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飞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只是表示自己会一直守着楚菲儿，让林默安心去战斗。
沈鹤飞，自始至终没有提一句有关沈清璇的事情。
他不想给林默造成压力，他非常清楚，这一仗，意味着什么。他也非常清楚这一关有多凶险。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个高远，良好状态下的实力，已经略高于林默。
再加上，他那个师傅，修为更可能是林默的好几倍。
林默单枪匹马，怎么可能获胜？
但他，却也总还有点微末的希望，觉得林默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和办法。
林默把韩志邦拉到门外，又交代了几句，便独自离去了，甚至没有来得及向沈鹤飞告别。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林默的怀里依旧藏着“玄阴十三式”。
他回到了学校对面的城中村，回到了城隍庙。
大火之下，整个城隍庙都已经坍塌了，就连那座白水娘娘的雕塑，都已经碎裂殆尽。
要知道，这雕塑之上原本是有白水娘娘的封印加持，若非用了强大的术法，根本无法破除结界，更没办法把这雕塑烧毁。
而且昨天的火焰，并未伤及无辜，目标十分明确，就是烧掉了整座城隍庙。
那一块孽镜台的碎片，应该也已经被取走了。
林默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心中不免有些懊恼。
他转过身，可还没走几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顿住了脚步。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坍塌的庙宇，脑海之中，回忆起昨晚上的一切，回忆起他作为欲取碎片而不成的细节。
这一刻，他的嘴角忽然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他忽然发觉，自己或许还有赌一次的机会。
想到这里，林默索性静下心来，找了一个僻静的所在，端坐于树下，开始调理体内的气息。剩下的一半火毒，虽然被暂时压了下去，但随时还有再度爆发的可能。
他必须保证最好的状态。
实际上，他明白。那个高远的师父，必然已经料到林默也会有所准备，所以今晚必然是一场鏖战，对方一但了解了林默速战速决的意图，便一定会故意拖延时间。
因此，沈清璇和楚菲儿，似乎必须二者择一，必定顾此失彼。
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局面。
但林默，依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现在也想不出破除这绝境的办法，他只能赌。上一回对高远，他赌赢了；这一回，他也必须要赢！
时间过得很快，夜里十一点五十，林默出现在高视地产楼下。
只有他一个人。
高视地产虽然已经下班，但这里的电子门、防盗门禁全都是开着的，似乎正等着林默的到来。
林默缓步进入高视地产的大楼，刚一进入大厅。里头就突然冲出了数十个手持棍棒，穿着黑色衬衫，混混模样的家伙。
这些人，都是高视地产的打手。
他们二话不说，朝林默怪叫着冲了过来。
林默单手背在身后，保持体力，以左手御敌，幽冥鬼爪凌空而出，那帮人还未靠近林默，已经被打倒了一半，其他人，也有些踟蹰不前。
林默知道，高远和他的师父，是在消耗自己的体力。这些炮灰虽然弱小，但林默不得不使用术法与他们缠斗，而每次使用术法，都会消耗阴气，那他体内的火毒，便会更加难以压制。
因此，林默且战且走，不与任何人纠缠，能单手放倒的对手，绝对不多补一拳。
不一会儿，林默已经从大厅杀入了电梯间，他反手按动电梯。两名小混混拿着棍棒就要抢上来，被他一掌拍在肩膀之上。两人顿时倒地打滚，再也站不起来。
电梯门迅速关闭，电梯上行，然而，刚刚到二楼，电梯门便再度打开，外头，一群打手不由分说地抽出棍棒就向电梯之中一通乱砸。
林默意识到，每一层，大概都有人守卫，他想使用电梯，是根本不可能了。于是飞身而出，直接从安全出口的楼道上冲了上去。
灵虚鬼步，速度并不比坐电梯慢。
只是，这楼道上的打手似乎更多，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不一会儿，林默额角已经沁出了细汗。
要知道，这帮人虽然弱小，但林默的幽冥鬼爪，毕竟只是单打独斗地招式，并不适合群战，在人群之中，往往双拳难敌四手，只能靠着灵虚鬼步作为辅助，才能成功周旋。
这样，他的体力，便在无形中消耗地越来越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默所经过的楼道里，已经躺满了被打翻在地上，不停翻滚惨叫的小混混和高视地产安保人员。
终于，天台的最后一道门就在林默面前。
林默二话没说，一脚踹在那道电子门上。
这一脚踹得极重，厚重的电子门，直接变形扭曲。
林默推门冲上天台。
天台上风很大，然而此刻，空无一人。
林默站在天台之上，放声大吼：“有种的给我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
话音还在，林默便已感觉到，不远处，有灵气缓缓流动。
一个熟悉的女音，在空中飘荡：“你终于来了，我应该说又见面了，还是好久不见呢？”
身穿黑袍，带着鸭舌帽的身影，缓步从天台一侧的阴影中踱步而出。她已经不再伪装自己，声音也不再那么嘶哑低沉，男女莫辨。这分明，就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年轻黑袍女子的身后，高远得意地负手而立，而他的身后，还有四个人，这四个人下盘极稳，应该没什么修为，但绝对都是练家子，他们四人押着被捆绑的沈清璇。
此刻的沈清璇，脸色惨白，身体显然虚弱无比。
她抬眼看了一眼林默，口中喃喃说：“走，你快走……”
但这句话，声音实在太小，还未传到林默耳中，便被天台的寒风吹散。
林默死死盯着那黑袍女人，冷声说：“我早该知道是你，只有你，才会对我有这么强烈的恨意，也只有你，才会对我穷追不舍——清韵！”
这两个字，林默刻骨铭心。
纵横地府数十载，清韵曾是他唯一的弱点，是他唯一信任的人，最后关头他把自己的背后交给了清韵，却也是在最后关头，这个叫清韵的女人，把孽镜台碎片刺入了他的胸膛。
黄泉路尽头，就差一步，他便可以登临人间，却因为这棋错一着，最终只能重生于世，几乎散尽修为。
想到这里，林默咬牙道：“只是我不明白，当初你在鬼界，是我保你肉身，帮你转化阴阳，让你在地府之中，也能如人间一般修炼；也是我最信任你，将一切心腹都交给你统帅，甚至到了最后，不惜把自己的性命也交到你手里。你对我的恨，到底从何而来！”
清韵冷笑一声，扔掉了头上的鸭舌帽。
长发飞舞，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庞出现在林默面前，她淡淡说道：“到现在了，林默，你竟还看不透。我清韵本就是上界之人，怎么可能和你这厉鬼为伍？当初到你身边，我等的便是一个杀你的机会。可惜当初的你太强大了，我只能在黄泉路尽头，在你全权相信你之际，孤注一掷，奋力一击！”
“可惜，实在可惜。造化弄人，你竟在最后一刻，还能以自身修为震碎孽镜台碎片，强行撕裂时空，重回人间。十殿阎罗、天界诸神将，也因为你的修为冲击身受重伤。我……更是因此被你散了百年修为，从地仙之境，直坠到筑基后期！”
清韵满脸憎恨，厉声道，“不过还好，上天又让我找到了你，这一次，你跑不了了。”
林默苦笑一声，接着，双目中闪出如剑的光芒，死死盯住清韵，说道：“你真以为，这一遭，你能赢过我吗？”
“你还有什么机会？”清韵淡淡道，“你是不是想说，你还有几个不入流的，炼气中期的兄弟，韩志邦？”
林默一怔。
“把人带上来！”清韵一挥手。
这时候，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天台一侧，他得意地背着手，说道：“带上来，都带上来。”
是赵无朋。
他的身后，同样是几名打手，押着韩志邦、沈鹤飞、还有已近晕厥的楚菲儿，也走上了天台。
“楚菲儿身负火毒，你竟让她下床行走，你们！”林默看在眼里，愤怒大吼。
清韵冷笑道：“那又如何，你的另一个小情人，沈清璇，体内的慢性火毒，也已被我激发，现在，她和这位楚菲儿小妹妹一样，都忍受着人间最炽烈火焰的烘烤。很快，她们的身子便扛不住了，最终，五内俱焚而亡！”
“你……”林默死死握住拳头。
“你一定以为，今晚我是来和你决斗的吧？你错了，我并不想和你打。”清韵依旧镇定，说道，“你不过四五年的修为，而我在修士之中，属于筑基后期，用鬼修的方法换算，至少也是二十年修为，和你战斗，太欺负人了。”
“你！”
“今晚，我是要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清韵笑道，“你看，你面前有两个女人，她们都是你很重要的朋友，或者说情人，她们也都中了火毒。而你，身上只有四年的修为。”
清韵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得意地看着林默，像是帝王在宣判臣下死刑一般，道：”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将你四年的修为，分别输送给她们二人，压制住她们的毒性。这样，能够延续她们每人几年的寿命。而你，则因为修为尽失，体内火毒爆发而亡。”
“还有一个选择呢？”林默咬牙切齿地问道。
“还有一个选择，就看她们两人谁对你比较重要了。”清韵说道，“你可以选择一人，用你所有的四年修为，都灌入她体内，强行逼走火毒，保她一世平安。不过这样的话，你和另一人，便要双双受地府烈焰的炙烤，五内俱焚，魂飞魄散了。”
林默嘴角微微勾了勾，微闭着眼，说道：“你，其实早就计划好今天了吧？从我进入你们的视线，与高飞、高远开始争斗之时，你就计划好了。”
“从我知道你活着来到了这人世间，我便计划好了！”清韵突然提高声调，厉声说道。
林默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你早就摸清了我身边人的底细，就等着今天，把我逼上绝路，彻底把我杀死。”
“不错，这是我的任务，也是我唯一的心愿！”清韵说道。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顾念我们之间的情分了？”林默又说道。
“情分？我和你，没有情分可讲！”清韵决绝道，“少废话，快选择吧。”
林默终于点了点头，说道：“或许这是一条绝路，但可惜，我两者都不想选。我选择，和你赌一把。”
话音犹在，林默掌底陡然间闪出一团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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