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没多久，我出名了，不但在镇上出名，在全县、全市都大有名气，听说省里的记者也联系我的高中班主任，说想采访我，但被班主任谢绝了。
大家别误会，我并没成为高考状元，状元哪会红成我这样子？
我出名是因为所有科目都考了零蛋，所以我的班主任才会擅作主张，拒绝和我一起出名。
这可不是啥光荣事。
据说我创造了全国高考历史，因为我考的零蛋与众不同，既没缺考也没作弊，更没交白卷，相反，我每张试卷和答题卡都写得满满的。
不过我答非所问，考试时写的不是书本知识，全都是阴阳先生所念经书和宝诰、志心皈命礼等内容。
如此一来，不出名都难！
我这样做，为的是故意气我父亲。
我家往上好几代都是阴阳先生，在我三岁那年，父亲便教我家传手艺，十里八乡有丧葬立碑之类的活计时，他还带着我去，督促我现场实践做各种法事，后来我上学了也不例外。
从小就跟法器、符箓、棺材和坟堆打交道也就算了，父亲还不止一次说过，我生来就是家族传承人，一辈子的阴阳先生命。
原本我读书成绩不错，可他说即使我考上清华北大、牛津哈佛，毕业后也得乖乖回来继承衣钵，否则就打断我的腿。
而且从小到大，我在学校偷懒他从来不管，但家里的“功课”稍有懈怠，他必定用竹条抽到我求饶为止。
我心里憋着气，于是到了高考时，便做出了惊世举动……
然而我错了，父亲根本就没被我气到，得知我十多年寒窗苦读，最后抱了个“大鸭蛋”回来，他不但没生气，反而很还高兴地看着我笑道：“老爹没骗你吧，任你再如何努力也是枉然，还得走老天安排的路。”
我不服，此生我宁愿去搬砖，也绝不做神棍。
真的，在我看来，阴阳先生就是神棍，打小算起，我跟着父亲做了不知多少场法事，无论招魂引路还是驱邪超度，我可从没见过鬼神。
那玩意，说好听点叫民俗或信仰，说不好听点，就是牛鬼蛇神。现在迷信的人越来越少，连父亲都十天半月接不到一场活儿，指望干那行生存，迟早得饿死。
所以我决定去省城闯荡，不混出个样子就不回来了。
意外的是父亲竟没阻拦，只是他让我跪在祖宗牌位前，给我做了场“请勅”仪式。
父亲知道我身为阴阳先生传人，却不相信阴阳之事，他说那是因为我一直没打开灵觉，做过“请勅”后灵觉就开了，信不信再由我自己。
看在他给了我路费和盘缠的份上，我配合着做了，不照做也不行，他跟我说话时向来都会先找根竹条拿在手上……
在家里名气太大，出门就有人指指点点，我受不了那待遇，在父亲给我“请勅”后，便连夜买了车票，逃也似地离开家乡。
到了人生地不熟的省城，连续奔波三天后，我在一个个小搬家公司觅到了活计，待遇一般，供吃供住。
搬家工作干的是体力活，辛苦自不说，老板徐式东还很尖酸刻薄不好处，但老板娘韦芳很好，待员工如亲人，愿意在公司做的，大多是念她的情分。
他们家有个女儿，叫徐佳！
徐佳比我大三岁，在本市上大学，闲暇时到公司帮接电话。她长得非常漂亮，第一眼我就把她当作女神，辛苦一天，瞅她那一笑，也就不觉得累了！
可惜开学后，徐佳回学校了，只在周末才来看我们。
国庆假期前一天傍晚，我们正在公司吃晚饭，徐式东忽然接到个电话，说徐佳在班上聚餐时喝太多了，让他过去接回家。
老板见我差不多吃好了，让我跟他一块去学校。
我受宠若惊。佳姐佳醉了，老板叫上我，那我岂不是可以跟女神零距离……
可老板没给我机会，到了学校门口的饭店，我帮着开开车门，他一路小跑着把佳佳姐抱上了车！
佳佳姐喝了烂醉，那条紧身的T恤包臀裙七扭八扭的都露出了肩头儿，躺在后座上两条大长腿正对着我！
我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看什么呢！关车门去！”老板嚷了我一句，我赶紧扭过头去关车门，就在关门的时候，突然一股的冷风让我打了个冷颤！
心头打了个“咯噔”，我猛然想起父亲说的灵觉，顿时就有点冷汗涔涔！
难道，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到车里来了？
徐佳在后面躺在，我一颗心也放不下下去！
犹豫了两秒，我想起父亲给我“请勅”时才传授我的开阴阳眼口诀，便在心头试着默念了一遍，然后转头往后看去。
刹那间，我的三观崩塌得渣都不剩，如遭雷击般地愣住，脑袋“嗡”地一下就懵逼了。
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红色坎肩连衣裙的女人身影，正趴在徐佳身上，和她嘴对嘴地打啵。
那身影有点虚幻，却又那么清晰，她的双臂直到指尖，无论形状还是颜色，都像干柴一般，蹬着一双红色高跟鞋！
鬼！
如果不是打小就干阴阳先生的活计，我绝逼会被吓得当场尖叫。
开玩笑，那场景换谁见到都会吓尿，我能忍住没尿出来，算不错的了……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女鬼好像意识到我在看她，忽然抬头看向我。
她的脸白得像抹了层石灰，双颊上还淌着两行殷红的血泪，两个眼眶和嘴则是空洞洞黑乎乎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却散发出恶毒的眼神。
我心里更惊了，豆大的汗珠冒出额头，呼吸也变得急促。
“胡佐，你瞅啥呢？”
徐式东上车，见我盯着后座发呆，轻轻地往我后脑敲了一下，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句。
就佳佳姐那副烂醉样儿，保不齐老板以为我偷窥了！
我忙转回头坐正，脑子里回忆起过去不相信的那些阴阳事儿……
红裙、血泪、枯魂，这女鬼是典型的厉鬼，嘴对嘴这是吸阳气呢！
人活着全靠一身阳气，徐佳被女鬼如此折腾，后面可有得罪受了，不管不顾的话，至少得大病一场。
我忙又扭头观察佳佳姐，正想着该怎么帮她呢，突然脸上挨了一巴掌！
“让你别看你特娘的还看！”徐式东瞪了我一眼：“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再看我宝贝女儿，老子抠掉你的狗眼。”
“老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想解释！
徐式东那暴脾气，刚启动又一脚急刹，冲着我吼道：“不是什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瞅你平时老实巴交的，蔫坏儿啊，真特么的不应该让你跟着来。”徐式东瞪着我！
“老板，真不是，佳佳姐她……”
徐式东没等我说完，就又举起巴掌怒骂：“我特么都瞅见了，你还跟我犟嘴？我告诉你，想干就好好干，不干特么滚蛋！”
当着鬼的面，我不能直说有鬼，因为那样会惹恼女鬼，难说连我和徐式东都得遭殃。
被徐式东骂，总比被厉鬼缠着好。
可我也不愿被徐式东看成无耻之徒，就思索着该如何暗示他。
眼角忽然瞟到后座，红裙女鬼那阴森的脸不知凑了上来，两只枯萎的鬼爪对着分别对着我和徐式东，一张黑嘴大张着，往外吐着丝丝黑气。
车里的气息，也不知何时变得格外阴冷。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哪还敢再开口？
徐式东却以为我无语是理亏默认，直接抬腿伸脚踹我：“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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