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达达话刚落,怪物已经袭到跟前,它集其所有凶兽最可怖的一面,形如蛇身猿人,四只巨猿鹰爪,五官扁平,没有眼耳口鼻,头皮上肿着一个个肉瘤疙瘩。
两米高围栏在它面前不堪一击,只一下,轰然被撞开一道口子。
它扑进人群,抓住族人,拦腰扯成两段。
我眼睁睁看着我的族民,人、妖,一个又一个,毫无招架之力。
“不”,悲痛盈溢,头脑发蒙,我不假思索甩开拖我朝后退的其那格等人冲上去。
扶明伞被丢到地上,鬼爪爪在它身上,我借力翻上它背。
怪物吃痛,它长臂往后勾来抓我。
爪子刺破我肌肤,滚烫的红血流出灼烧了我的眼,渴望弑杀的屠戮之意在我心头翻滚。
我以爪为武器,没有任何招式的进攻。
与怪物可怕的巨力想较,我没有任何一点优势,只能依靠身体的灵活度。
我身上添了很多伤口,鲜血滴滴答答,可我没有痛感。
然而我还是敌不过怪物的大力气,它把我甩在地上,两只长臂提起我脖子。
“达达……”,族人涌上来抱住怪物,菜刀、砍刀……纷纷招呼到它身上。
怪物不耐,在我脖子上一扭,撕裂我的脖子和身体。
……
我以为我不会醒了,没想到,我还是从黑暗中醒了过来。
醒来时甫睁开眼,就对上一张大脸,我吓一大跳。很快我又发现,此时的我躺在床上,光溜溜不着寸缕,迎春花正在我身上捣鼓。
迎春花还没发现我醒了,她低头弄得专心。
我痞痞地出言调侃:“春花啊,就算你爱达达我爱的跨越了性别,也不好在我人都被劈成两半以后,还这样那样的玩弄和非礼我吧?”
迎春花陡然一僵,她颤抖着抬头,呆怔着看我一会儿后,猛然嗷一声熊抱住我痛哭。
“达达,您终于醒了……”,鼻涕眼泪糊了我一脸,“我好怕您不会醒了,呜呜……”
迎春花鬼哭狼嚎的,活像我是负心汉似的。
我摸摸被镇得一阵阵发疼的耳朵,深切意识到,这五大三粗比男人还壮的女人哭起来才最可怕。
实在不想折磨自己耳朵,我弱弱提出建议:“春花啊,你先把我缝好再哭呗?”
迎春花:“达达,您怎么可以不顾自身安危冲上去?”
我:“春花啊,我这心还露在外面……”
迎春花:“达达如果您出事,可叫我们怎么办啊?”
我:“春花啊,我这肝也还露在外面……”
迎春花:“您可吓坏我们了,我们真害怕您醒不过来……”
……
够了,牛头不对马嘴,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还有,春花你能不能不要再捶我了!丫的,你那可不是什么小拳拳捶我胸口,你他妈那是两只铁拳捶我胸口啊!
生怕她锤死我,我赶紧出言制止:“春花啊,你再捶我,我也不用醒了,直接就可以去阎罗殿里报道喝茶了。”
“啊”,迎春花总算不自顾自语,把我的话听进了耳朵:“对不起对不去,达达,有没有锤痛您?”
你说呢?我暗地里翻个白眼,脸上做出如沐春风的和煦表情安抚她:“还好,不是很痛,这样,你要不要先把我缝上?”
我指指自己肚子上的撕痕,摊手:“我怕等会里头的肠子胃啊之类的掉出来。”
“啊”,迎春花抹着眼泪,大脑短路,愣了一会才想起她忘掉的正事:“哦哦哦。”
她点头如蒜,重新捏起针就要继续缝合。
我翻开自己肚皮看了看,器官上一滩水渍,沉默片刻,我沾了水渍放到嘴里尝了下,没味道,我再抬头看看迎春花黑脸上尚挂着的眼泪,半晌,我诚心请求道:“春花啊,你还是先帮我给它们洗个澡再缝吧。”
……
迎春花在我肚子上穿针引线,缝缝之处酥酥麻麻,仿如十数只蚂蚁咬我。初时我还能忍住,待到后来,疼痛越发明显,我不经哼唧了起来。
“达达,很疼吗,我已经尽量放轻了,您再忍忍,很快就好了。”迎春花庞大的身躯往我身上一坐,防止我乱动。
我只觉有一座山压在我身上,更加不舒服了。
我小气吧啦的把迎春花这样的行为当做,这家伙是在生气我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半身不遂,故意借着这机会教训来教训我呢。
“春花,达达不疼,你起来吧”,我咬牙,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暗暗发誓,下次再受伤绝不能让她沾我边。
迎春花斜眼看我:“你别骗我了,先达达的药哪有那么快起效?”
她蒲扇一样的手揪起我额前不听话乱翘的碎发:“实在痛的厉害,您就哭嚎两声,我不会笑话您的。”
其实你已经在笑话我了吧!
她这话一落,我下意识就要反驳:“你才要哭嚎呢,你达达我压根就没痛觉,你就是再把我砍两半,我也不会痛……吧?吧!”
我倏然瞪大眼睛,攀住迎春花爬坐起来。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我感到痛了!
狠掐一把左手,再狠掐一把右手,最后在缝合的地方重重按下去,
钻心的痛。
我真的能感知到痛了!
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我止不住没有眼泪的又哭又笑,疯癫了一般。
迎春花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不轻,她气急七手八脚捂在还未缝合处,一把把我推到:“掉出来了,都掉出来了……”
我任她为所欲为,只静静感受我这一刻的感觉。
疼痛越来越明显,到后面,铺天盖地一般袭来。
我于是咧着嘴角,傻笑着忍住,到实在忍不住了,才轻哼两声。
迎春花以为我真傻了,她加快手上动作,针线飞舞,穿过皮肉发出丝丝声,最后一针结束她利落的打个结,然后连鞋都忘了穿,飞奔出去:“达达傻了,达达傻了……”
你才傻了呢!
任谁都不乐意被别人认为傻了,不过此刻,我高兴得很,就不和她计较了。
迎春花的大嗓门等下必定招来很多人。
我看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这若人闯进来,一眼就望到底了。我可没那脸,光溜溜的躺这让人看。
诅咒一遍把我光溜溜丢在这去喊人的迎春花,我艰难地起身给自己穿上衣物。
穿好裤子,才套上上衣,就有人推门走进来。
先到的,是先达达。
先达达老脸黑得可怕,他手里端着一碗黑糊糊冒热气的汤药,一看见我醒着,就阴阳怪气的开骂:“能耐啊,叫你往后躲,你还偏往那怪物身上冲,怎么的没作死你啊?”
口水扑簌簌喷在我脸上,先达达火气冲天,想来没那么好忽悠。
我偷偷抹一把脸,讨好地去扯先达达衣袖:“我那时不是着急么……族民受伤了,我这个达达怎么可以袖手旁观,自顾自叫人保护着躲起来……”
我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好话,先达达始终绷着张黑脸,无动于衷。
无奈,我只能寄出绝招。
捏着嗓子装出哭腔,我眼巴巴望他:“换你当达达的时候,你能那样做么?况且我都受了这么重的伤,叫那怪物劈作两半了,你还凶我,我都要痛死了……呜呜……”
我边低下头装哭,边斜眼偷觑先达达神情。先达达脸上有了动容,只是还是没给我给好脸色。
“嘤嘤嘤”,我继续装哭。
“砰”,先达达受不了了,把碗重重放到桌上,他冷着老脸示意我喝掉碗里的东西。
嫌弃地看了看那碗黑糊糊的粘稠东西,我再次巴巴望先达达,以期他能放了我,别让我喝那猫狗都嫌弃的玩意。
先达达气急:“不识好歹的玩意,爱喝不喝。”
眼瞅先达达叫我气得头顶冒烟,青筋直蹦,为了避免他没被怪物撕了,反被我气的翘辫子的可能,我英勇就义般端起碗,一口闷掉碗里的汤药。
接着,我眼前一黑,“哐当”一声碗摔在地上,我人也随之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