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这何兰突然回来,难道是为了十年前的那件事?”
爷爷没有回答他的话,脸色阴沉的好像能滴出水来,陈支书见状立马脸色一变,然后扭头对着围观的村民说道:“大伙都散了吧,这死人也没什么好看的,难道都不怕沾染了晦气?”
村子里的人本就偏迷信,这么一说,更是害怕的一哄而散,到最后唯有我和许胖子留了下来。
爷爷扭头看了我一眼,古怪道:“死人有什么好看的,都赶紧给我回去。”
我从小对他接触的不多,所以他的话在我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威慑力,更何况这件事还涉及到我姐,不搞清楚我是肯定不会回去的。
“我不管,我就要进去。”
他听完以后瞪了我一眼,说道:“好,你既然要进去那我也不拦你,不过待会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切忌不要开门,不要放人进来,也不要跟人出去。”
他话说完,便当先走进了院子,陈支书是村子的负责人,这出了命案当然也要跟进去看看,我和许胖子紧随其后。
等四个人全部走进了院子以后,爷爷便把大门紧紧锁住了,还从布袋里取出一抔白糯米,绕着门头洒了一圈。
只是当我走进堂屋,看清里面的景象后却忍不住浑身一颤,刚才的胆意顿时无端跑走了几分。
“这…这怎么?”
陈支书也被吓得不清,支支吾吾的问道:“巫老,您看这…这!”
“嘘,别说话。”
爷爷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又转身去把堂屋的门给锁上了,并且如法炮制,也用白糯米洒了一圈,等做完这一切以后,他才好好的端详起张叔的这具尸体来。许胖子一路上都在拉扯着我,此刻见到这副血腥的场景更是浑身直哆嗦,我虽然害怕,眼下也只能故作镇定。
只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去和那两道纸人对视,虽然知道那是假的,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此刻张叔就跪在两道纸人的面前,额头抵着地面,已经死得透透的了,胸腔里的脏器被人掏走,留下一个血窟窿。
“今天晚上她还会来的,你们既然跟着进来,那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死路一条。”爷爷面色凝重的说道,话音落下,爷爷便把张叔的尸体放到地上摆好,取来一块白布将他盖住,叮嘱道,“人死以后,一般情况下需停尸七天,但张满的尸体明日一早就要用大火烧个干净,另外今天晚上谁都不能打瞌睡,切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想说话,问他一些关于何兰的事,但是看他的脸色,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我起初还有几分精神,但随着天色渐深,这份好奇心也就慢慢没有了,人也变得越来越乏力,开始犯困,脑袋一歪,竟然抵着我姐的双腿睡着了。
“咚咚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并且越敲越响。
我被吵得心烦意乱,终于按耐不住,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便听门外有人说道:“巫青,是我,我是思雨,快给我开门!”
孟思雨和我从小青梅竹马,也不知道这大半夜的她来干什么?
打开门以后,门外站着的确实是她,但神情却不太对,她脸色苍白,同样也是唇红如血,不合时宜的涂抹着些胭脂水粉,最关键的是她脚上的那双绣花鞋。
竟然与我姐脚上的那双如出一辙!
这时候,一道冷风刮过,堂屋的椅子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身穿一件藏蓝色的西装,双手叠放在膝上,嘴角含笑,眉目俊秀如画,竟然与我长得一模一样。
我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鬼吗?
如果是鬼的话那又为何与我长得一样,可若不是鬼,那刚才又是怎么跑到椅子上去的?
我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自己的血脉与他有了感应,心脏跳动,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两个人的,他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充满着怨毒之色。
与此同时,站在我面前的孟思雨也突然狞笑一声,身形飘散,化为一道劲风顺着我的身体就冲了进去,落到了另一张椅子上。
她脸上的面貌渐渐幻化消散,变成了我姐的模样。
此时此刻,我迷迷糊糊的,开门、进门已经犯了两条大忌,爷爷原先叮嘱我的话已经失信了一半,我往前踏出一步,院子里的灯火都在同一时刻“啪”的一声全部熄灭了,惟独留下堂屋里的一盏不算明亮的白炽灯,灯光映在两人的脸上,竟然比刚才更显苍白,只是唇口依旧红得像血,面目也变得愈加狰狞。
但听她说道:“巫青,你借走我的心脏已经十年了,如今,也是时候还回来了吧!”
她这么一说,我如同被打了一个晴天霹雳,身上更是冷汗直冒,心也“砰通”“砰通”的,快到了嗓子眼似的。
“什…什么心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
闻言,何兰噗嗤一笑,说道:“你以为你的病是怎么好的,要不是因为我的心脏,你早就已经死了,我陪着你同吃同喝了五年,对你照顾的是无微不至,可最后呢,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巫家养着我竟是用来给你治病的,我被弃尸荒野,骸骨不全,日日做个孤魂野鬼,永不超生。”
何兰越说越激动,整个人的气势也随即飙升,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杀气。
闻言,我脸色大变。
当年她失踪以后,我问过爸妈,但他们皆都闭口不谈,只说何兰自己离家出走了,哪里知道会有这样的荒唐事。
尽管心中愧疚,可此刻我好端端的,总不能真把心脏挖出来还给她。
“那他又是谁?”
我奇怪这世间怎么会有与我长相如此相似的人,只见他嘴角动了动,竭力想说话,但猛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一般,话到口中却发不出半点声响,与此同时,我只觉得肩膀突然受力,随后整个人都被往后一带,就见一道人影已经跃了进来,手中紧紧勾着一道细长的鱼线。这鱼线肉眼看去并不显眼,我之所以能察觉出来,是因为鱼线上拴了七枚指甲盖般大小的铃铛。
“放肆,区区两道冤魂,也敢来此害命!”
爷爷此刻面色凝重,一手将我护到了身后,对我厉声道:“臭小子,我回去再找你算账!”
“哼,果然你们巫家都是奸险狡诈之辈,他用了我心脏十年,我即便今日取回又怎么样,那本就是我的东西,与你何干?”
“阴阳两界本就水火不容,你已经死了,何必再纠结这种琐事不放。”
“我不管,今天敢拦我的人都是死路一条。”
话毕,我见何兰突然变了,整个人的容貌都变得秽乱不堪,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眼窝深陷,眸珠外塌,身上有些部位已经被腐化成了一片散发着腥臭味的骸骨。
躯体里边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被蛆虫蚕食一空,恶臭扑面。
我不禁捂了捂鼻子,与此同时,那何兰伸着手臂就往我这边扑了过来,她速度飞快,动作更是敏捷,爷爷轻轻弹动了一下手中鱼线,便听七枚铃铛传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随即,何兰的身体猛地一怔,似乎是被铃声定住了一般。
我就见爷爷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手中符纸急如闪电一般,直接贴在了何兰的脑门上。
许是速度太快的缘故,我根本没有看清他手中的动作,只是从铃铛声响到符纸张贴结束,从头到尾不过是一眨眼之间。
符纸落定,随后就听“滋啦”一声,一股带有臭味的黑烟从何兰的脑门上直接飘散而出,而她也好似触电了一般,残破不堪的身体顿时冰消瓦解,就听“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何兰身上的碎肉竟在瞬间就化成了一滩腥臭浓黄的血水.
顷刻间的功夫,身上的烂肉便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