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仿佛看出来我心里在想什么，淡然道：“你朋友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我在殡仪馆工作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尸体，就算那些被车祸撕扯粉碎的残骸都要比他好很多，剥皮的人手法娴熟，刀刀到位。”
我跟着点点头，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站在一旁休息了几分钟后，又再次走到马高阳的尸体边上，准备仔细看看。
这次来的本意是看看小马哥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
不过几眼看过去，他除了胸前的那只黑猫刺身有些扎眼以外，其他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当时刘小雅来我店里的时候说过这只猫，我还说蓝眼白须的黑猫有招财的妙用，但因为它本身是阴绣，所以必须要八字够硬的人才能纹，小马哥的命反正是不硬的，否则也不会冷冰冰的躺在这儿了。
“尸体的身上隐隐笼罩着一层黑气。”
老孟跟在身后，轻声道。
王伯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走到边上抽了一根烟。
说实话，如果不仔细看，我还真的看不出来小马哥有什么异常，不过现在老孟这么一提醒，尸体的身上的确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当我触碰到小马哥尸体的时候，就徒然感觉有股寒意往心口蹿。
与此同时，整个停尸间的温度也瞬间下降了不少。
老孟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我。
其实我心里也很紧张，他的尸体都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心想我该有多大的勇气才敢将他的尸体翻开，除了胸前纹着的那只黑猫以外，小马哥的背后空无一物，不过都和前边一样被人剥了人皮，奇怪的是，他的脖颈向下七寸左右的位置，却被人用刀割了两个口子。
我怀着疑惑和不解将那层皮肉轻轻翻开，可能是冰柜冻久了的缘故，所以他的肉有点硬。
只觉得入手有些粘稠，不知道是什么液体粘在了两只手掌上。
“这个给你。”
我回过头，看见王伯从办公室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副皮手套，大意让我戴上再去触摸死尸。
“人死以后，拉进殡仪馆的尸体就会被我稍稍抹上一些防腐烂的药剂，这样至少可以让尸体停留的时间微微延长一些。”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你还年轻，阴行的活计还是尽量撒手比较好，免得像你师傅一样。”
“我师傅？”
王伯有些楞然，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随口干咳了几声，就站在一旁不再说话了。
我和老孟相视一眼，也就没再细问。
戴上手套以后，我把手小心的钻进小马哥脖颈下的伤口部位，周边的碎肉已经向外翻卷，所以无需用力，双手直接就探进了最深处，然而当那两道口子清晰的呈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看见了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事情。
那块皮肉里，被人生生的缝进去一对眼睛。
“眼睛？”
老孟也一脸疑惑的看着这具尸体，半晌，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把手伸进小马哥的胸前使劲掏了掏，原本就被人剖了肚子的皮肉非常轻易的就被老孟掰开，然后不一会儿，他就从里面掏出了一具黑猫的尸体，不过这猫已经死了，大小也就成年家猫一样大小。
“这是？”
我倒吸了几口凉气，亲眼看着他做些庖丁解牛的活计。
刚才我从后面看见的那对眼睛，就是这只黑猫的，因为小马哥的肚子已经被人掏空，塞进黑猫以后，一对眼珠子就刚好从那道口子里透出来。
这时，王伯也快步从边上走了过来。
看见以后，脸色只是变了变，也没多说什么。
反倒是老孟一脸紧张的样子，好像是遇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他回过头，有些惊讶的看着我。
“他胸前的这只黑猫是你帮他纹的？”
我摇摇头，虽然这块刺青比较精致，不过和我的手法并不一样。
“那就奇怪了。”老孟喃喃道，“黑猫在纹身当中是招财类的图案，能招财却不能防鬼祟，而且这玩意儿是阴绣，一般情况下是不能轻易给人纹的，可他的身上不仅仅纹了黑猫，而且还是蓝眼白须的猫，看样子，似乎是猫煞。”
王伯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扭过头看着老孟：“你说是有人想借尸体养猫煞？”
老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什么是猫煞？”
我问老孟，他是纹身行业的老前辈，阅历不知道要比我丰富多少，只是奇怪为什么王伯也知道猫煞这种东西，难不成是和师傅待久了？
他皱了皱眉，解释道：“猫煞是苗疆蛊术的一种，利用尸体帮猫聚阴气，最后成凶煞。”
“这玩意儿和养蛊虫类似。”
“将人杀死以后，剥去皮囊，然后把五脏六腑掏空，往身体里放进施加咒语的猫尸，利用死者的怨气帮猫尸凝聚阴气，时间一到，这具猫尸就会形成凶煞，千里之外害人与无形，凡是百里以外的墓地都会被猫尸吸走阴气，坟空碑倒，而殡仪馆就是最理想的养尸地。”
“照这么说，凶手的意思就是想把这里当成养尸的地方喽？”
我有些恍然大悟，目光不时看向老孟。
“这也是杀人者的最终目的。”老孟回应道。
因为小马哥是外来人员，即便死了，没有家属办理手续，尸体也不会立即火化，而是需要在殡仪馆停尸七到十四天，如果超出这个时间段还没有人来领认尸体，尸体就会被推进焚尸炉，所以杀人者就是利用这个方法将尸体放在殡仪馆吸收周围死尸的阴气，帮助猫煞成形。
“坏了！”
我冲王伯招呼了一声，示意他连忙将边上的几个冰柜拉开看看。
结果如老孟所说的那样，冰柜里的几具尸体无一例外都被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黑气。
这种东西不易察觉，所以作为入殓员的王伯刚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此刻拉开以后，他的一张老脸更是吓的一片煞白。
猫尸成煞只需要七天，今天已经是第六天，如果我不来的话，第一个受到连累的就是王伯。
“煞这种东西除了吸食阴气以外，还会吸食阳气，当凝煞的时间越久，这东西也就越厉害。”
老孟看了我一眼，淡淡道。
我发现王伯的面色有些难看，示意他先别说了，目前来看先把这玩意儿处理了要紧。
“该怎么处理这东西？”
我问老孟
他先是思虑了一会儿，然后问王伯停尸间有没有小刀一类的利器。
“有，我去拿。”
从停尸房到办公室的路程并不远，王伯作为入殓员，因为长时间需要待在地下室的缘故，所以殡仪馆特意在下楼的拐角处整理了一件办公和休息两用的房间出来。
这外面和停尸房是有一道大铁门隔开的，寻常没事的时候，他就会坐在监视器的面前用于监控停尸房里的情况。
拿过刀，老孟手脚很利索，不一会就把小马哥胸前的那块黑猫纹身刮的干干净净。
“待会出去以后把这黑猫的尸体烧了，这东西太邪性，留着也是一个祸害。”
我点点头，示意王伯把尸体推回去。
等做完这一切后，我们都到王伯的休息室里坐了一会儿，我也好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以及那些七七八八的头绪全部整理清楚，刘小雅的死也好，马高阳和花姐的死也好，种种迹象都表明绝对是有人在背后刻意操控的，目前最有可能的就是张恒。
王伯告诉我，大概前几天师傅也来过殡仪馆，不过他没怎么逗留，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对了。”
我见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这次的信封不再是人皮的，而是普通的纸张。
上面标记着的邮戳和地址大概都是从外省寄过来的，不是深圳特有的符号。
“这是前几天老彪留给你的信。”
我有些愕然：“师傅知道我会来？”
王伯点了点头，笑着道：“你小子那点花花肠子没有比你师傅更清楚的人了，我也不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总之来我这儿说了几句话后就匆匆走了，也没说清去的哪里，反正就留了这封信，说这几天发生的事你看了信就明白了。”
末了，他又说，当时师傅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他自己以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
只是这个女人眉清目秀、风姿卓绝，浑身上下却没一点人气，冰冷的就好像那些冰柜里存放着的死尸。
前后大概絮叨了半个多小时，一看时间也已经下午五点左右。
此刻正好是太阳落山的时间点，所以估摸着外头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我虽然胆子很大，可说实话殡仪馆这种阴森森的地方还是一刻也不敢待的，并且只要到了晚上，这种地方就更加冰冷骇人，所以多说了几句，我和老孟就起身要走。
结果刚刚走出休息室的门，就感觉从停尸间刮出来一阵冰冷刺骨的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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