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什么人?不对,什么鬼,这里是我家,你怎么进来的?”我有些语无伦次。这道黑影,我只看一眼,就认出来是谁,只怪那年轻人给我的印象太深了。
年轻人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我感觉在他出来的瞬间,电压都不稳了,屋子里的灯光暗了许多,我干咽了口口水,紧张地看着他。
这个年轻人的眼睛在大晚上看起来,越发乌黑深邃,不苟言笑的模样,无形中给我一种压迫感,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你不应该将此事告诉其他人,你这样做会害死他的。”年轻人的语气有些责备。杨天年一听,双手无处安放似的,抬到半空中,又垂了下来,瞪大眼看着我,说:“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而已。”
我这两天已经把聊斋看了一遍,故事大体都记得,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杨天年这个故事,应该也算是考城隍了,我怎么会怪他把这个故事告诉我呢。
可以说我很辛运了,无意中都能听到故事,我赶紧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没事的,我正需要听你这个故事呢。”
“嗯?”那年轻人歪了歪脑袋,露出狐疑的神色,看着我不说话。
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这年轻人是人是鬼我还不知道,但是单凭他一出现就自带打雷闪电的架势,就可以肯定,一定不是简单人。
我们仨,干瞪着眼僵持了半天。那个年轻人终于看着我说:“你真的不怕死?又或者你根本不相信他告诉你的故事。”
“当然怕死,而且我相信他的故事是真的,这两者之间没什么冲突吧!”我反问他,其实我是发现他似乎只是冲着杨天年来的,我的胆子这才大了起来。
年轻人果真被我的话唬的一愣一愣的,只得点点头,不再搭理我。
他转而看向了杨天年,杨天年不敢直视年轻人,就像小孩做错事被大人抓到一样,低着头,目光四下飘忽不定,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这让我想起了当初我碰坏青狐骨,被爷爷现场抓包时以及被村里的女人集体谩骂的场景。
在面对自己的麻烦时,人性的弱懦面,总是让人无奈又同情,如果今天换成是我面临着这种局面,我又会表现出怎么样的滑稽场面来,想想都觉得憋屈,如果人一生来就没有懦弱,该有多好。
年轻人对杨天年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不死,继续在人间生活。”
“真的!”杨天年听到这话,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跑到年轻人的跟前,眼睛闪着光。
年轻人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我,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紧接着年轻人对杨天年说:“据我说知,你之前就已经考上了城隍,那个位置现在也一直在等着你,你既然不想下去,就必须找到一个人顶替你去做,既然眼前这个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按照鬼府的规矩,活人是不能知晓鬼府的存在的,你现在杀了他,让他代替你去做城隍吧!”
“什么?”我一下子炸开了锅,有没有搞错,这是什么垃圾办法,我也不干,什么狗屁城隍,我才不去!
那年轻人说完,双手背在身后,打量着杨天年。
杨天年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了,看着年轻人,急问:“就没有其他办法吗?我不能因为自己害了其他人啊!”
好在这人还有一丝人性,没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祸害他人,我对这个邻居的好感又添了几分,立马想挺他。
但他这话一出,年轻人神色突然变得十分阴戾,强横地一挥手,阴沉着脸对杨天年说:“没有其他办法了,而且你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到时候你下了鬼府,还要被算上一笔,说不定到时候你连城隍都当不了,只能选择投胎。而且你不守信用,泄露鬼府的事,投胎也只能是畜生,坏一点的结果,你只能下十八层地狱,受尽刑法之苦。”
“投胎?畜生?不行、不行!”杨天年怔了一下,猛摆手,跌跌撞撞后退两步,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暗叫不好,这年轻人不摆明了逼他来杀我吗,有够阴险的,没想到判官也就这德行。
不过如果我是杨天年,听到这话,我也得好好思考一番了,邪念往往只在一瞬间就可以积蓄成一股巨大的力量。
杨天年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下一秒,眼神一变,伸出手来就要掐死我。
这时候的他哪还有个人样,整张脸都绿了,面目狰狞。
我急忙躲开,冲他大呼:“你冷静一下,别听他胡说啊!”
杨天年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不由分说就朝我扑了过来,我赶紧往门口跑。
但杨天年动作很快,一下子就拽住我的胳膊,往后一扯,我被他甩到茶几上,腰部磕在桌角上,疼得我一口气没提上来,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杨天年拿着刀冲到我面前,一只手按着我的胸口,一只手高举刀,我用力踹他,他都不动。
他凶神恶煞的样子,真就像一只恶鬼,他下刀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随即还是一咬牙,真准备杀了我。
危急时刻,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年轻人竟出手拦下了他。
那年轻人的身手了得,我只看见他轻轻捏了杨天年的肩,杨天年的整条胳膊就垂了下来,手里的刀也滑落了,他轻轻一推,杨天年就跌坐在地上。
我和杨天年对这个结果都有点愕然,我站了起来,揉着腰,看着年轻人。
年轻人对着杨天年摇了摇头,很遗憾的说:“抱歉,你的测试不合格,做不了城隍了。”
年轻人说完,大摇大摆的打开我家的门,就离开了。
我和坐在地上的杨天年面面相觑,回了几秒钟,杨天年仰天大笑起来:“这么说我当不了城隍,我不用去鬼府了!哈哈哈哈!”
“呵呵。”我干笑两声,你倒是很高兴,我和邻居的关系,决裂!
杨天年十分兴奋,起来来给我一个熊抱,我直接将他踹出去,他也不恼,兴奋地跑回自己家中。
冷静下来后,我开始思索这到底算不算一个故事,纠结着要不要把这个故事写上去,最后决定先缓一天。
……
事情过后的第三天,隔壁邻居家发生了很多事。
第一天,杨天年的妻子和儿子出了车祸,在医院里,本来做了手术还是可以保住儿子性命的,但杨天年却拒绝支付费用与签字,导致耽误了抢救他儿子的最佳时期,儿子死了。
第二天,他那美丽贤惠的妻子带着一个男人大摇大摆的来了家,并搬走了他妻子的东西,还狠揍了杨天年一顿。
第三天一早,我听到警车来到楼下,邻居家又出事了,这次是他死了。
他的尸体就在屋子里,皮肤惨白、溃烂不堪,几乎都腐烂成渣了,我后来听说,法医鉴定的结果,杨天年至少死了两年了,而且还是死在水里的那种。
我这才明白过来,早在十年前,他跳湖自尽了,就应该是个死人的。
而且据他自己说的,他是被叫去考城隍笔试过了,而这十年其实是他的面试。只怪他太入戏,而且还企图接二连三的占便宜。
我看聊斋志异后面都有蒲翁的一番评价,但我不知道该怎么作出评价。
还算好我之前没急着将它写上去,到这里,这个故事才算是完了,我把它写到了本子上,还顺便又发在了网上,看的人还是寥寥无几。
邻居家大清早折腾了好久,东西都被搬空了,好不容易安静了,我准备去睡个觉。
这时,外面又有动静,我起身伸了个懒腰,无聊的走到猫眼处看看外面是干嘛。
我刚把眼睛凑过去,一张脸就在猫眼处放大了,他冲我打了个招呼,是那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