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秦教授竟然把我抱得死死的,我动都动不了,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在她眼里,我就是个孩子,不必顾及任何礼节的孩子。
这就是她给我的感觉。
卧室里没有一点光亮,我也不知道几点了,但肯定是晚上。
我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实在有些不舒服,就晃了晃身子。
秦教授被我晃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别想走,走了你会后悔的。”
“我没有想走,你勒得我有点不舒服。”
“是吗?”秦教授明显是刚反应过来,往旁边挪了一大截,然后很不好意思地说,“哎呀,姐有点冷,不是故意的!”
“秦姐,你今年几岁了?”我问。
“问女生的年龄很不礼貌,你不知道吗?”
“不问了。”
我坐起来按亮了床头灯,看看表,清早四点半。
睡得确实够久的。
跟秦教授在一起,要么没法睡,要么睡一天。
我低头看了眼秦教授,她只穿了一件薄睡衣还开着扣子,还不如不穿。记得我睡觉的时候,她还裹得严严实实。
“看啥呢?”
“没啥。”
“你这孩子,挺奇怪的。”秦教授笑得很含蓄。
“哪里奇怪?”我问。
“挺好的。”
“哦。”
我被她说得有点尴尬,就侧躺过去继续睡了。
早上九点,我和秦教授站在了神都明楼的门前。
门口有几个站岗的人,手里拿着很长的枪,警戒线拉了百米远。
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停着奇形怪状的汽车。
秦教授穿了一身很复古的棉旗袍,跟嫁衣似的,配上她那亭亭玉立的身姿和含笑如花的容颜,有一种迷人的风雅。
让我感觉自己很土,不想跟她站在一起了。
秦教授却不以为然,拉着我优雅地走进了神都明楼,甚至在进门的时候还挽上了我的胳膊。
然后就一直没有松开过。
还时不时的问我,你觉着这个咋样,你觉得那个咋样。
我看了半天,啥也没看见。
这里的光线特别昏暗,昏暗得恰到好处,任何东西都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走到里面的时候,我看到了高高的柱子,大大的桌子,层层的台阶,看起来像个戏园子。
“这里到底是干啥的?”我问秦教授。
秦教授趴我耳边小声地说:“一时半会儿给你解释不清,你只要跟着姐就好啦。”
我听得有点郁闷,明明就是不想告诉我。
跟着秦教授上到二楼,坐在了栏杆旁的一个空位上,从上往下看,走动的人群就像一个个轮廓清晰的鬼影。
秦教授一直挽着我贴得很紧,贴得我浑身热乎乎的,我实在惹不住就问了句:“你今天为啥这么反常?”
“姐是怕你走丢了。”秦教授解释道。
我开玩笑说:“我咋感觉你是在绑架我,从昨晚就开始绑架了。”
“你咋这么聪明呢。”秦教授也开玩笑说,“姐就是在绑架你,从现在开始,少说点话,否则……”
“否则啥?”
“嘘!”秦教授打住了我的话。
我朝周围看看,没发现有啥异样,只是人多了一点点而已。
不说话后,我才意识到这里静悄悄的。
那么多黑影在晃动,却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这些人要么是鬼,要么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因为一般人不会刻意去隐藏自己的呼吸声。
不一会儿,前方突然亮了起来,我才发现那里有个大屏幕。
屏幕上投影着一张黑白照片。
乍一看,混乱又模糊,根本看不出来照片上拍的是什么。
不过……
借着屏幕散发的亮光,我看到前方有个人的背影很熟悉,他脑后那道长长的伤疤,是我小时候的噩梦。
我不确定是不是他,但是真的很像很像。
看得我不自觉地攥住了拳头。
“咋了?”秦教授拍拍我肩膀说,“别站着呀,挡到别人啦!”
“呃。”我坐下去,觉得自己有点过于激动了。
秦教授小声问我:“屏幕上那张照片,你看懂了?”
我摇摇头,注意力压根就没在屏幕上。
“你再仔细看看?”
“哦。”
我抬头盯着屏幕看了有一分钟,拍的只是些岩石峭壁而已,估计没人能看懂。
屏幕一闪,又投影了一张新照片。
依然是模糊不清的黑白照,隐约能看到一个歪斜的墓碑。
“看出啥了吗?”秦教授问。
“没,这是啥年代的照片?”
“1903年,法国一位探险家拍的。”
“……”
不知道说啥。
看了半天,原来是一百年前的东西,我要能看出来就有鬼了。
紧接着屏幕又一闪,投影了第三张黑白照片。
秦教授问:“看出啥没?”
我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
然而下一秒就呆住了。
我不知道秦教授为啥会那么淡定,只知道自己在看清照片的一瞬间,有点懵。
1903年的照片,怎么可能会拍到风铃那小丫头?
照片上,风铃坐在一块圆形石头上,身后是一扇很高很大的门。
拍得不清晰,不能说一定就是风铃,但是那脸型和五官绝对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相似。
“你确定这是一百年前的照片?”我觉得不可思议,不太相信。
“当然了。”秦教授很确定地说,“照片只有这三张,今天是首次公布于世。”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照片?为了告诉我风铃不是正常人?”
“当然不是……”秦教授小声说道,“这里人多,有啥问题咱出去慢慢说。”
然后拉着我站起来,悄悄地走出了神都明楼。
出了大门,阳光暖人。
我感觉浑身都轻松了许多,在里面太压抑了,大气不敢喘、大声不敢吭,昏暗无光。
神都明楼的确不一般。
我想问秦教授,神都明楼是干啥的。
秦教授却直接说起了她自己的话题:
“千百年来,道上一直有个传闻,绝地之门的后面,有一个巨大的鬼钟,钟声响起的时候,会唤醒地狱的恶魔,来到人间祸害苍生。”
“这个我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你忘了刚刚那张照片?”秦教授提醒道。
“你是说,照片上风铃后面那扇门是绝地之门?”我疑惑问道。
“从现在的种种迹象来看,应该是的。既然是神都明楼里公布的,就一定不简单。”
“你想表达啥?”我听得不是太懂。
“风家人千年来,一直默默地守护在邙山之上,很少参与外界的事情,也没人知道他们的秘密。但是这张照片的出现,直接把风家推上了风口浪尖。肯定会有很多心怀不轨的歹人去风家闹事,逼问鬼钟所在。如果鬼钟的传言属实的话,这不光是风家的灾难,也是人间的浩劫。”
秦教授一反常态的严肃,说得我心里慌慌的。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几个月前我和天哥在风家借宿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风铃的情书,最后一句话写得很莫名其妙。
现在回想起来,细思极恐。
风铃那丫头早就知道了她的使命,知道总有一天她要离开,去往绝地之门。
像照片上那样,坐在门前,默默地守护。
前辈们的警告和预言,风家人的秘密,诸多证据联系起来,鬼钟的存在已经可以下定论了。
“咱现在是不是要赶快去风家,通知他们有难?”我问秦教授。
“是的,越快越好。”秦教授表情凝重,“神都明楼一旦公布线索,就说明有大老板出钱发布任务了,无数的亡命徒都会去寻找鬼钟。”
我和秦教授正聊着,神都明楼里走出来一个人,朝我们这方向走来。
原来真的是他。
这人就是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