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开始哆嗦起来。
听他这么说,所有人都愣住了,过了会,姚大文先问他:
“你小子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还没睡醒?怎么睁开眼就说胡话啊?”
李红军脸色白了下,将啤酒杯端起,仰起脖子一口喝过,然后说:“白天那会,我从噩梦中醒来,你们曾问我,昨晚为什么会梦游去火葬场……”
“当时我脑子里晕乎乎的,好多事都想不起来,现在我终于……记起来了!”
我心里一惊,连忙放下筷子问他:“你想起梦游时的遭遇了?”
李红军点了点头,说:“昨晚半夜,我睡得正迷糊,突然感觉床边站了个东西!”
“可我当时太困了,连指头都动弹不了,迷糊间,就听到那东西把脸凑到我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我身体突然变得不受控制了,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服,就跟着那东西走出了门……”
说到这,李红军顿了顿,眼神也变得惶恐起来。
姚大文摸了摸鼻子,问:“你说的那东西,难道是穆百山?”
李红军摇头,说:“不是!那是个穿白大褂,头发很长的女人!她脸上戴了副黑色口罩……”
“砰”一声,我手里抓着的啤酒瓶,脱手后掉在地上,砸得粉碎!
他说的那个白大褂女人,就是我在噩梦开场时遇到的那个招聘者!她那对倒三角眼儿,我至今还记得。
按理说,这个女人不该出现在李红军的噩梦中啊,她是谁?
姚大文皱着眉抽了口烟:“然后呢?”
李红军:“说来也怪,当时我感觉自己半醒不醒,眼睛虽然是闭着的,却能看到周围的一切……那女人带我出小区后,就一直走,走一阵,她还停下来回头等我,经过一片荒草甸子后,我跟着她进了道铁门!”
“红旗火葬场!”我忍不住惊呼!
李红军目光有些暗淡,说:“没错!进去后,我们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一座破旧的建筑里……这建筑像冰窖一样冷!其中有一个房间,上面写着停尸房三个字!”
“当时我吓坏了,想转身逃,可身体偏偏不听使唤!走进停尸房后,那女人让我躺在张手术床上,然后居然给我化起妆来!”
顿了顿,李红军继续说:“我问她是谁,想干什么?那女人回了我两句话!”
我和姚大文都给李红军的遭遇吓得不轻,几乎同时开口问:“那女人说了什么?”
李红军:“她说,世界上有一种妆,是专门给死人画的,叫死者之妆!”
“然后她怪笑着问我:你知道这妆画在活人脸上,会发生什么?”
讲到最关键的地方,李红军突然闭嘴。
姚大文好奇心被吊起来,连忙抓着他胳膊问:“会发生什么?你倒是说啊!”
李红军惨笑了下,说:“不知道!当时我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知觉,等再次睁开眼,我就看到刘芒出现,将我从柜子里救了出来!”
“后来的事,刘芒应该已经告诉了你,就不用我再说了!”
话音落下,李红军低着头叹了口气。
火锅桌上,所有人都沉默,尽管周围环境喧嚣,可我仿佛还置身于噩梦实际中,寂静,阴冷,恐惧像无数条虫子般,爬遍我全身。
恐惧的源头不是穆百山,而是……那个白大褂女人!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李红军的噩梦中?
“死者之妆”到底是什么东西?
姚大文用笔不停地在小本上记录着,皱着眉想了想,他问李红军:
“所以,你觉得自己快死了?”
李红军没吭气,表示默认。
姚大文:“别傻了兄弟!你身上又没有那些黑线,你瞧刘芒,他都不怕死,敢吃敢喝的,你怕什么?”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上面那块黑点又变大了,似乎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拍了拍李红军的肩膀,我也安慰他:“大文说的没错!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出事!那穆百山我都不怕,还怕什么白大褂女人?”
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其实穆百山带给我的恐惧,已经远超过我能承受的极限,最可怕的是,爷爷现在下落不明,独自面对死亡的威胁,我常感到后背发凉。
现在又多了个白大褂女人?
但没办法,为了安慰李红军,我只能这么说,假如连我都表现出恐惧,那李红军还不得吓尿啊?
果然,李红军给我这么一安慰,心情也变好了不少,他冲我笑了笑,然后夹起块牛丸塞进嘴里,吃得满嘴油。
盯着小本看了半天,姚大文说:“穆百山告诉你,那洞穴的位置就藏在耳朵中?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回去得好好琢磨下,其实找到那洞穴,关于穆百山的一切谜团也会水落石出!”
我表示同意,李红军低头猛吃,跟没听到似得。
姚大文眯着眼看了下李红军,继续说:“但眼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红旗火葬场,这样,明儿个一早,咱们就去那地方看看,就算打听不到穆百山的下落,至少能摸清楚,那白大褂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吃完饭,姚大文要急着回去更新帖子,就先拦了辆车走了,这小子把我们这些天的遭遇,一字不落地发表到了论坛上,帖子点击瞬间破千。
我和李红军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到家后,李红军向我提了个奇怪的要求:他让我用绳子把他绑在床上,然后把门从外面反锁。
问他原因,李红军挠了挠头,说:“我怕……晚上再梦游!”
我只好照办。
杨静搬走,谢芳那晚也没回来,就连狐大仙都不知跑哪去了。
这大晚上的,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我和李红军两人,感觉怪渗人。
夜里这一觉我睡得很难受,迷糊中,我仿佛又梦到了穆百山,他直愣愣地盯着我,突然伸手在自己脸上一抓!
假面被撕掉,穆百山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白大褂女人,女人朝我阴森地笑了笑,然后又朝自己脸上抓了把。
下一秒,她变成了杨静!
杨静满脸血,低着头问我:
“你为什么要和白晓薇拜堂?难道,你还看不清我的心么?”说完,她直接从胸膛里掏出自己的心,递到我面前。
那心扑通乱跳,血顺着指尖流下来。
“啊!”地大叫一声,我从噩梦中惊醒,眯着眼扫了下周围,卧室里一片漆黑,靠近门的位置好像站了人影子。
那人影子有些白,看起来像是个一丝不挂的女人!是幻觉吧?我不知道,我当时太困了,眼睛一沉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姚大文就敲开了我家大门,收拾一番,我们三人直接杀向红旗火葬场。
李红军手握方向盘,脸色铁青,尽管他昨晚没再梦游,而是一觉睡到天亮,但还是显得心事重重。
吉普车经过十字路口,沿着条坑洼的土路开了好久,这才到达目的地,下车后,眼前的景象让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
爬满锈迹的铁门前,荒草从生,从铁栏杆往里看,整个火葬场里一片死寂,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大门上方,原本“红旗火葬场”五个大字掉下来四个,只剩下个“葬”字,歪歪斜斜挂在那里,看的人心怵。
显然,这地方已经被荒废很久了。
骂了句见鬼,姚大文走到铁门前,狠狠拍了几下,没多久,前方门卫室里钻出个保安,一脸警惕地看着我们。
那保安是个中年大叔,长得满脸憨厚,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似乎让他感到很意外,走出门卫室,他先是疑惑地问了句:
“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姚大文转了转眼珠,笑着说:“大叔你好,我们是灵异爱好者,听说你们这闹鬼,所以想来拍摄些视频,发到网上去……”
这是他事先准备好的台词。
听到“闹鬼”二字时,那保安大叔身子抖了下,急忙说:“不行不行……这地方三个月前就倒闭了!外人一律不许进!你们去别的地方拍吧!”
姚大文从钱包里摸出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
“大叔,你通融下呗!我们就进去看看,顶多五分钟就走!”
保安大叔犹豫了下,还是接过钞票,将铁门打开:
“好吧!反正现在场里也没啥值钱东西,你们进去看看也行!不过就五分钟啊!多一秒都不行!”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
唠叨了几句,保安大叔这才放我们进来,
道了句谢,姚大文拉着我就往里走,李红军跟在后面,也不知为何,当看到李红军时,那保安大叔脸色突然变了,猛地后退两步!
我感到诧异,问了句:“大叔你怎么了?”
咳嗽了下,保安大叔笑着说:“没事!是我看走眼了!”
我让李红军和姚大文先走,然后将大叔拉到一边,取出手机,给他看朱老头和穆百山的照片:
“大叔,这两个人你见过么?”
保安大叔摇头。
我又问:“有个女人,穿白大褂戴黑口罩,以前在这上班,你有没有印象?”
大叔摸着头笑了笑,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也是才调来没多久,现在整个场里就我一人,我就是一看大门的,你说的这些人,我都不认识啊!”
道了谢,我正想转身往里走,那大叔又把我叫住了:
“小伙子,你想打听人,就去问齐师傅吧,齐师傅是咱们场资格最老的焚尸工,在这干了大半辈子了,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将齐师傅家的住址记下后,我感激地说:“大叔,谢谢你!”
保安大叔憨厚地摆了摆手,说:“没事!不过小伙子,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我:“啥事?”
他朝前方,李红军的后背指了指,说:“那人是你朋友?我见过他!”
我懵了:“你什么时候见的?”
保安大叔脸色突然神秘起来,小声说:“大概一周前的夜里,我正在值夜班,突然听到大门有动静,我冲出去看了眼,只见一个年轻人从外面钻了进来,闭着眼往里走,我走过去喊他,没想到那人理都没理我,像梦游了似得,走路歪歪斜斜!”
“当时我吓坏了,又不敢惊醒他,只好跟在后面,奇怪的是,大门明明是锁死的,他是怎么进来的呢?”
大叔说话有些啰嗦,听得我有些不耐烦:“大叔,麻烦你说重点,然后呢?”
大叔:“然后我们就跟着他呗,这人大半夜的,在火葬场里溜达,像在自家后院散步一样熟悉,停尸房后面有一片空地,是以前用来给死人烧纸钱的地方,我跟着那人来到空地,就看到他蹲下来,抓起地上堆着的纸灰,往自己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