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着黑摩的回到荷叶寨的时候,在村口便看见殡仪馆的车停在路边,上面应该拉着熊婆婆的尸体。我走上前去,发现后面的车厢是锁死的,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其实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昨天晚上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一场噩梦。
按理说,镇上离荷叶寨这么远,至少也有十几公里的路程,熊婆婆怎么会凌晨一两点钟还在医院,而早上却死在了自己家里,这在时间上完全说不通。
然而她留给我的那本古书,却又证明这些事情的确真实发生过,并不是我做梦或者幻想——虽然我神经上受到了一些刺激,但还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熊婆婆昨晚跟我说的话,是在威胁我,还是确有其事?”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心里暗叹一声倒霉,什么旱魃血脉、血咒这些东西,我之前听都没听说过,现在它们却被那老太婆弄到了我身体里面,又没告诉我解毒的方法,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认识吗,小兄弟,你是专门赶来看她最后一眼的?”
我一直站在灵车旁边思索,靠在一旁抽烟的司机误以为我是这老太婆的什么亲戚,问我要不要打开看看。
我刚想点头,心说自己来荷叶寨已经三个月,都还没见过熊婆婆长什么样,是昨天听村长说了她的故事,才知道有这么**人物存在。
事实上,我也无法确定昨晚自己在医院看见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熊婆婆,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困扰我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黄羊,我看你老半天了,你小子站在那儿干嘛?”
这时候,老村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扭头一看,只见他正坐在翠花家开的小卖部前面乘凉,手里还拿着一瓶水。
灵车司机原本已经摸出钥匙,准备把后备箱打开,一听村长的话,好像得到什么指令似的,重新把钥匙收起来,烟也扔了,爬上车,将车急匆匆的开出村口。
“别看了,人死如灯灭,这老太婆年轻的时候仗着自己会些邪门外道的功夫,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能活八十多岁已经算不错了。”
老村长一边喝水,一边给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一直看着灵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才走到小卖部门前坐下,想了想问道:“村长,熊婆婆是什么时候死的,谁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尸体的?”
“谁知道啊,今天早上天刚亮,就有个路过的人发现她死在了自家院子里,身体都已经僵硬了。”
村长顿了顿说道:“估计是昨天晚上就死的了,她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人及时发现,不然的话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哎,不到一个星期,婆孙俩都接连死了,你说邪不邪门。”
他说得倒是轻松,仿佛之前的伤感都烟消云散,我却感觉心中有些发慌。
不管是牛勇也好,还是熊婆婆也好,似乎都是死了之后才去找我的,那么难道我昨天晚上遇见的,也是熊婆婆的魂魄不成?
但那本古书又如何解释?魂魄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可能带着实物的书给我吧?
想到这里,装在我背包中的那本破书显得沉重起来,昨天晚上熊婆婆给我说的话,是否代表着她本想让牛勇继承旱魃的血脉,但牛勇身体承受不了,所以才会找上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牛勇岂不是被她给害死的?牛勇最后咬我的那一口,是否也是受到他奶奶的指示,想把旱魃的血脉传递给我?
想到这里,我便扭头问村长:“村长,牛哥埋在哪儿的,我想去看看他。”
“就在对面的那座坟山上。”
村长拿着水瓶往死人山的方向指了指:“上面有一座新坟,就是牛勇的坟,你爬上山去一眼就能看见。”
“好,我过去看看。”
我站起身,把背包拿给翠花,让她暂时帮我保管,然后给村长打了个招呼,往死人山方向走去。
当地的坟山在死人山的外围,是一个不怎么大的山包,上面长满了松树,牛勇的坟就在一棵很大的松树下面。
但与周围用水泥和石砖筑成的坟不一样,他的这个坟十分简陋,甚至可以说有些寒酸,就是用泥土和几块石头简易拼凑而成,占地面积很小,像个小土包一样。
若是被不了解情况的人看见,肯定还会以为是哪家的孩子,或者是牲口死了,专门拖来埋在这儿的。
这倒是在我的预料之中,坟山上的坟地都是要用钱买的,熊婆婆精神失常,疯疯癫癫,恐怕连买地的钱都出不起,哪有钱来给他孙子弄一个像样的坟墓。
我站在坟前,看着那个字迹很模糊的石碑,顿时思绪万千,记忆最深刻的,是牛勇被放到山洞前对我笑着说的那句话,他说山神爷爷会保护他的。
虽然我不能确定那时候的牛勇到底还是不是牛勇,但是他口中的山神爷爷,应该就是熊婆婆所说的旱魃。
旱魃这东西我之前没听说过,从镇上赶回来时,专门用手机在上网查了一下,据说它是僵尸的一种,有旱魃的地方必有旱灾,那么难道我们当地的这次旱灾,也和这个旱魃有关?它有这么大的法力吗?
熊婆婆之前说,这只旱魃是她和她师傅、师公三代人培育出来的,至少也有百年的修为,这东西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范围,我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才能查到更全的资料。
事实上,这种东西到底存不存在,我也还保持着怀疑态度。
还在想着,这时突然有一阵阴风从山上吹过来,我的脑袋顿时变得有点晕,像是吸收了毒气似的,周围的景象也变得摇摇晃晃,重心开始有点不稳了。
我连忙坐在地上,心说不会是牛勇来找我了吧,据说头七的时候,死人的魂魄会回家来看望亲近之人,这还没到七天呢,他怎么就回来了。
一边想。我一边就四周去看,啥也没看见,倒是自己的肚子开始作痛起来。
一开始只是痒,紧接着一股剧痛便由丹田爆发而出,瞬间传遍我的全身。
那种痛我之前从未经历过,就像是有个什么东西跑到我肚子里蚕食我的内脏,又像是掉进了火坑,被烈火焚烧一样。
我想四处翻滚,拼命挣扎,以此来缓解痛楚,但下一秒钟,却发现整个身子都动不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完全定住一样。
又过了十来秒,脑袋和喉咙都是一片滚烫,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我刚想往山下滚,这时一股热血冲上脑门,我眼前彻底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乌鸦从我头顶飞过,拉了坨屎在我手上,我这才清醒过来,抬头一看,发现天色已经暗淡,显然是到了傍晚时分。
我周身酸软无力,又躺在地上缓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慢慢爬起来。
“旱魃的余毒,一定是这东西在作怪。”
我想起熊婆婆之前说的话,她说旱魃在我体内留有毒素,若是我七天之内不能解开,必然毒发身亡,死无全尸,到时候不仅不能帮她报仇,还会连累我自己的家人。
说实在的,此时我并不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因为刚才的那种痛,已经接近死亡的边缘。我读书时,曾经骑摩托车撞在电线杆上,头破血流,也没有当即痛晕过去。
但刚才那种疼痛感,似乎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承受范围,我觉得如果再来两次的话,也用不着旱魃病毒发作了,我干脆直接死了算球。
然而到底如何才能解开旱魃余毒,昨天晚上那老太婆也没有跟我说。
“那本破书。”
我突然想到熊婆婆留给我的那本书,刚才回来得急,也没看书中的内容,说不定里面就有解毒的方法。
“牛哥,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我对着牛勇的坟说了一句,然后一瘸一拐的跑下山,到翠花家的店里去拿我的背包,好找那本破书回去仔细研究。
但是到了店里,翠花却一个劲的给我比划,不愿意把背包给我。
翠花刚刚二十出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很有灵气,皮肤白皙水嫩,长得好看,身材也棒,是村里很多老光棍暗恋的对象。
但美中不足的是,她是个哑巴,初中毕业就没读书了,身体也不好,不然的话大好的年纪,也不会愿意呆在我们这个穷山沟里,帮她爹妈卖东西。
“翠花,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是不是关于牛勇的事?”
我看她着急的样子,想到这样一种可能,因为平时她和牛勇关系不错,和我倒是并不熟悉。
翠花点点头,给我做了个手势,让我等一下,然后转身回到店里,拿出来一张纸和一支笔,在纸上给我写了一段话。
我心中疑惑,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的是:“一个月前,有一群外国人来找过牛哥和熊婆婆,半夜一两点钟的时候来的。”
“什么?外国人?”
我顿时一惊,心说怎么可能,这婆孙两个生活在穷山沟里,拿着国家的低保补贴勉强度日,怎么还会和外国人有交集。
说实话,我长这么大了,除了在电视里看到过外国人,都还枚亲眼见过老外长啥样呢。
翠花见我不信,又把纸拿回去,在上面写道:“那天晚上我在房顶上看星星的时候发现的,他们一共来了三辆车,和熊婆婆见过面之后,就去了死人山的深林里面,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不会吧,进去这么久?”
我听了更加疑惑,死人山是十万大山西南面的一个分支,往后很远的地方都是原始森林,人迹罕至,他们进到山里面去干什么?难道是探险?
“可能与熊婆婆和牛哥的死有关,牛哥是个好人,不应该就这么没了的。”
翠花比划着,又写了一段话给我,同时眼睛红润,显得十分伤心。
我点点头,翠花虽然是个哑巴,但却不傻,也没有必要骗我,她的话可信度很高,可比牛勇靠谱得多。
一群外国人,跑来我们这边的穷山沟,找一对婆孙,而且还是三更半夜的时候,怕被人发现一样,的确有些蹊跷,看来我是得好好调查一番。
“我知道了,谢谢你翠花,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有情况第一时间告诉你。”
我让翠花把那些纸收起来,提醒她暂时别把这件事说出去,闹大了反而不好查,见她点头答应,才挥手告别,拿着背包跑回村室。
虽然这件事情疑点重重,但当务之急,还是先要将我自己身上的旱魃余毒解开才行,不然七天之后,我真的毒发而死,那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我来到荷叶寨,一直是住在村室隔壁的一座房子里,这里以前是村长用来养猪的猪圈,见我没地方住才腾出来给我的,里面一股怪味,我出门从来不敢锁门,免得回去被臭死。
当天晚上,我抱着那本破书看了大半夜,书的封面已经损坏,看不出叫什么名字,里面的内容更是晦涩难懂,有些字根本不像我们这个年代的汉字。
但是幸好,上面的很多地方都有注解,应该是熊婆婆写上去的,她的字迹倒是十分好看,读起来并不困难。
这本书很重,差不多和新华字典一样厚,又要比字典大上一圈,我翻了好久,才在靠后面的位置,看见关于介绍旱魃的内容:南方有人,长二三尺,袒身,而目在顶上,走行如风,名曰魃,所见之国大旱,赤地千里。
这一页的注解特别多,密密麻麻一片,字迹也是各不相同,看来在熊婆婆之前,这书应该已是几经转手。
我找了个放大镜来照着看,最后在右下角的地方,看到了关于旱魃毒的记载,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说这东西很怕水猴子,若是中了旱魃毒,只要把水猴子的内丹取下来吃了,便可以将此毒性暂时压制住。
水猴子这东西我大学时候曾经听同学说过,我国南方地区又称水鬼,在樱花国叫做河童。
破书上说,这东西喜欢在溺死人比较多的水域藏身,看样子我想解开旱魃余毒,必须要抓住一只水猴子,取它的内丹来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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