有所意见，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他为何要顾及他人的看法，而委屈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值得吗？那些人是好是坏，是生是死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唯一有关系的，便是怀里的女子。
她冷了热了，伤了疼了，他都感同身受。
车子里的沐垣，是亲眼看见慕容无垠将王妃抱回车内，全然不顾众目睽睽，这种毫无顾忌的恩爱，诚然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做到的。
敛眸，沐垣放下车窗帘子，脑子里却浮现出昔年时光。他这才想起，自己当年还没有抱过她。如今想想，还真是可惜了，可惜再也没有机会。
轻叹一声，奈何旧时难归。
皇帝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午后时分，外头的文臣武将都晒得晕晕乎乎的，等着皇帝左拥右抱的进了国寺，所有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时辰耽搁，是故这祭礼只能拖到明日再行举行。
皇帝睡饱了，又有美人在侧，一高兴便答应留宿国寺。所以主持除了安排延后的祭礼，还得安排皇帝的衣食住行。
国寺外，戒备森严。
国寺内，却是风云刚起。
这旧情，人见面，还不得如火如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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