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静默了几秒钟，院长竟然哑口无言。
我也觉得惊奇。
老于？
从来没听说过他啊，县城不大，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名字都熟悉，之前完全没印象啊，不过这个名字对院长颇有震慑力。
于家太太此话一出，院长立马像哑了火的炮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这，这个——”
于家太太说，“别这个那个的，这事儿我看就这么定了，你堂堂一个院长这点小事儿还搞不定嘛。”说完这话便不再理他，转过头来和我们聊起了家常。
我偷瞄了一眼院长，即恨又无奈，这样子颇为滑稽，心中好歹是出了一口恶气。
一山更有一山高。
心里再琢磨，于家太太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来？我看看许月萍似有领悟，一定是她的安排。这姐们不简单，或许让我给于家太太催孕不仅仅是所谓的阴阳调和，她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所以提前做了铺垫，把于家太太和我们捆在了一起，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结果。
我们聊着，把院长晾在一边，过了一会儿，于家太太才恍然大悟似的，“咦，院长你还没走啊，哦，不对，这是你的办公室，看我这脑子，一聊起劲就把你给我忘了。”
这厮好歹是县医院的一院之长，平时也是趾高气昂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冷落，憋着一肚子火，也不好发作，还得陪着笑脸，“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年轻人的话题，我也插不进去。”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院长大人有大量，不会和我们这些年轻人计较，至于许医生和韩医生的事儿，你就多费心了，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对吧？”
院长嘿嘿地笑，“小事，小事。”
“行了，”于家太太站起身来，“一聊起来就没底了，你们都是大忙人，不像我闲，耽误了你们工作——哦，对了，”她又看了看我和许月萍，“晚上有空吗，我们家老于想你们来家里一起吃个饭。”
说着话，顺带着招呼了一下院长，“院长有空的话也一起来吧。”
如果这个时候院长还听不懂言外之意，那么这官就白当了，赶忙摆手说，“我倒是很想去，可惜公务在身，晚上还有个会，下次一定登门拜访。”
于家太太笑笑，“您忙！这回真的要走了。”
我们都起身相送，看着于家太太消失在走廊尽头，许月萍回过头来说，“院长，你看这事闹的，我们也不知道于家太太会有这需求。”
院长憋了半天，实在是没话说了，冷冷的“哼”了一声。
出了门，我赶忙问许月萍，这个老于到底是什么来头，院长也不是泥捏的，被他老婆训得跟孙子似的。
许月萍说，这个老于是个企业家，省里的大红人，院长当然要给他面子，一句话的事情，连院长都可以分分钟的换掉。
我挠挠头，没想到，咱们一个小小的县城，居然还有这么大来头的人。
许月萍说道，大隐隐于市，越是有身份的人，就越是低调，但凡你市面上能听到的，都是些半桶水的家伙罢了！
正兀自琢磨着，许月萍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之后，她立马严肃起来，对着话筒，嗯嗯啊啊的，也不知道也聊什么，挂掉电话，她转过头来，说是杜雨把那个男人和她男朋友的头发全都拿到了，约了时间见面。
现在算算也只有下午有空了，我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上次你讲，根据八字命理推测出杜雨肚子里的孩子出身富贵人家，是那个男人的，又说八字推理不靠谱，还是祈鬼问神，我们真的要弄这个吗？”
许月萍看了我一眼，“你是想看看生门里面，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绝招吧。”
既然被看穿，我也就不隐瞒了，点点头说是的。
许月萍看看四周，然后轻轻地说道，“那个头发拿到了，下午我们找个地方请胎神出来问问。”
她说得轻描淡写。
请胎神？
只听过笔仙、碟仙请先人的，我还从来没听说请胎神，怎么请？顿时好奇心又上来不少。
许月萍自是没法口头解释，只说下午到了就知道了。
我们照例安排好手上的工作，参合了生门的事情之后，我们这擅自离岗、缺班的频率是越来越高，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路上的时候，我对许月萍讲，“在医院这个地方，我实在是过的压抑，以前是求个稳定，现在也不缺钱，真想辞职不干了。”
以生门里的那些东西，混口饱饭吃不成问题，没必要在这里天天看人眼色。
许月萍对我的提议似乎也很有兴趣，不过她只是点点头，说了句“从长计议。”
请胎神的仪式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只不过按照许月萍的意思，要先要去置办一些东西，说着话，她便带我进到了一个超市。我看着她往购物车里放了许多瓜果蔬梨，还有众多蜜饯，因为之前上过当，我问许月萍不会又是什么请神的时候，等的无聊，所以怕饿了当零食吃吧。
许月萍笑了，这回不是，就是给胎神准备的。
我觉得惊奇，越看越觉得像是在备年货，这些东西加一块，不就是招待客人的小零食嘛。
超市出来之后，她又走街串巷，去了我们县城的古玩旧物街，置办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整个许多艾草。
到了约定的目的地，杜雨来的比我们早，已经在路口等我们了，许月萍问她东西带来了吗？
杜雨从口袋里掏出两个信封，一个白色一个黄色，应该分属两个男人的。
许月萍接过来之后，也没有多解释，而是打了一辆车，往郊外驶去。
我们到了一片农房之前，穿了房间的小路，来到了一个门口，许月萍开锁。锁上全是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她解释道，房子是她二姨的，借来用一用。
房子里空无一物，靠南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阳光斜射进来，可里面仍然很暗，有点像农村闹鬼的鬼屋。
我想这倒也是和神神叨叨的东西。
只不过我们要给杜雨请胎神，跑这儿来干什么？
许月萍解释道，胎神这个东西，自打杜雨怀上之后，就一直伴其左右，是跟着人走的，无所谓在哪。
这个房子空着，没人打扰，也适合。
我愣愣，初听似乎太随意，不过琢磨着，这又不是数学题，哪来那么多严谨。
只是仍旧好奇，胎神到底怎么请。
正想着，许月萍在地上铺了一张纸，然后将事先处理过的艾草拿出来，让我跟着她学，将它们搓成一根根手指粗细的香。
我说这不是艾灸嘛，干什么，胎神不请，改治宫寒了？
许月萍摇摇头，这艾草其实也是稳婆旧时用的东西，婴儿落盆之后要落水洗净擦拭，艾草就是添盆的玩意。
我听不太懂，也没去深究，反正生门有生门的规矩，照着做就行了。
不一会的功夫，我们把艾草都搓成了香，放在地上归拢整齐。
然后，许月萍拿了一排贡碟出来，讲那些吃食，小心翼翼的放在贡碟，这有点像祭拜的意思了。
那些吃食中间，我发现居然夹着一些发簪、胭脂之类的女人用的东西。
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已经看得惊奇了，杜雨更加一头雾水，我瞧她眉头紧锁，肯定实在质疑我们是不是半吊子的江湖骗子。
许月萍讲道，这些也是用来请胎神的玩意，看似没什么，但其中也大有讲究。
先不管什么讲究不讲究的，搞了半天，原来胎神是个娘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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