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里。
一般到了半夜是不让出门的。
大家是比较迷信的,相信鬼怪之说。
但是总有人不信……
而不信的人,就是有本事的人。
就像三叔。
三叔也是村里的人,但是他在村里的地位,简直能比上村长,因为他是村里人唯一有文化的人,所以很多人都对他保持敬畏。
而且,他始终相信,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
这不,到了半夜十二点,三叔来我家做客。
我简直操碎了心。
实在是因为,到了这个点,我家永远安定不下来,热闹的可怕。
热闹归热闹?但咋能与可怕挂上边?
但凡是人聚集的地方,还真与可怕挂不上边,但若不是人呢?嘿嘿……有些事若真是知道喽,还真能把人吓死,甚至魂都吓没。
当然,等三叔来了之后。
这些都归于平静。
要不是我施展些小手段,估计这些东西还安宁不下来,简直能把三叔吓死。
三叔虽然才四十多岁,但是人家有文化啊,见识多啊,但就算见识再多,看到如此诡异的场景,恐怕魂都要吓没!
三叔不是空手来的,他带着一瓶酒,来到之后,直接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着桌子上的菜,美滋滋的倒上一杯酒,看样子,想要大吃一番。
“三叔,这菜不是给你吃的。”
我立刻叫住了他。
不仅不是不给他吃的,也不是给我吃的。
“啥不是给我吃的?老子饿死了,妈的,长夜,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吃?”三叔骂骂咧咧道,“长夜,来坐下,你不是喜欢喝酒吗?我正好带了一瓶,咱爷俩喝点!”
“他娘的,咋还有点冷呢!”
能不冷吗?
在三叔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把菜刀,散发着寒光,飘在他身后,上下浮动着……
“三叔,你想喝酒,走咱俩去你家喝去,我这不方便!”
我走到三叔跟前,拉着他的手说。
谁知道,三叔却身体一抖,立刻骂道:“他娘的,别碰我,臭小子,老子哪都不去,就搁着喝!”
三叔是个文化人,但是言语间却粗鲁的很,他的手很冷,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刚从冰窖里出来。
我不动声色的把菜刀握住,背在身后,轻轻的说:“三叔,我可是劝你了,你真的要吃吗?以后出了啥事,可别怪我!”
“你小子狗日的,出事?能出啥事?还有什么事比我今天遇到的更吓人吗?”三叔脸白的很,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唉,长夜,叔是真的碰到事了!你快陪叔喝点,说不定以后就没得机会了!”
“那好,三叔,我就陪你喝点!但是,话说明白,三叔可是你叫我陪你吃的,不是我想吃。”
我笑着说道。
“你小子那么多废话,赶紧坐下!”
三叔沉声道。
我也就顺势做到了三叔旁边,然后三叔到了两杯酒,他一杯我一杯,随后,三叔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眼里红的可怕。
“咋的啦,三叔?大半夜的跑我这?”
我问道。
三叔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到了嘴边的话,仿佛又咽了下去,最终还是化为一口叹气,然后又喝了一杯酒,喝完后,才缓缓说道:“长夜啊,三叔怕是走到头了,你以后照顾好你自己。”
“到底咋的啦?三叔,有事你就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我努力的握住手中的筷子。
它好像要挣脱我的手,想戳三叔几下。
我肯定要拦着。
这要是真戳下去,肯定要出去,不说让三叔完事,戳上几个血窟窿也是轻而易举的,那时候三叔别说吓死,恐怕流血也流死了。
“三叔…三叔…唉…”
三叔犹豫无比,最终,心一横,说出了口,“三叔杀人了!”
“杀人?”我忍不住惊呼。
怎么会?
三叔是个文化人,道德廉耻他都知道,而且他虽然言语粗鲁,但在骨子里却是个好人,小时候在村里要不是他接济我,恐怕我早就没了。
“到底咋回事,三叔?你快给我说说。”
我立刻说道。
三叔摸着脑壳儿,好像很痛苦,迷茫的说道:“其实俺也不知道咋回事?就在刚才,我回家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在我后面,我就叫了几下,也没人答应。然后我就走了,谁知道刚走几步,就有人碰我肩膀。”
“你知道三叔的,胆子小,受不得吓啊,于是就忍不住回身踢了一脚。这不踢不要紧,一踢完事了,要不知道是谁,那么不经踢。我就是一脚,就给他踢没了……”
我不知道该说啥好,于是就问:“三叔,你确定你一脚就踢死了?”
三叔双手抱头,很是痛苦,“那可不,头都掉下来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长夜啊,三叔要是走了,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以后千万不要那么冲动。”
“三叔,你先别激动,冷静下来,说不定只是你看错了。你的力气哪有那么大,怎么可能一脚下去给人踢得脑袋分家?”
我轻声安慰三叔。
这个事儿可不是小事,容不得出现丝毫差错,要是真是三叔杀人了,那谁也没招,正如他说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无仇无怨,杀了人家,就要给人家赔命。
别说在这个小山村里有这个规矩,就算三叔跑到天涯海角也跑不了。
“咋能看错?!”三叔有些激动,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低吼着:“长夜,我可以是亲眼看到的!本来我也以为看错了,直到我扭头仔细看了一下……”
我问道:“你看到了啥?”
三叔一愣,随后说道:“血…还有头…还有身子……呜呜呜,我真是个王八蛋!长夜啊,我这一辈子没做过啥错事!没想到了快入土的时候,犯了个致命错误,怕是做鬼也还不回来了!”
说到最后,三叔一个大汉,竟然哭了起来。
我本想安慰安慰三叔,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去,杀人偿命,还有啥好说的,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而且,我对于这些更是敏感。
毕竟,吃的就是这碗儿饭。
吃这碗饭的规矩,从很早的时候都流传下来,必须两不相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才能成儿,要不然早就乱了套儿。
可他毕竟是我三叔!
毕竟从小的时候一直接济我,要不然我饿都饿死了,那还有现在?
于是,我还要安慰三叔,“三叔,说不定你看到的不是真的,是幻觉,毕竟你年级大了,偶尔看花眼也是很正常的。”
听三叔讲的,我觉得这事儿不简单,肯定有蹊跷,可是……
唉,我却不能出手!真的是麻烦!
“年纪大了?看花眼?呵呵,长夜,你不用安慰老子了,老子啥都清楚的很!哪那么容易看花眼,就算看花眼,你看我脚上的血,这是假的吗?”三叔有些落寞,“唉,长夜,你以后照顾好自己,三叔决定,等天一亮就去自首,估计下辈子见了。”
直到此刻,我才注意到,三叔脚上真的有血,血淋淋的,染红了靴子!
怪不得自三叔进来以后,那些东西这么兴奋,原来是有血啊,看来,三叔真遇到事儿喽。
我不禁摇摇头,“三叔,你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倔,村里的规矩你难道不知道?都说了半夜不能出门,不能出门,容易碰到事儿,你偏偏要出门,这下好了,真碰到事儿了,你不是白白赔进去了吗?”
“迷信!长夜,你咋跟他们一样迷信呢?现在是什么时代?”
三叔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那你碰到这事儿咋说?”
我冷着脸说道,“三叔,我是真心拿你当叔叔的,但有些东西不能不信。你要是相信我,咱们现在就出去看看,说不定还能解决这事儿,若是不信…那真的就下半辈子见了。”
听到这话,三叔有些迟疑,他上下忘了我两眼,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长夜,你不会遇到啥坏人了吧?被人洗脑了,还是咋地?你告诉三叔?”
“三叔,别的不说,你觉得你真的了解我吗?”
我看着三叔的眼睛。
他也看着我的眼睛,但或许什么都看不出,只能看见自己的面容,破败不堪,苍白无力,仿佛走到了生命尽头,或许,他明白,到这一刻,谁都救不了他。
而我或许可以。
最终,三叔还是信了我,他或许是心一横,对我说:“好,长夜,三叔就信你一回!反正横竖都是死,我正好看看,到底是咋回事!难道这世上……”
嘘!
我把手放在嘴唇上,示意他闭嘴。三叔不知道,就是刚才吃了个饭的功夫,他经历远比他真正要杀人可怕的多,他怕是永远也不想知道,他到底经历了啥。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
但在此之前,我必须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也必须相信一件事。
这个世上真的是有鬼的。
我叫李长夜,是个收鬼师。收鬼师不是捉鬼师,不能搞混。
捉鬼师是捉鬼杀鬼,而我是收留鬼,而且,普通的鬼我是不收留的,但凡被我收留的鬼,都是有身份有来历的,都是有大身份的。
被我收留之后,他们就会一直跟着我,然后附身到各种东西上捣乱。其实,在我家里,所有的一切……
都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