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反应就是于素心改变了时间,把打算明天干的事提前到了今天,看来应该是想避开那可怕的一刻。
不过她为什么要执意上山呢?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小心翼翼跟着她,很快到了半山腰一个小空地上,于素心停下了脚步,把双肩包取下,一一从里面掏出东西来。
我蹑手蹑脚埋伏在矮丛灌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于素心,不知为何心里竟越来越紧张。
很快地上多出几根黑色的香,一沓纸钱,还有一把黑锁!
呃,她,她是来烧钱纸的?可这地儿并没有坟啊?
接着于素心掏出一张白手帕,铺在地上,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圆球,把香插在上面小心翼翼放在白手帕上。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不是普通的祭拜,倒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我想方设法又靠近了一点,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圆球,看着看着竟感觉那玩意儿好像在动。
“人世纷纷,尽付微尘!
你既然走了,就别回头了,别留恋尘世,终究是场空啊!”
于素心喃喃自语,纵是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幽幽徘徊在半空。
接着她狠狠咬了中指一下,血一滴滴落在圆球上,溅落在白手帕上开出一朵朵血花。
这会儿我忽然看清楚了那玩意,哪是什么圆球啊,分明是一个圆形的头颅,头顶上扎着两个通天辫,有风拂过时还一颤一颤的。
怪不得刚才我感觉那圆球好像在动,原来是这辫子在作祟呢。
接着我发现了一件更为诡异的事,那香是分成两拨,插在了头颅的眼睛里。
我被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妈啊,这是什么鬼啊?巫术?
于素心的身形颤抖起来,脸上几乎失去了血色,我一看那头颅上全是血迹,有些流在眼眶里,有些滴落到白布上。
此时白布红白相间,看上去有那么几分诡异。
看着于素心的手指还在不断滴血,我不由升起一股怜惜之情,难道她要把头颅和白布染红吗?
我的天哪,那该要多少血啊?失血过多的话她会昏迷,会没命的!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跑过去阻止时,那黑烟竟抖动起来,摆动的弧度特别大。
于素心把手指伸到嘴里吮吸了一下,拿起地上的黑锁立在头颅的脑门上,只听呲一声响传来,她的脸上竟显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我再细看那黑烟,一样在抖动,并没有停止,这说明立锁的动作意义不在于烟上吧?
不对,立锁的意义肯定很大,不然于素心不会这么高兴,到底是哪里不同了呢?
此时的于素心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凝重,脸上露出轻松的神情,侧面轮廓也柔和了很多呢。
我又仔细看了那头颅和白布,和之前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啊?
奇了怪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这会儿我的心情一下放松下来了,感觉像在玩游戏,大家来找茬!
这时一阵大风吹过,头颅上的小辫子吹得一颤一颤的,但黑烟却没有受影响,还是按照之前的轨迹抖动着。
我像想到了什么,差点兴奋得跳了起来。
对了,这锁的作用是能锁住风,不让它影响黑烟的走势。
那黑烟的走势应该就很重要吧,必须维持现在的走势?
想到这,我集中精力盯着那飘忽不定的黑烟,看了一会儿,我又有了新的发现。
一般来说烟子是朝上飘的,不过这例外,黑烟是往下的,几次都差点撞到头颅上的黑锁上了。
猛地脑子里灵光一闪,我像想到了什么。
对啊,两股烟代表两种势力,两种走向,可它们却有劲儿往一处使的趋向,竭力想往下撞击那黑锁,却都被黑锁挡开了。
黑锁的作用,并不是锁住风,而是成为两股烟之间的障碍,阻止它们合二为一!
得出了这个结论,我忽然感到后背凉飕飕的,有种背后有人偷窥的紧迫感。
回头看了看,身后啥都没有呢。
“我走了,明天这时候还会来,会最后送你一程的。”
于素心的声音传来,然后她起身把双肩包搭在背上,大步流星离开了。
明天还来?难不成这仪式还没弄完?这是彩排?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砰一声巨响,吓得我一个激灵,我这才发现是黑烟烧完了。
我战战兢兢走出灌木丛,一步步靠近那形似供台的地儿,想看看那头颅到底是谁的?
在快要靠近时,忽然脚下一软,跌了个狗吃屎。
疼得我龇牙咧嘴,头晕目眩,刚要爬起来时,眼神往头颅上一瞄,吓得我差点尿了裤子!
那,那头颅竟然挤出了一个笑容,它,它在对我笑?!
我被吓傻了,就直接以匍匐在地上的动作和它对视着,随着它的笑容越盛,我的思绪慢慢飘散了。
但我还是瞪大了眼睛,想看清楚它的容貌,很快我的眼睛合上了,最后一丝念头在脑海里盘旋。
它,它竟是布偶娃娃!
……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睁开眼睛,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
这,这是在哪里啊?我怎么会在这里?
慢慢地思绪回归了,我朝不远处看去,地上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白布,头颅啊。
我愣了愣,心里慢慢锊了锊事情的脉络,于素心鬼鬼祟祟跑到这鸟不生蛋的地儿来,带着一个布偶娃娃的头颅,并把黑香分别插在娃娃的眼眶里。
然后香燃起了,她用黑锁立在其中,阻止两股烟碰撞,合体。
最后她走了,我上前查看,竟发现布偶娃娃在对我笑……
妈啊,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感觉比恐怖片那些最惊悚的镜头还要惊悚啊。
刚走了几步,我猛地发现地上好多纸钱,这些纸钱似乎并不是随手洒的,而是很有规律地排列着,形成了一条路!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对啊,之前不是看见于素心拿出纸钱吗,可是她没有烧就走了。
原来纸钱竟是被她洒在了路上,她,她是踩在纸钱上走的吗?纸钱开道?
不是,只有死人才需要纸钱开道啊?莫非于素心,她,她已经……
一阵熟悉的铃声响起,我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从三个手机里拿出我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是我妈。
大嗓门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叫我快回来啊,她请了道士作法,照亮我妹回家的路。
我这才想起接我妹的事,连忙往山下跑,路边的纸钱被我踩得嘎吱嘎吱响。
“妈,我不是说了要带我妹回家的吗,你还请什么道士啊,又是骗你钱的。”
我妈没啥爱好,就是胆小,迷信,从小到大不知接待了多少道士,人家说什么都当圣旨,唯独不听家人的劝。
“不,道士说了,你妹被困住了,他作法给她解锁,然后再引她回家。
你个没良心的,还有心思在外面浪,那可是你亲妹啊,还不快滚回来。”
我妈咆哮一通后马上挂了电话,我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死biao子已经答应了今晚放人,这要是再来一个道士搅合,激怒了她两人恶斗起来,那第一个倒霉的可不是我妹吗?
我去,咋遇上我妈这种猪队友啊,真是神助攻!
跑着跑着,我忽然发现脚下已经没有了纸钱,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想看看纸钱是从哪里断掉的。
这一看,赫然发现身后的路变得模糊起来,好像罩在了一团巨大的阴影里。
我心里一怔,脚步一下停了下来,猛地无数声音在耳边响起,高低不一,音色不一,都在说着同样的话。
回!头!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