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东哥……”任艳吓得一时间张口结舌，怯怯地喊了一声。
“张云东，你怎么了？”周晓璐也低声问道。
但是，面对二人，张云东一言不发，又转过身，死死盯着舞台上，那坐在聚光灯中的男人。
一股子苦涩的酸味在心底翻腾……
周晓璐皱了皱眉，心里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她扭头看了下，正好另一边的刘明也看过来，眼神中充满了得意。
冷哼一声，她开始侧着耳朵，认真地倾听起白云涛的演奏。
这一听，心就渐渐沉了下去……
后头的人群里，林晓玲程雪蒋锦也在其中，不过他们并没有察觉到异样，还在紧张又兴奋地等着。
“嗯，比张云东强多了，难怪会说出刚才那一番话。”主席台上，听着白林涛的演奏，江志成仍然悠哉悠哉地闭着眼睛，不过紧皱的眉头舒缓了许多。
“是啊，这白林涛抓住了深秋恋曲这首曲子的一丝韵味了，就实际的演奏水平来说，比我们也就差了一些，再给他半年，只怕就不输于你我了。”胡阳接过话头。
“没办法，不服老不行，要是年轻二十岁的话，他白林涛的演奏水准在咱们面前还不够看。”江志成叹了口气。
年龄大了，弹奏钢琴时，大脑和身体反应都跟不上，演奏水准通常会大打折扣。当然，对于音乐，对于钢琴曲的理解和体悟，反而会随着岁数增长而加深，就音乐鉴赏能力来说，他们甚至不会输给那些国家一级钢琴师。
“不过，这个水准应该不止国家三级钢琴师了，看样子这个白林涛是晋级了。”胡阳意味深长地说道。
“对啊，这水平起码是国家二级钢琴师了，和我们一个层次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江志成唏嘘着说道。
当然，他所说的‘一个层次’只是一句谦辞，毕竟同样是国家二级钢琴师，他们两人在这个级别已经十几年了，在音乐上的积累远远不是白林涛一个末学后进能比的。
“难怪刚才那么嚣张，竟然连张云东也不放在眼里，这个白林涛果然有两把刷子。”底下的观众也在悄然交换意见。
“没有金刚钻，哪敢放狠话！白林涛先生的演奏水平显然比张云东更高，我仿佛感受到了深秋的意境……”
“是啊，这么一看，比张云东强多了。”
“你们别胡说，我看他们两个是差不多啊！”张云东的迷妹又跳了出来，十分不满。
“对呀，我们东哥怎么会输？等两位评委做点评再下结论也不迟，你们说的不做数。”有人应和道。
“比刚才强，好像失误不多，弹奏出的音乐也有很味道，不过和那天的神秘钢琴师相比，还是差了。”包厢里，那成熟的贵妇也说道。
“第12小节慢了半拍。”陈易皱起了眉头，轻声点评起白林涛的表演，“第21小节快了小半拍，25小节又拉得有点长……”
白林涛的弹奏技法确实比张云东更加圆润流畅，对于曲子的主题也表达地比较到位，虽然偶尔有些小失误，不能说出彩，但也算是中规中矩了。
当然，白林涛的这些小失误，一般人不会注意，但放在他的眼里就很刺耳了，也无法忍受。
“没意思！”陈易自顾自摇了摇头，这个白林涛之前姿态摆的那么高傲，现在看来也就这样了，远远不能做自己的对手。
也是，就算上溯个几百年，又有几个人能做肖邦的对手呢？
“去喝杯饮料吧？”陈易转身暂时离开了人群。
距离那贵妇所在处不远的包厢里，一个黑衣少女也在摇头，她那如玉般光洁的小手，百无聊赖地玩弄着面前盆景的叶子。
“太差了，小姑姑那是仙乐一般的天籁，就像天边的白云，这两个根本就是臭狗屎……””
她嫌弃地收回了目光，看了下时间，叹口气：“也罢，喝完这杯酒就离开，还有事要办呢，想想也是，这些凡夫俗子弹奏的音乐怎么可能和小姑姑相提并论，简直是亵渎。”
“咚”
白林涛重重敲下了最后一个琴键，宣告了演奏的结束。
“啪啪啪……”
观众们顿时报以热烈的掌声，真正能搞懂白林涛和张云东之间演奏差距的人只有少数行家，大多数人仅仅是下意识地跟着鼓掌罢了。
白林涛鞠躬下台，走过众人面前，落座时他看了眼呆若木鸡的张云东，似笑非笑。
“……两位钢琴师都为我们带来了精彩的表演，再次感谢，接下来我们有情评委老师点评，看看今天的优胜者是谁！”主持人上台说了几句，就把话筒递给了两位评委。
“我还没有输，也许评委有不同看法……”张云东眼睛一亮，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
然而，江志成第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就两位钢琴师的表现来看，白林涛先生显然要更胜一筹，除了弹奏技法和指法较为成熟以外，还扣住了这首曲子的主题——深秋和恋情，将秋末之景和爱情比较完整地展现出来，虽然还不够深刻，还有很多需要挖掘的地方……”江志成分别将两位钢琴师演奏的差别，为场下的观众介绍了一番。
人们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其中的门道，这番剖析鞭辟入里，连张云东的粉丝都不做声了，承认了她们偶像的失败。
另一边。
“输了？”周晓璐大脑一空，一时间不知道身处何处，输了比赛，就意味着失去酒吧……
林晓玲程雪蒋锦等一干酒吧员工更是哀声一片，这个结果，她们可能要失业了。
不远外，任艳一脸的不知所措，张云东……张云东不是说赢定了吗？
与此相反的是，刘明以及手下的几个壮汉保镖，一个个都露出了喜色。
“老江说的很完整了，就这首《D大调深秋恋曲》的掌握程度来讲，如果说白林涛是十几岁的少年，堪堪成年，那张云东就是黄发垂髫的小屁孩，还需要回去操练操练。”
主席台上，胡阳也开口了，他的言辞果然犀利，带着锋芒。
“顺便问一句，小白，你已经是国二级别了吧？”江志成又问道。
“是！”白林涛点点头承认了。
“你如此年轻，再磨练几年，就能彻底超过我们两个老头子，将来说不定能成为真正的大音乐家，在音乐圣地的金色大厅举办音乐会，真是年轻有为啊！”江志成感叹道。
“哪里，哪里。”白林涛客气一笑，却没有否认江志成的话。
“国家二级钢琴师……金色大厅……”两位评委的点评，彻底破灭了张云东翻盘的最后一丝希望，此刻听了到这话，张云东苦涩地回头，望着傲然而立白林涛，“果然，他已经超越自己了，我还在辛苦备战国二考核，而对方早已通过，可以被冠以‘钢琴家’的头衔。”
维也纳金色大厅，那更是自己从未想过的事，半年未见，对方已经达到这种高度了吗？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当年的手下败将……”张云东的心中还在挣扎，现实的打击让他刚才的意气风发都成了笑话。
“怎么，都到现在了，你还没有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吗？”白林涛不屑地说道。
“你怎么做到的？半年时间，你怎么可能提高这么多？”张云东红着眼发问。
“怎么做到的？”白林涛面现冷笑，一步步走了过啦，“张云东啊张云东，你太自满了，怎么？赢了我几次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你被龙江这个小地方限制住了，遮住了你的眼，你就是一只井底之蛙罢了。”
“这些年我不断酝酿，试图自我突破，为的就是跳出龙江，看一看更广阔的天地。”
“我积累多年，这次外出又侥幸遇到恩师……”说到这里，白林涛脸上闪过一抹遗憾和不甘。
那位恩师指点了自己，可惜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真正收自己为徒……
“有大师指点，又苦练半年，困扰我多年的桎梏一举突破。”
“张云东，前几年，我把所有的精力拿来打磨自己，调整风格，所以才让你在比赛上侥幸赢了几次。”
“不过，既然我突破了，今天自然要一次性拿回来，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白林涛居高临下，俯视着张云东，而张云东已经无法出言反击，他浑身发软，摇摇欲坠，像要摔倒似的。
“这么说，今天的钢琴比赛，胜出的是白先生了。”这时，刘明也过来了，他笑眯眯地扫了一圈，最后，胜利者的优越目光落在周晓璐身上，“也就是说，我们尊荣华府赢了，周总，你怎么说？”
怎么说？能怎么说？
周晓璐沉着脸不说话，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既然如此，那我宣布比赛结果吧！”江志成和胡阳对视了一眼，站了起来，高声说道：“我宣布，今天钢琴对决赛，胜出的一方是……”
周晓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而刘明则是满脸胜利的微笑，酒吧的员工们情绪沮丧，唯有林晓玲着急地跷着脚，目光似乎在找谁。
眼看江志成就要说出那个名字，这时候，传来一道悠闲的声音。
“等一下……”
接着，一个端着果汁的少年，如闲庭信步一般，排开众人走来。
“各位，怎么把我落下了？别忘了我可是这场比赛的候补钢琴师啊！”
……
时间倒退片刻，在两位评委说话的时候，齐辉正在低声地安慰愤怒的吴娇娇。
“娇娇，别生气嘛！等一会儿，等一会儿找到陈易，我就给你出气，他不是这里的服务生吗？让他给我们端茶倒水，狠狠使唤，再把小费摔到他脸上，羞辱他……”
“是啊，娇娇姐，我们一定给你出气。”其他人也应和道。
“哼！那你现在去啊，干嘛还要等会儿。”吴娇娇气冲冲地说道，刚才她可是被陈易气到了。
“再等一等啦，宝贝，现在这场合怎么找人？人家比赛没结束，评委还在说话呢！陈易在这里打工，又不能跑，我们随时可以找他。”
“诶，齐少，你看，那小子就是陈易？”这时，一个穿着黑色体恤的高壮男孩插话了，他指着远处。
齐辉和吴娇娇两人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
“对，就是这小子，MD，敢惹我家娇娇，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一会儿叫他知道……”齐辉还准备说些狠话，不过话说到一半，他咕嘟一声，卡住了脖子。
“那小子干什么？他怎么跑到舞台上去了。”
……
“你？候补钢琴师？”
陈易的出现让众人一阵愕然，唯有林晓玲悄悄松了口气，开心地笑了。
白林涛皱了皱眉，仔细打量了好几眼，才勉强认出来，这不是刚才那个全程被自己无视的少年吗？
候补钢琴师？就这个毛头小子？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
“既然我是Colormusic的候补钢琴师，那么我还没演奏，这场比赛的胜负就还没有定论。”陈易轻轻摇晃着那杯果汁，缓缓说道：“接下来该我上台了吧？”
“陈易，你疯了吗？我都败了，你还敢上去，你那两下子，上去干嘛？出丑吗？”看到陈易这样，张云东回过神来，愤怒地冲着他大叫。
“陈易……”周晓璐也想出声制止。
“周总！”陈易打断了周晓璐的话，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选择？让我试一试也没有什么坏处吧？”
“岂有此理，你们最厉害的钢琴师都输了，你一个候补，区区的新手钢琴师来凑什么热闹。”刘明不满地出来反对道。
就连两位评委脸上也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最厉害？”陈易轻笑一声，“谁说张云东是我们最厉害的钢琴师了？我还觉得是我呢！”
这话一出，大家顿时哭笑不得。
“胡闹！”性子比较急的胡阳忍不住呵斥一声，“哪来的小子，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还不给我退下。”
白林涛可是堂堂的国家二级钢琴师，连张云东都不是对手，人家练习了近三十年的钢琴，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打娘胎起也练不过人家，竟敢说这种大话？
不过，这时候白林涛突然插嘴了，他满脸挪揄。
“各位，听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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