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吃不下。”范月兰终于忍不住开口说。
范母小心翼翼地哄着说:“兰儿,吃一点吧!你今天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还受了伤,妈特地给你做了这么多好菜,就是给你补补身体的。”
“我真的吃不下。”范月兰这下是坐不住了,直接放下筷子,回了房。
一家人看着这一大桌子好菜,也都变得没了胃口。
范母给女儿留了菜,本以为女儿饿了会自己热来吃的,但是那晚上范月兰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而他们从范月兰房门口路过的时候,总是能听到房间里面传来范月兰的低声轻语,虽然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但总是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到大半夜的时候,范母睡得迷糊时听到了浴室里有水声,这才醒过来,心想女儿终于出房门了。
过了会儿,她想,女儿现在怀着孕,还受了伤,她应该多照顾女儿一点,就想着起来给她弄点东西吃,于是她就起来了。
她走到厨房,厨房的灯没开,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却也算是清明。
她看见女儿蹲在地上,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做什么。
女儿刚洗完澡,穿着白色的纱质睡裙,皮肤雪白,在黑暗中格外显眼,这时候她看到女儿衣料下似乎有一列猩红色的大字……
曹
仁
之
墓
“啊!”那一刹那间,她仿佛看到的字不是字,而是死去的女婿!
这一叫,女儿回过了头。
“啊!!”她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都看到了什么!
女儿手里捧着一块从冰箱里面拿出来、还未解冻的生猪肉——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手里的生猪肉被吃了一半。
“妈,我饿了。”范月兰盯着母亲,轻轻地说……
*
听到这里,我皱着眉,在小本子上写下了重点:吃生肉。
并画了圈,标记为重中之重。
这怨灵作祟,已经作祟到吃生肉的地步,实属罕见。
女孩从旁边探过脑袋俩,好奇地打量着我的笔记本:“哟,你还做笔记的呐!”
这是范月兰的妹妹范雪琦,小范月兰三岁,但却比范月兰争气多了。范月兰十八岁的时候就跟了曹仁,而范雪琦这个年纪正在上大学。
她和姐姐一样,都是肤白如雪的标致美人,但她却显得更青春活泼些。
我敲了敲她的脑袋,轻声道:“边儿玩去。”
“哼!少瞧不起人,昨晚出事的时候还多亏了有我在呢!”范雪琦哼了一声,坐了回去。
这是我和范雪琦的初次见面,如果我知道日后这女孩会纠缠我一生,我一定不会拿笔敲她的脑袋,也会在这时候多分一丝注意力给她,若我留意到她看我的眼神,我一定会在这儿就把她对我的情念斩断!
但可惜没有如果。
这一刻,我的一门心思都放在范月兰身上。
“她只是吃了生猪肉吗?她还有没有吃其他的东西?她的‘食量’变得怎么样?”我问。
这一回,轮到范父来说了。
但我也注意到,范母的脸色很苍白,像是受了不小惊吓的样子,低下头暗自抹泪。
范父说:“没有,第二天她什么东西都没吃。”
我问:“难道你们就没检查冰箱,没发现冰箱里面还少了什么食物吗?比如生猪肉、生鸡肉什么的,难道她都不偷吃一点?”
“没有。”范父斩钉截铁地说。
难道一块冰冻生猪肉就够范月兰饱一天?我如是想。
然而,范父却凝重地告诉我:“可是,第二天起床,我老婆不见了。”
“!”我大吃一惊,转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人,人不见又怎么会坐在这儿?
不,人只是不见了一天,但后面找回来了!
看范母的脸色,我大概猜到了她失踪的那一天里都经历了什么!
竟,发展到这地步?
我的手都抖了,有生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内心震撼到手抖的地步!
范母慢慢地掀开了她的袖子,露出了缠着纱布的小臂,纱布上还染出了一片血晕,这明显是最新的伤。
难道……?
我呆呆看了范母的伤一会儿,这才收拾起自己复杂的心情,在笔记上写下了三个字:“食母肉。”
从“吃生肉”,再到“食母肉”,基本可以判定范月兰中邪过深,已经到达丧失人性的地步了!
人一旦走到这一步,就很难救回来了。
因为有些东西,吃着吃着会上瘾的,就比如说我家的那只狗。
真是造孽!
“在兰儿的房间里,我全都看见了……”范母收拾好情绪,重新坚强地继续说下去……
*
在厨房里撞见女儿生吃猪肉,范母是无比震撼的。
“妈,我饿了。”女儿放下猪肉,轻轻地说道,那声音听起来有点可怜。
她心肠一软,原谅了女儿生吃猪肉的举动,在女儿走过来的回收,她没有多加防备,甚至还给女儿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柔声说道:“妈现在就给你做吃的。”
女儿笑了。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女儿笑起来的样子,眉眼弯弯,却透着一股寒意。
下一秒,她晕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脚被绑得死死的,嘴巴也被堵上了,整个人被塞在黑暗的床底下,而上面发出羞耻的动响,好像有两个人在上面妖精打架似的。
而她转头看向外面,只见地板上倒映出两个人影……
两个人??
一男一女。
女的当然是她的宝贝女儿了。
另一个是谁?
她猜不出来,但是这一刻她心里的想法是终于知道女儿的肚子是谁搞大的了!这一个月来女儿一直乖乖呆在家里,没怎么出门,没见她和什么男人接触过,她就说怎么女儿就有了身孕?原来是夜会情郎!
她听见女儿撒娇地说:“阿仁,你别这样!我怀着孕呢,总做这种事,对孩子不好!”
说完,床板就激烈地动了一下,好像是另一人没同意。
“阿仁!”女儿生气地叫了一声,床就没了动静。
女儿不开心地说:“你受伤了,就要通过和我做爱的方式来疗伤?你有考虑过我和孩子吗?你是要我精尽人亡?我死了,你就能活?我死了,你的儿子就能生下来?那纹身店的老板说得果然没错,你不是来找我恩爱的,你是来要我的命的!”
接下来,女儿没怎么说话,但是时不时生气地哼上一声,好像是在和人呕气一般。
她看见男的影子一直贴在女儿的背上,似乎很亲密,男的一直咬着女儿的耳根在说话,声音十分细小,小到根本听不见,房间里只有女儿一个人压低的声音,再加上女儿一直叫男的作“阿仁”,让她看地上的男人的影子越看就越像自己死去的女婿!
这让她恐惧得全身冒冷汗,忍不住想:
难道女儿这段时间里并不是精神异常?
她是真的看得到死去的女婿?
难道他们一直在一起?
还有女儿莫名其妙大起来的肚子,难道、难道真的是被鬼搞大的?
范母越想就越害怕,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但是嘴巴被塞得死死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时候,女儿下了床,这时候她发现墙上的两道人影是粘在一起的,像一对畸形连体双胞胎,一男一女上半身是独立的,但是下半身却是共用的!
这个影子不是鬼,是什么??
“呜呜!”她恐惧地叫了起来!
但是让她更恐惧的事在下面——女儿弯下腰,伸手把她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从黑暗到光明,她却感觉到了更深的黑暗中!
她看清了女儿。
女儿赤裸着身体,只穿着内衣,微微隆起的小腹,背过身来时,还有猩红色的可怕的纹身——【曹仁之墓】!
这一切看起来,如常。
可她盯着女儿的背就没办法移开眼睛了。
如果不是嘴巴被塞着,她真想问女儿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纹身?就算女儿深爱着女婿,也用不着在自己的背上纹上女婿的墓碑吧?这看起来多可怕!
直到,范月兰把餐具端到她面前。
这一刻,作为母亲,她还是相信女儿的。
直到女儿拿起水果刀在她手下硬生生地刮下一片肉的时候,她发出呜呜的惨叫声,然而始终看不见女儿眼中的怜悯!
她终于明白:
眼前的人再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