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山，你咋不开灯？”
李玉芬抱怨一句，在墙壁上摸索两下，向下一按，发出啪的一声，灯亮了。
白色的灯光洒下，王凤山还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他身上的婴灵抬头，看了我俩一眼。
“凤山，你咋了？”
下一刻，李玉芬冲了过去。
王凤山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是一个个青紫色的印痕，李玉芬慌慌张张的把他拉起来，那张脸抬起的一瞬间，她啊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只是胳膊，那张脸上也是一道道青紫色的印痕，尤其是脖子处，布满了一个个小手印。
“顾、顾大神，我家凤山这是咋了？”
愣了一下神，李玉芬爬起来跑到我身边，抓着我胳膊问道，对我的称呼由顾北变成了顾大神。
“没事！”
我拍了拍她的手，走到王凤山身前，和婴灵对视了半响，又把目光转到王凤山身上。
和婴灵讲不出道理，他也听不懂道理，事情的根子在王凤山身上，不过该做的还是要做。
我打开挎包，拿出一张黄表纸，折叠出一个简易的纸人，又拉过王凤山的左手，割开他的指肚，放了几滴血滴在纸人上。
做好这一切，我对婴灵道：“你有委屈，有怨气，我理解，也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超度，替你寻个好人家！”
婴灵歪着脑袋看我，黑白分明的眼珠内，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嘻嘻！”
对视片刻，婴灵突然嬉笑一声，伸出小手在王凤山脸上捏了一把，又是一个青色的小手印。
我知道这是没得谈了，根子还在王凤山身上。
“顾大神？”李玉芬抓着我的胳膊央求，眼睛始终盯着王凤山。
“没事！”
我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从包里拿出香盒，抽出十余根线香，合成一砸，点燃后直戳王凤山眉心。
两眉间为印堂，此处也被称为命宫，在面相学里，从印堂的宽窄，色泽，颜色，可以判断一个人的祸福吉凶，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醒神。
带着火头的香束一触即离，几道惊呼声同时响起，李玉芬是担心丈夫，婴灵是惊怒交加，王凤山是疼的。
当然，我的火候把握的很好，不会伤到人，但是些许疼痛是免不了的。
“你怎么来了？”
回过神，王凤山看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赶我走。
“凤山，你别倔了，再倔命就没了！”李玉芬带着一丝哭腔哀求着。
“你走，你走！”
王凤山咬着牙，还是要我走。
“凤山，你看看你自己，你看看！”
李玉芬疯了一般的把王凤山拖到镜子前，镜子里的王凤山，脸上遍布着一道道淤青，特别是脖子处，一个个小手印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勒痕。
王凤山脸色变了变，又咬咬牙，最后说道：“你走，我不用你看！”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要赶我走，到底是什么秘密，比他的命还重要！
我笑了，脾气也跟着上来了，我还就不走了。
“凤山，你就别作了，我给你跪下了！”李玉芬急了，膝盖一软，便跪在地上。
王凤山没理媳妇，瞪着眼睛朝我吼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报警了！”
“报，不报你是我孙子！”我搬了一把椅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报警的。
王凤山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我这么无赖，神色变了变，他拿起手机开始拨号。
于此同时，王凤山脖子上又多了一道於痕。
似乎是因为我刚才的举动触怒了这个婴灵，他双手掐住王凤山脖子，那双漆黑的双眼刚好从王凤山的肩膀后露出，用一种阴毒的目光看着我。
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王凤山便翻起了白眼，手上一软，手机掉在地上。
“凤山，你别吓我啊！”
李玉芬惊慌的摇着自己男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就给我磕了一个头，哭求道：“顾大神，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家凤山！”
我叹了一口气，两步来到王凤山身前，吹了吹香，一撮香灰飘下，露出了猩红的火头。
我和婴灵对视一眼，调转火头，对着王凤山的脖子戳了下去。
撕喇一声，好似在热油里倒了水，一团肉眼可见的蒸汽瞬间升起，这只婴灵猛地抬头，松开了掐着王凤山脖子的双手，向我冲来。
我向后急退，反手拔出黑皮，向上一撩，幽黑的刀锋划过婴灵的小手，黑红的鲜血洒出，婴灵的小脸皱在一起，发出一道尖利的哭嚎声，身体倒飞而回，扑在王凤山的怀里，叫出两个字：“爸爸！”就好似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回家找爸爸寻求安慰。
这一声爸爸，很清晰，不止我听到了，王凤山和李玉芬也听到了。
“我不是你爸爸，不是！”
王凤山惊慌的摇着头，在地上蹭着向后退，脸上的神色也不断变着，先是惊慌，然后是狰狞，最后化为了疯狂。
在他怀里，可能是王凤山的情绪太过激烈，也可能是我的那一刀，这个婴灵显形了，他的眼角流下一行血泪，落在王凤山的胸口上。
“你是个野种，野种！”
王凤山不但没怕，反而疯狂的咒骂着，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掐住了婴灵的脖子，恨不得要掐死他。
李玉芬看傻了，僵在原地，身体不自然的抖动着。
出乎我的预料，婴灵竟然真的被王凤山掐的喘不上气，眼睛向外凸着，仅存的那只小手无力的挣扎着。
下一刻，一个小小的虚影从婴灵的身体里飘出，怯生生的对王凤山叫道：“爸爸！”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三个小小的身子颤抖着，同时对王凤山叫道：“爸爸！”
声音很稚嫩，带着婴孩特有的天真与可爱。
王凤山呆住了，愣愣的看着那三个小小婴孩，一行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喃喃道：“我的孩子！”
在他手上，那个婴灵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漆黑的眼眸内，多了一抹异样的神采。
“我的孩子！”
李玉芬也反应了过来，膝行几步，来到那三个小小的身子前，伸手摸过去，却一掠而过。
这三个孩子，正是李玉芬因为意外流掉的那三个。
王凤山说过，李玉芬怀过三次孕，每次都是在满三个月的时候流产，各种保胎的手段，能做的他们都做了，尤其是第三次，可最后还是没有保住孩子。
“是你害的，你这个野种，老子弄死你！”
王凤山的目光从那三个小小的身子上转回，落在了手里的婴灵身上，神色再次变得狰狞。
“咯咯！”
婴灵没有反抗，反而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
笑声不是婴儿发出的那种清脆笑声，反而像是一个女人肆意而又疯狂的笑声。
“你是谁，你是谁？”
王凤山好像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疯狂褪去，再次化为了惊慌。
“我是谁，难道你不知道吗？”
婴灵叫了一声，这一次，声音彻底改变，完全蜕变为了女人的声音，那张青紫色的小脸也跟着改变，隐隐的有些像是一张女人脸。
“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王凤山颤抖着，脸上多了一抹狠厉，“是你来找我报仇了，是你杀死了我的三个孩子，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我弄死你个臭婊子还有这个野种！”说完，他松弛的手再次握紧。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里面真的有故事，王凤山杀过人，还不止一个。
“你以为我还是五年前的我吗？”
婴灵体内，忽然伸出一双手，一把掐住王凤山的脖子。
看到这，我叹了一口气，走向王凤山。
婴灵的脑后突然出现一张阴沉的女人脸，阴阴的警告道：“别多管闲事。”
“天有天将，地有地祂，聪明正直，不偏不私，斩邪除恶，解困安危，如干神怒，粉骨扬灰！”
我没理她，而是以极快的语速，迅速念好咒语，一张镇邪符打出，正好打在她的后背上。
符纸瞬间自燃，化为一团橘红色的火焰，婴灵痛苦的尖叫一声，倒飞而出。
我一步跟上，手上多了一张黄表纸，直接罩在婴灵身上，将他包裹在其中，又拿出一根红绳打结包紧，同时滴上我的一滴血，当做封印。
处理好婴灵，我转过身，面相王凤山，沉声道：“说说吧，你到底杀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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