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静的恐惧自不必多说,她想跑,但又能往哪里跑?想丢东西去打,但想来也是无济于事。所以,她极力的稳住自己的心神,在这种时候,至少尽可能的镇定要比盲目的慌乱要好的多。
她的脑子在尽可能的转着,她想起了方静——方静也是一具尸体,但是很明显方静还是讲道理,所以,她希望这个男孩也会讲道理;又,她自思自己与这个男孩之间并无仇怨也无任何的瓜葛,所以这个男孩的主要目标应该是方静,所以,如果这个男孩会讲道理的话,那么帮着他将矛头对准方静,或者自己可以逃过一劫也未可知?
想到了这,吴文静急忙的对小男孩说:“小弟弟,我跟你之间无怨无仇,所以我想你应该是找错人了是吗?”
边说着,吴文静便把眼睛去瞟方静,那里面的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
但是小男孩的视线却并没有被吴文静带动半分,他依旧是只盯着吴文静而已,但是他的脚步却停住了,这对吴文静来讲,就是一个再好也不过了的好兆头了。
吴文静又讲:“所谓天道分明,自是冤有头债有主的,所以,如果是不分情由的胡乱所为,想必天道也是不允许的。况且,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就算是我遇到了不测,对你或者是指教你的人而言,应该也不会有半点的好处,反而说不定,可能还会触怒天道或者其他的一些人或事。所以,小弟弟,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想想,冤有头债有主!”
吴文静尽量的让自己表现的和善些,她像是大人在教小孩道理的一样的希望能给这个小男孩把道理给讲通。此刻,她已经认定了,这个小男孩应该就是方静所说的那个男人派来的,既然这样,只要她一直将矛盾往方静的身上引,或许她真能逃脱。并且,在她的想象中,像他们这一类的人应该是最怕的就是天道中那种冥冥间的力量,所以,她这样子说也算是软硬兼施了。
但是,小男孩却笑了,笑的很无邪又似乎有种看破了世事般的老成,他边笑着边对吴文静说:“师傅说今天的事一定很好玩,看来果真是没错。好,你既然想讲道理,我就给你好好的把这里边的道理讲一讲。
首先,你一直在强调跟我们之间无冤无仇,但是你真这么认为吗?试想,如果当初你跟那个叫做范勇的不吵架,你们的车就不会开进湖里;你们的车不开进湖里,那么就没人会发现她。那么等到时间了以后,师傅将她炼成了,我们自过我们的,你们的生活也还是你们的,我们之间本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但偏偏的,因为你们的吵架,导致车子的进湖,又导致她被发现,再让我的师傅长达一年多的准备功亏一篑。
这样说来,你还觉得我们之间是无冤无仇的吗?而你说的天道,你不觉得这么多巧合的事情在这样毫无逻辑的情况下面发生了,难道不正是冥冥中的那股力量在安排的吗?”
吴文静被小男孩驳的无话可说,但她还是不愿意就缚。在生命的面前,每个人都有争取活着的权利,至少吴文静此刻是这样想的。她对小男孩说:“那只是一个意外,一个真正的意外!并且,就算你们的帐要这样子算,将车开进去的人是范勇那混蛋,不是我!你们怎么不去找那混蛋而来找我呢?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在我这里,我是顺带着的遭殃吗?”
男孩笑的更加的放肆了,男孩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去找过他呢?”
听到这话,吴文静呆住了。照这个男孩说的,‘他们去找过范勇了’!那么就说明范勇此刻应该是已经凶多吉少了。对于此时的吴文静来讲,她倒不是真正的就在担心范勇的死活,而是这里边有一个基本的逻辑,就是:既然他们对范勇下了手,那么这也可以说明他们报复的决心以及自己今天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就在吴文静这样子想的时候,小男孩又说话了:“师傅说今天的事很好玩,好玩就是在这了。我们去找到那个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跟你一样偷生求活,他为了活着,也说当初是因为你乱抓乱挠他所以他才会将车子开进湖底里去的。这样说来,其实要算的话,你的责任可要比他大哦。再告诉你一点,你现在的住址就是他告诉我们的,并且引用一下他的原话给你听‘要死我也要让他跟我一起死!’
好玩吗?你真应该看看他当时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太好玩了。”
吴文静将双眼紧闭,不用看,就凭想象她应该也能想的出范勇当时说那些话时的样子。恩断义绝!在死亡的面前看来表现的尤为彻底。
她此刻气的浑身都在发颤,在过度的气愤之下,就连眼前的恐惧,她也暂时抛开了。她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他是怎么死的?惨吗?”
小男孩笑着说:“他没死哩!师傅说他乞活的态度很卑微,这样的人可以留作后用,说不定以后会用得着呢?”
吴文静更加的气愤了,她也说:“既然这样,可以让我活着吗?如果你们留我一条性命,我相信我会比他更加听话的。”
小男孩似笑似非的看着吴文静,不置可否。但是,还未曾等到小男孩再搭话,一股子邪风就向小男孩袭了去。那是一旁的女尸方静出的手。
方静的攻势极其的凌厉,看得出那是用尽了全力的一击,她直取小男孩的要害。但是小男孩呢?一点也没慌乱,在方静即将要近他身的时候,他只是将身子一隐,便让方静扑了个空。
而同时,小男孩的动作极快,还没等方静反应过来,便抓住了方静的头发,猛地向下一拽,就将方静给摔在了地上。他手上的指甲伸长,直扣在了方静的脖子上,稍一用力,方静的脖子便被他划拉开来了。
一旁的吴文静此刻或许是愤怒压过了恐惧,她竟然也操起了一件东西就像小男孩砸了去。
小男孩似乎背后有眼睛似的,身子一移,便出现在了房间的另一边。他漂浮在空中,双手拍着掌,嘴里直说着:“好玩,好玩!一个已经存不了一天了,一个也即将会被自己的老公给杀死。还有比这更好玩的事情吗?”
说话间,他又飘下了地,先是对着地上的方静说:“师傅说过,没有什么死亡会比眼睁睁的等死更让人难熬,祝你好好的过完你这仅有的一天吧!”
然后他又回身对着吴文静说:“如果是那个男人来亲手杀掉你,会不会是比我动手要有意思的多呢?”
说完,小男孩大笑着穿门而出,扬长而去了。
恶魔的游戏远比血腥的杀戮要可怕,挑拨起的人心才能让他们感到更有快意。
小男孩走后,吴文静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此刻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全都起源于心中的愤恨。
范勇的无情已经彻底的摧毁掉了这个女人,如果说当时的吴文静心里还有任何思想的话,那就是让范勇去死,哪怕是自己与他同归于尽,那也在所不惜。
她看着躺倒在地上的方静,方静已经是虚弱至极了,刚刚被小男孩给划破的脖子,此刻似乎只要她的动作稍微大一点,那脖子上的那颗脑袋似乎就会掉下来了一般。是以,方静是努力的依着一张桌子,靠着桌子的支撑才不至于让那条裂缝看起来太大。
吴文静在愤恨的驱使下慢慢的走向方静,她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了。她来到方静的身边蹲下,用手去托起方静的脖子,看到那条**的口子,似乎她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将方静的整个头给扯下来。
她问方静:“你还能支撑多久?”
方静用那被线缝起来了的眼睛看向吴文静,很凄凉又略显坦然的说:“顶多一天,我就会魂灵俱散了。”
她说完很平静,像是她已经认命了,就像她曾经的过往一样,这个世界从未接受过她。对于她而言,曾经的渴望改变而不可得,正如现在的希望了愿而不能够一样。
她将她的双手垂下,脖子往后去仰,任由那条口子变大。吴文静似乎知道了她想干什么——这个女人、女尸想要求死!
吴文静用手托着方静的后脑勺往前推,用这种看似操作玩偶一般的手法将方静的头给按回原位。
吴文静道:“你不能现在就死,你应该知道,现在我们的仇人在一块了,我们要去报仇!就算是死在报仇的路上,也要好过现在这样的自我了绝。对于那些施与我们痛苦的人,我们没有理由要让他们活的自在,哪怕是给他们造出一点的麻烦,那也是我的价值之所在。”
方静的那双眼睛被缝起来了,所以看不出她眼神里的表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但是她的动作却应该可以说明。
她用她的手握住了吴文静的手,握的很用力,可以感觉得出她是在想表达她内心里面对吴文静的话的认同与决心。
吴文静像是母亲安慰女儿一般的将方静的头揽入自己的怀里,轻抚着方静的头发,说道:“我的力量有限,只能依靠于你。但是你现在这幅模样,想来也是难支的了。之前你说过要借用我的身体,我现在就把它给你,凭我们两人之力,以最大程度上的给他们造成打击。你看怎样?”
方静没有说话,她知道做这样的决定必须要全由吴文静自己决定,她说了也是无益,所以,她干脆悉听吴文静自己做出决定。这样,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还算是吊起了吴文静的心理,以至于会让她更快的将决定给做出来。
吴文静见方静没有说话,接着又问:“如果我要把身体给你,需要怎样子做?”
这时,方静才又看了眼吴文静,像是在判断吴文静的话里有多少真心的成分一般。而后,方静才开口说:“如果你真的决定了,你现在去浴室放满一盘水,然后你躺在里面去,我再教你怎么做。”
吴文静此刻是满脑子的仇恨,再看到方静那一副即将可能会消散掉的样子,哪里还会去猜疑?便都一一的去照做了。
见做完了这一切,方静才强撑着起身。用一条毛巾简单的裹住了自己的脖子,一步三挪的进到浴室里来。
她吩咐吴文静放松自己的身体,然后又让吴文静划开自己的手腕。
方静说,常人身上正常有三股阳火,这让她无法进入吴文静的身体里去,所以需要吴文静将自己的手上划一条口子,算是泄火之用。而将浴盆里面放满水,是因为水是通阴之物。这样,二者齐下,她们才能够融为一体。
吴文静并不质疑,她满心满脑想着的就是找范勇报仇,所以,她全都一一照做了。
浴盆里面的水放满了且溢了出来,吴文静的手腕割开了。她将手腕放进水里,让血融进水里。她又憋了一口气,整个人完全躺进了水中。
在水里,她看到方静站在浴盆边上,慢慢的解开了裹在她脖子上的那条毛巾。接着,似乎是方静的灵魂——因为她看到有另一个淡化的方静从方静的那具原本破败的身体里面出来。
那个淡化的如影子一般的方静跨腿迈进浴盆里,吴文静再想动,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了。
那个影子般的方静进到浴盆后,像之前的吴文静一般的躺了下去。不同的是,吴文静是躺进浴盆,而那个方静是躺进了吴文静的身体里。
在浴室的门口,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男孩慢慢的显形了出来,他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动。他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直到浴盆里的吴文静猛地坐起来。
小男孩才笑着开口:“恭喜你,你成功了。”
吴文静用手往后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并不顾自己没穿衣服,很饱满且自然的从浴盆里面走出来,从旁边拉过一条浴巾裹在了自己的身上。又拿过一条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说:“她自己给我的,她是自愿的。我很喜欢这一副身体。”
顿了顿,她才又开口说:“去吧,帮你把那一副身体拿过来。”
第二天,范勇家的小区的保安看到范勇跟吴文静从里面出来,两个人有说有笑,全然没有了之前那种一前一后、双方间即便有话,也是以争吵为主了的样子。
保安虽说奇怪,但这并不干他的事,他只是随口的向二位打了声招呼,并向吴文静道歉似的说:“现在家里面没有怪事了吧?上次我只是开个玩笑,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吴文静对他一笑,笑的很甜,没有了一丝以前的那般凶相,只听吴文静说:“不打紧,多谢挂怀,有时间可以去家里坐坐嘛。”
保安看到这个笑起来充满风韵的女住户,觉得她只要不凶其实还是挺好看的,忍不住的不禁心里面难免浮出了那么一丝遐想。
在小区的门口,吴文静问范勇:“你现在是什么个打算?”
只见范勇颇有些拘谨的说:“我准备回趟重.庆,去看看我的父母。你呢?不准备回家去看看吗?”
吴文静用手撩了撩头发,看着街上行色匆匆的人群说:“对于他们来讲,其实我已经死了。或者说,我根本就从来也没来过这个世上。现在,我想开始为我自己而活了!”
范勇沉默了一会,随后又问:“师傅那边呢?你还会去找他吗?”
吴文静也沉默了一会,然后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看着那只手慢慢的淡化消失,又慢慢的变浓出现。然后她才说:“其实如果没有他的话,我的人生现在还是跟以前一样。况且,我们已经给他惹了那么大的麻烦,算了吧!让他自求多福吧。”
两个人在小区门口分了手,一人走向了一边,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各去寻求他们自己想要寻求的东西去了。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