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陈打电话的时候,他刚准备关了店门回家。
“陈大爷,您现在在店里吗?”
“小梦啊,我现在在店里的,今天就怕你过来取书柜,所以一直在等你的,我以为你下雪估计不来了。”电话那头传来老陈沉厚的声音。
“您在的话,那我现在就过去。”
“行,那你过来吧,我在店里等你。”
今天下雪,家具店里估计应该没客人,正好也没有许嘉定跟着,我可以仔细问问老陈关于以前的事,或许从他那里能得知跟我身世有关的信息。
我套了件羽绒服,裹好围巾出了门。
由于下雪的缘故,街上的出租车不怎么好打,我在路边等了二十多分钟才打到一辆出租车。
到了老陈家具店的时候,老陈正在坐在店里拿着搓在修弄什么,见我进来,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朝我打了个招呼,“来啦?”
“陈大爷,不好意思,耽搁您回家了吧?”我摘了头上的羽绒服帽子,解开围巾,抱歉的说道。
“不碍事,我家正好离店不远,几分钟的路。”他起身走到一个书柜前,用抹布擦了擦上面的木削,转过头叫我,“你瞧瞧,看看满不满意?”
书柜长一米五,高不到一米左右,是银灰色的,我要求的颜色,正好可以跟我家的装修颜色搭起来。大体跟我要求的差不多,我很满意。
“陈大爷,您的手艺果然不错,我挺满意的。”我略略扫了一眼书柜,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开口问他老家的事。
“那是,对我自己的这点手艺,我还是很有信心的。”老陈说的自信满满,“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在我这买家具的,从来没有买回家以后出问题的。”
“您都做这行三十多年了,我相信您。对了,您上次说您老家是A城底下的一个县城里的,是哪个县城啊,说不定我跟您还是老乡呢。”我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往那个上面带。
“是嘛,我是桐县的,靠近桐县的牛首镇,老家在那边承包了一块地,专门种木材的。”
牛首镇?我努力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地名,却一丁点记忆也没有,像是第一次听到,陌生得很。
“我们那啊,靠山,人少地多,倒是块种木材的好地皮。”老陈一边帮我包装书柜一边说着,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看我,“今天你老公怎么没有过来?”
“啊?”我被他突然这么一句弄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许嘉定。
“大爷,他不是我老公。”我脸有些发热地解释道。
“哦,男朋友啊,还没结婚?”
“他也不是我男朋友,”我越说脸越红,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那晚,“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
老陈似乎有些不相信,“是吗,我看你俩倒是挺般配的。那,书柜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弄回家?”
“我打车,下车后我朋友会过来接我的。”
“那还好。这书柜虽然不是特别重,但是你一个小姑娘,又是下雪天,估计听麻烦的。”他转过身继续帮我包装书柜,包的格外细心。
真是个热心肠的老人。
可惜,这么热心善良的老人,生命却会在今晚走到尽头。这个世上总是有太多的无奈,善良的人总是不得善终,偏偏那些无恶不作的人仍健康的苟活于世。想到这,我不禁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时,传来了老陈的一声惊呼。
我知道,该来的那一刻终于来了。
老陈包好书柜后,说要去后堂拿些东西,结果就出了事。
后堂在门店的后面,与门店隔着一块十平方米左右的空场地,里面放着不少盖了一层白塑料袋的家具。地上积一层10厘米左右的雪层,只有中间,被踩出一条见地的小道,隐隐结成了冰。
我从后门跑出去,看见老陈仰躺在雪地里,面部朝上,已经断了气,鲜红的血从头顶底下渗了出来,将原本雪白的地渐渐染成了红色。
我的腿有些抖,忍不住跌坐了下去。闭上眼,眼泪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与我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亡。可死的是一个这么善良,让我倍感亲切的老人,这个事实依旧让我难过得要死。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捏住一般,让我喘不过气。
陆遥从后面搂住了我颤抖的肩膀,在我耳边轻声安慰,“梦笙,会过去的。”
听到陆遥的安慰,我再也忍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抽泣不停。
陆遥任由我抱着他,在他怀里哭个不停,过了很久,他才抚了抚我的背,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一切都会过去的,梦笙。”
等我终于不再哭了,陆遥才放开我,像往常一样,平静地站在老陈的身边,平静地看着他的尸体。
这次,我不知道陆遥看到了老陈怎样的记忆。我还没有从悲伤中缓过来。
“我们得离开了。”陆遥离开老陈的尸体,走到我跟前,平静地说道。
“我想报警,不想陈大爷死得孤苦伶仃。”我的声音依旧有些哽咽。
陆遥被我的话吓到,脸上满是震惊的神情,他低沉着声吼道,“你疯了!那会给我们惹上麻烦的!”
“没事的,警察顶多会问我一些问题而已,我只要如实回答就可以了。”
“惹上警察,会有很多麻烦,我不同意!”
我攥着手心低下了头,眼眶又红了。从在德山孤儿院认识陆遥之后,我从来没有忤逆过他,可是这一次,我希望他能同意我,“就这一次……”
“不行,一次也不行,那会给我们带来你无法预计的麻烦!”陆遥已经有些震怒,“梦笙,我不允许你感情用事!那会毁了你和我的!”
“难道要像你一样冷酷,没有人情味吗?!”这句话从我嘴里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怎么能对他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呢?即使他再冷酷,再没有人情味,可是他却那般的爱护着我啊!
听了这样的话,陆遥显然已经气急了,他的嗓子和手都颤抖着,鼻孔一张一合不停地煽动,眼睛里冒着火光,仿佛下一秒就会冲上来抽我两巴掌一样。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重新低下了头,却依然固执地忤逆他的意思,“就这一次,我要留下来。”
我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非要留下来,还忤逆陆遥。只是觉得内心深处,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告诉我,我应该要留下来。
陆遥几乎是非常气愤地离开了,他临走前,我甚至听到他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我跟陆遥从来没有吵过架,一直都相处得和平。这次,我恐怕真的惹恼了他。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们的秘密会被别人知道,然后给我们带来麻烦。但是,只要好好跟警察说明事实,避开关于预言的事,怎么会有麻烦呢?以前我就觉得是陆遥太过于谨慎了,但是因为没有留下的必要,所以每次都是立刻随他离开,但是这一次,我觉得我应该送送这个老人最后一程。
报完警后,我一直守着老陈的尸体旁,等待警察的到来。
大约过了15分钟,警察和医生赶到了现场。
两名医生在老陈的尸体跟前做了死亡检查,而我被一个个子高高胖胖的男警察叫到了一边问话,旁边一个年轻一点,个子稍矮一些,瘦瘦的警察在做笔记。我跟他说明了来此的原因以及整个事情发生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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