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梅神情紧张,手在哆嗦,眼睛斜看大厅门口,像是自言自语:“今晚惨啰,怎么办……”
我想省会城市治安不会那么糟吧,更何况有肖诗武这警察在,不是说地痞流氓是老鼠,警察是猫吗,刚才肖诗武一句“我是警察”,他们十来个不就乖乖离开了吗,再说歌舞厅这边也会报警吧,于是,安慰李雪梅说:“别紧张。”
随着披黑风衣长发男子走近大厅,大厅大门便被关上,落地门帘也拉紧了。他身边的一个长发汉子大声嚷道:“除9号外其它客人,马上去结账走人。对不住大家啊,因为下面时间我们弟兄要在这玩。大家赶紧啊——!”
其他客人纷纷结账。
大门口已被那伙人把守。
肖诗武和李深耕站在一起。
我和李雪梅仍然在舞池里。舞池的灯光比较暗弱,但舞池与客人席位之间已站了一排他们的人,把我和李雪梅跟肖诗武和老李分割开。
大厅的负责人却像汉奸巴结小日本太君一样地巴结那个披风衣男子。
肖诗武和老李已退到墙边站立,肖诗武招手示意我们走向他们。但站在舞池边沿那堵“长发人墙”却密不通风。
不知什么时候,李雪梅却挽住了我的手臂并且紧挨着我,此时她浑身像筛糠一样抖颤。
大门被他们控制,我们四人被他们分割包围,看来他们还挺有一套的。跑是跑不脱了,我和肖诗武能跑得脱,老李和李雪梅那是完完全全跑不了了。
擒贼先擒王。风衣长发男子坐在大厅中央,四周站着四个彪形大汉,这阵势很是气派。如何擒住他呢?铁镖没带,哎,怎么会想到这省城的治安会如此差劲呀!
其他客人结了账,落荒而逃。每每客人走出大门,把住大门的那两个长发都会恶狠狠地重复着六个字:“出去不许报案!”
歌舞厅里只有两个阵营,一个是我们的,另一个是他们那伙的。
“本田啊,你不是要跳舞吗?”站在风衣长发旁边的一壮汉声如巨雷,“那小女子不是在舞池等你了吗?怎么不上啊?”
他们嘻嘻哈哈,有的说对啊,有的说你不去我去啦,黄话、黑话,什么都有,还不时发出口哨声、*~荡声。
肖诗武走近那风衣长发男子,还没靠近就被两个彪形大汉堵住了。肖诗武说:“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何必为了小事而大动干戈?”老李也走近肖诗武旁边附和着说。
“既然是小事,你们谁拔手枪啦?”长发风衣男子显然是压低声音说,说出来的话比外头天气还冷,“手枪谁没有?大伙也给他们看看。”
“这是手枪吗?”长发风衣男子身后一壮汉,手里举起一把手枪。
“这也是吧?”长发风衣男子身后另一壮汉,手里也高举一把枪。
“好罗,又不是比家产,”长发风衣男子不无自得地站起来,“你们好好接待他们,老子去上面看看那小美人有多美……”
灯光太过昏暗,我看不清向舞池走来的那个风衣男子。我正愁没机会对他下手,现在可好,他自己送上来了。我附在李雪梅耳边小声说:“别怕,你陪他跳,听话!看我的!”李雪梅的眼泪已经流下来了,她用手背擦拭了一下,朝我点点头。
风衣男子在“人墙”外停住了脚步,说:“笑美人好像哭了。她的舞伴怎么还在上面?”
他的话音一落,他身旁的两个壮汉拨开“人墙”一口子,稳步走近舞池*向我。
“要跳舞就上来,怎么倒像缩头乌龟一个?”我指着要*近我的那两个壮汉,大声喝道,“你们给我站着——!”
大厅顿时寂静下来。
突然,风衣男子高喊:“慢着——!”
*近我的那两个壮汉停住,转身看风衣男子。
“姜德华——,小心!”肖诗武高喊。
“德哥——,小心!”老李高喊。
“大伙别动!”风衣男子喝令道,“拉开大灯!”
一时,整个舞厅通亮。
我一眼就认出那风衣长发男子是昨晚刘代魁在“仁和破店”宴请的那个“二哥”蒋相,怪不得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我转过头安慰在不断哆嗦的李雪梅:“不会有事了。”
“二哥,上午就是那小子打我……”上午被我摔倒的那人指着我,恶狠狠地瞪我。
“我*~你妈的!”蒋相顺手给了那小子一反手。
那小子捂着被甩打的脸,委屈地嚷嚷,“是他呀,老大,没错啊,他烧成灰我也认得……”
蒋相端详我一会儿,笑着抱拳施礼:“姜老大啊,没想到是你啊——,得罪了、得罪了。”
“‘二哥’盛情啊,叫这么多弟兄来欢迎我姜德华啊,”我也抱拳还礼道,“来你地盘没跟你通个气,失敬、失敬。”
我看见福田村那个被我摔倒的家伙,如丧家之犬一样捂着脸,惊诧地看我。要摆平福田村的事,今晚可是好机会。我指着那家伙,对“二哥”说:“上午的事,等下跟你细聊。”
“二哥”蒋相拖我往他刚才坐的那张小圆桌走,我牵着李雪梅的手带着她,众人纷纷避让。
“弟兄们,他是我们‘猴哥’的兄弟,”蒋相拉住我的手往上举起,“叫老板开机、上好酒菜,大伙尽情玩。别忘了过来敬酒啊。”
我和李雪梅跟“二哥”蒋相坐下后,便叫来肖诗武、李深耕过来与他认识。我们五个人就围坐在一起。他们的人都分坐在各个小圆桌,多往我们这边看。
李深耕的大嗓门又重新亮起来了,李雪梅劫后余生似的乐开了花,倒是肖诗武显得局促。
大厅的负责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服务员端来了酒和小蝶。
蒋相给我们敬了酒后,便叫他的那伙长发兄弟来敬酒。
中断大约40分钟的歌舞厅重新开张了。歌女重新开唱了。大厅气氛越发热烈、狂野。
不一会儿,穿警服的警察走了进来,大厅负责人迎上去,把他们带到我们这一桌。
蒋相熟视无睹,依旧在劝酒。两位警察见了,倒向他问安。他这才转过头,问:“你们干吗?——我不要保镖。”
“刚才有人报警,”其中一个警察讪讪地说,“看来又是谎报军情……”
“你们也看到了,这里能有什么事?”蒋相盯着两位警察,“椅子拿过来,我们喝两杯。”
两位警察说你们好好玩我们还有事,便走了。
肖诗武闷闷不乐在嗑瓜子。
我轻拍蒋相的手,示意和他一同出去。他牵着我的手走向门口,两个壮汉跟随在后。知道我要跟他说事,他便叫一壮汉把老板叫来。老板屁颠屁颠地几乎小跑着来到我们跟前,把我们带进大门隔壁一间空着的小包厢里后便退出去。那两个壮汉站在门外。
原来,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唱歌的小包厢。几张仿皮大沙发,前面是宽大的茶几,对面桌子上放一台大电视。
周围都是包厢,唱歌声震耳欲聋。
我发觉这小包间,除了唱歌地方外,还有卫生间,卫生间相邻的地方有一块布帘挂着。
我问里边是什么,蒋相说是玩的地方。我好奇地掀开布帘往里瞧,是个小黑间,除了一张圆凳子,啥都没有。
蒋相笑着说,那是玩小姐的地方,并问我有没有需要叫一个来?我明白了,那是个跟小姐搞小动作的所在,脑海里顿时又想着云倩陪张金弟到三山市区唱歌,会不会被张金弟给拖到小黑间里呢……
郁闷地走回沙发上坐下。还是福田村的事重要啊,就别去想云倩和张金弟的事了,于是,我就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县福田村的事,兄弟可要帮个忙。”
“是刚才被我搧一巴掌那个的事?”他递烟给我,“你说要怎么治他?”
我将上午福田村部分村民闹事的事简要给他说说,他甚是恼火,说:“这批人真是吃屎喝尿的,抄他娘的,要搞工程也要先让项目落地后再说吧,——我马上把他叫来……”
“别忙,”我拉住他,“等下再叫来不迟。你说的对,如果只是想做工程,完全没必要去阻拦县里的项目。这个项目是市里的项目,上午我们县县委书记、三山市副市长还到场,可那些村民就是不答应……”
“别说了,”他站起来就往门口走去,拉开门,朝外说,“叫那头笨龟进来。”
“他就是‘沙坪龟’?”我问。
他深深地哼了一声,显得无奈,气恼地说:“一直教就是教不会!”
“沙坪龟”怯怯地来了,蒋相骂道:“你娘怎么会生你这样的傻瓜?!不让项目到村里,哪来的工程做!?坏了老大的大事,看你头上的尿壶怎么搬家的!还竟然和老大的兄弟交手,你活腻了是吧?”
“上午不知道,”“沙坪龟”偷眼看了看我,“没想到戴着眼镜会那么厉害……”
“人家姜老大是公家的人,”蒋相牵过我的手,“还没有还手呢……要是出手了,你才真正要去住院!”
“身上没事吧?”我问沙坪龟。
“能有什么事,”蒋相不屑地说,“赶紧出院,免得给姜老大添麻烦。”
“沙坪龟”唯唯诺诺。
我捏了捏蒋相的手,表示友好和感谢。
他一脸冷峻地说:“沙坪龟啊,现在你知道姜老大了,日后啊,要是遇着他,你给我滚远点,记住啊!——我相信:姜老大也不会挡我们的路,”他转向我,“是吧,兄弟?”
我爽快地但却是模棱两可地说:“日久见人心。我想我们不会有什么厉害冲突的。”
“二哥啊,我要是明天就出院,村民会怀疑什么的,”“沙坪龟”有所顾忌地怯怯地说,“要不再住里边几天?”
“也有道理,”蒋相惊讶地看着沙坪龟,“啊,这下没傻。——对了,村民们听话吗?”
“他们就听我的,你放心”“沙坪龟”得意洋洋,手指着我,“上午,我叫他们打他,他们就像马蜂一样围过去……”
蒋相眼睛瞪着沙坪龟,慢慢起身,突然扬起右手搧向沙坪龟,被我劝住,他大骂“沙坪龟”:“你这死龟,笨龟!还敢说这些!滚——!”
“慢着,”我说,“二哥息怒,我有话要跟沙坪龟说……”
蒋相余怒未消,仍在骂死龟、笨龟的,沙坪龟怯怯地坐在蒋相的旁边。
“是这样的,”我看向沙坪龟,“明天,你们镇的刘代秉镇长和我回到你住的医院去看望你,这样,你不就有了台阶下吗?”我转而看着蒋相,“是吧,二哥?”
“姜老大,你说得对!”蒋相拍着我的手背,随后转向沙坪龟,“依我看,姜老大他们看过你后,他们前脚一走,你后脚就出院,赶紧回村里,听到没有?”
沙坪龟满口答应而去。
我想张光辉副县长交代的第二件事情总算也摆平了,感激地握住蒋相的手,“走,出去敬你几杯!”
蒋相攀住我的肩膀,几乎是挂在我的身上,另一只手晃动着大哥大,征求我:“叫‘猴哥’也过来?”
我看时间不早了,说改日再会他不迟。
蒋相蓦然记起什么似的,赶紧说:“哦——,也不凑巧……猴哥今晚陪省公安厅的老板,那就改日、改日……”
打开包厢门,震耳欲聋的嘈杂歌声几乎穿破耳鼓,我掏了掏耳朵,回看一眼包厢,心想日后一定要来这种地方乐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