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式东一番讲述，听得我和老程都有点毛骨悚然。
奇怪的是韦芳听了后竟一脸懵圈，疑惑地问徐式东：“你的意思是……去滇南那次你给我做了心脏移植？”
“阿芳，那次你不是发病，是被我提前麻醉了。”徐式东解释了一句，接着说事。
虽然少了在医院里的助手，设备也不齐全，但他提前作了准备，在那小镇上硬是凭借自己过硬的专业技术，成功给韦芳换了颗健康的心脏。
回到省城再稍加疗养，韦芳醒了。
徐式东的事却没完。韦芳醒过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把他差点吓尿，因为从韦芳嘴里发出的，竟是一个带着川音的陌生女人声音。
他是文化人，向来不信阴阳鬼神，惊过之后很快镇定，试着跟韦芳沟通。
哪知韦芳除了身体外，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根本就不认识自己，也不记得以前的事。
她说自己叫张燕，是蜀地充南县人，被表哥带到滇南打工，说好的做服务员，到了之后才发现被表哥骗了……
当然，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女人最后的回忆，是被其表哥等人控制在小镇上，听那些人谈话，竟是要把自己卖给一个医生。
毫无疑问，韦芳换了张燕的心脏，却被她的灵魂附体。情况甚至更严重，准确地说是张燕鸠占鹊巢、借体还魂，把韦芳本来的魂魄给挤走了。
当时徐式东越听越惊心，哪还有所怀疑，眼前的韦芳，已经变成那个被害的女人张燕了。
所幸当时的韦芳只是意识清晰，身体还不能动弹，徐式东连忙又对其麻醉，然后直奔城西的怀仁寺。
到省第一医院工作，他听同事们说过，怀仁寺有个老和尚永济，驱邪除鬼啥的非常灵验，医院里好多医生护士甚至清洁工驾驶员等工作人员，都会定期去向他祈福祛秽，特别是急救科和太平间的员工，更是每月初一和十五雷打不动的去。
以前徐式东觉得很讽刺，医务人员相信鬼神，说出来都让人笑掉大牙，如果真有神灵，还要自己这些白衣天使干啥，直接向菩萨求平安健康不就得了？
韦芳变成张燕，徐式东的观念变了，或许世间真有科学以外的玄学。
他没失望，永济和尚真有些道行，只看了他一眼便批评他，说为了救人而杀人，虽属无心，却也有罪。再问下去，永济竟似亲身参与般地，把他带韦芳到滇南换心之事说了出来。
永济可以算出那些事，自然也有解决的法子，主要是他的方法很灵验，一番捣弄后，把韦芳的魂魄招了回来，张燕自然被赶走了……
韦芳对此浑浑噩噩不知就里，只记得自己随徐式东去南方旅游时发病了，病得很严重，但病好了后竟再没复发，以后去检查，先天性心脏病竟不治而愈。
徐式东经历此事后，不敢再做医生了，他学医本就是为韦芳，韦芳好了，他便也不用干那职业。不过从此以后，他养成了习惯：初一和十五无论再忙，也会悄悄地前往怀仁寺……
我们听得不胜感慨，抛开其它的事不说，老板对老板娘的这份感情，真爱呀！
但我也有点怀疑：“老板，照你这么说，这些年韦姨的健康和你们家庭平安，全得益于永济大师的庇护，那你见佳佳姐被鬼上身，咋不去请他了呢？”
“今天初七，六天前初一的时候我照例买好香烛去了，谁知……”徐式东忽然抑制不住情绪，悲痛地回答：“永济大师竟然圆寂了。”
难怪他在电话里，对我又是“大师”又是“大爷”地称呼，想必吃阴阳饭的人，他也就只认识永济。
有些事我还想问详细点，徐式东忽然朝我跪下，痛哭流涕道：“胡佐，只要你让佳佳平安，要我做什么都愿意。我知道你喜欢佳佳，如果你不嫌弃，那我就做主让她嫁给你。”
我感觉一阵眩晕。这幸福来得有点突然了，我是把徐佳当成女神，但我从来不敢有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幻想。
韦芳以为我有顾虑，跟着跪到我面前。她听了徐式东说的那些事，早就泣不成声变成个泪人，跪来我面前后哽咽道：“胡佐，我愿意把心脏还给张燕，只求你以后照顾好佳佳，让她无灾无难。”
徐式东就算了，韦芳行此大礼，我哪受得起。
手忙脚乱地将他们扶起后，我信誓旦旦地保证：“你们放心，永济前辈能做的，我应该也能做到，等我再上楼去跟张燕谈谈，但你知道她的尸首下落吗？”
“知道。”徐式东对当年的事记得很牢：“她被我解剖后，那些人把她就地埋在镇尾那间偏僻的屋子后面，埋她的地方有块大石头，很容易找。”
听他这么一说，我更有信心了，又安慰了两人几句，直到他俩的情绪稳定。
可再上楼的时候我却犯愁：还坐电梯吗，十八楼呢！
最后我还是选择爬楼，借机打了个电话给我父亲请教，却悲剧地发现父亲母亲的电话双双关机。
但也没太大关系，我觉得自己能处理好。
进门前，我没敢放松警惕，仍旧捏了道符纸在手上才开门。
屋里的情况还好，我的封门术未解，张燕也没能动弹，可她也学精了，见到我后立即就将舌头伸出来。
“你别激动！”
她的举动，让我心再次提到嗓门，先服软地劝了一句，尽量露出微笑道：“我已经知道缘由了，现在韦姨把心还你，你也无法超生吧？”
见她表情狰狞，我忙说重点：“我有办法让你投胎。”
“我凭啥子相信你？”徐佳的嘴没动，张燕的鬼声冷冷地传来。
我轻念了几句超度口诀，用行动证明自己有这能力后解释：“我和徐式东一起，去把你的遗骸找到，然后进行厚葬，再给你做个水陆道场，你觉得如何？”
原以为这恶鬼很难缠，至少她会让徐式东一家付出点代价，没想到她居然爽快地回答：“可以，我给你们三天时间。”
可我还是不放心地问：“三天后，你会把佳佳姐的阳气还给她吧？如果你不还，我可是有办法让你下地狱的。”
“得了吧，你先把自己说的事办到。”张燕回应后，调侃了我一句：“小法师，你好像很喜欢这个徐佳嘛，我劝你别自不量力，她可从没把你看在眼里过。”
这是真正的鬼话，我一点都不信。佳佳姐待我可好了，不但买零食给我吃，得知我高考零分的过程，还劝我从头再来回去复读呢……
但我也不好跟张燕翻脸，还主动解除了封门术以示友好，更没要求她先离开徐佳身体。
她这情况，永济老和尚没能彻底解决，问题也就出在遗体上了。佛家说身体是臭皮囊，他们只度灵魂，殊不知世人十有八九都看重肉身，没几个觉悟超脱的。
再度回到楼下，我把情况和计划跟徐式东说了，他倒没啥意见，为了妻女平安，说刀山火海都愿意跟我去闯。
这在预料之中。我交待韦芳这几天别回家，不用管徐佳的情况，然后便趁夜色还早，让徐式东陪我去准备些东西。
城里也能买到很多所需用品，甚至更加齐全，这省了我不少事。
徐式东救女心切，待我备齐东西后，连夜就想出发，可惜当晚没机票了，必须等第二天早上，但他还是求我提前出发，去机场附近开宾馆休息。
开好房的时候已近凌晨，我父亲回电话来了，开口就一顿训斥：“你在外面惹了啥事，害老子上床就做怪梦？”
我有事求他，也不跟他顶嘴，忙把事情对他说了，顺便向他说了我的行程和计划。
“要真是你说的那样，不是啥大事。”父亲听完后语气有些沉重，顿了一下后却来了句：“不过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我刚开了一卦，卦象显示，你此行大凶。”
我想再问，他没给我插嘴的机会，接着说：“就你多事，我告诉你，鬼怪好惹、人心难测，你要是执意前往，有可能让我胡家绝后，自己考虑清楚。”
这话太吓人了吧？可父亲气冲冲地吼了一句，便直接挂了电话，回拨过去时居然关机。
我纠结了！我做了十多年的阴阳先生，父亲可是做了快四十年的，听他那意思，我此行是有去无回？
那我要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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