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轰鸣,耳边时刻传来震慑天地的巨吼之声。古战城寻常百姓,在这一刻仿佛遭遇了毁天灭地的灾难,在这场剧烈震荡中,死伤惨重,死亡人数在持续上升。所有死去的人,无论生前有没有修为,在他们死后,全都化作冤魂,融入天空无尽的战魂之中,使得古战城天空的怨念更强几分。
“不!”一声惊呼,带着绝望和悲痛,在张家后院中响彻。张天启眼眶欲裂,身体在强大的佛力压迫之下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祠堂,看着自己的儿子,在摇摇欲坠的房屋中处于危险之中。
张天武眼中也满是焦虑,一身修为在此刻,丝毫没有作用,让他除了无奈的焦虑,也无法做其他事情。他看着自己的大哥,为了救儿子变得白发苍苍,丧失了数百年的寿命,若是这付出有效果,他只会觉得惋惜,但没有现在这般无奈和心痛,突然发生的一切,改变了他们原本计划中的挽救,变成了他们自己也无法预料的结果。
就在张天启悲痛欲绝,目露绝望,张天武转过头去,不忍亲眼目睹自己的侄儿惨死之际,他们的脚下,大地震动的更为剧烈,就连自小修道,身体获得过灵力滋润的二人,都在这震动之中站立不稳,齐齐摔倒在地。
张家祠堂,也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衡儿!”张天启凄厉的声音,响彻张家,祠堂倒塌的无数尘土,瞬间掩盖了其中张衡的身影,同一时间,也遮住了天空之中,那道穿透了战魂怨念的封锁而落在张衡眉心的佛光。天空之上,战魂怨念在这一刻,仿佛胜利一般,急速游走嘶吼,发出震天巨吼,遥遥与地面的震动轰隆隆之声相呼应。
佛光散去,黑暗笼罩整个古战城,一股阴寒之感在古战城每个人的心底里浮现。
巨大佛像,在一掌落下,佛光彻底散去之时,遥远的天空之上,那被佛像遮挡之处,传来了一阵悠远的叹息声,声音缥缈无踪,似乎来自这尊巨大的佛像,又似乎来自佛像中的某一个人。所有听到这一声叹息之人,都在这一刻心底升起一抹沉重,宛如在无形之中,心中多了一块巨石。
南城门之下,张程面色苍白,双目中满是凝重之色,他看着天空之中的佛像,心中却是如翻江倒海般难以平静。居住在古战城中数百年的时间,他听说过无数关于古战城战魂怨念的传说,也知道当年就连整个妖族,在入侵中原大地之时,也选择了绕过古战城,不去招惹其中的战魂怨念。
从这样的传说之中,就能知晓这古战城的水究竟有多深,只不过听说的与亲眼看到的始终有不小的差距,他知道那些传说,也始终只当它们是传说,而从未在乎过,但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却打破了他原有对于古战城的认知。
佛宗倾尽一宗之力,以最强神通一掌击下,在这古战城战魂怨念形成的黑云之上,竟是仅仅打开了一道手指大小的缺口,落下一束细小的光束。而张程自己,却是在这一击的余波之下,受了不轻的伤,如此反差之下,不得不让他惊骇。
那声悠远的叹息声落在张程耳中之时,他已经明白,佛宗怕是也知道了古战城怨念的强大,恐怕放弃了继续度化的想法。
果然,在张程抬头再次朝天空之上望去之时,那无数佛宗弟子组成的巨大佛像,在这一刻,于半空中化为数百上千道光芒,朝着古战城南门前落下。
光芒落下,渐渐散去,天空之中的庞大佛力,也在佛像解散的一刻,瞬间消散在天地间。每一道落下的光芒,在落到地面之时,都化为了一个佛宗弟子,每一个都身穿僧服,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口中低颂佛号。在所有的光芒之中,有三道身上散发强大佛力的身影,落在了所有弟子的身前。
张程呆滞的看着眼前上千道身影,尤其在最前方的三道身影上,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那是他在面对无论是修为,还是气势,都在他之上的人才能给他带来的感觉。
“佛宗共四位大师,竟来了三位,古战城将乱!”张程表情复杂,看着那渐渐现出身形的三位大师,他的心底对于佛宗到来的原因,已经有了猜测。那三位大师,每一位都是面容苍老,长须斑白,身穿属于佛宗大师才有资格披上的袈裟,手中各执一柄禅杖。
也就在张程心中思绪泛起之时,一道青光,自古战城张家大宅之中,急速飞来,瞬间落入张程的手中。那是一枚传音符,是比较常见的一种通讯手段。张程查看了传音符中的信息,瞬间面色急变,再不去看城门外佛宗之人,转头就往张家大宅急速奔去。
此刻,张衡整个人都被掩盖在祠堂倒塌的废墟之中,在他的脑海中,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倒塌下来的尘土木块并没有砸在张衡的身体之上,而是被张衡身体上突然出现的一层淡黄色光芒阻隔在身体之外,无法与他的身体接触分毫。
在张衡的意识之中,他此刻却是另外一种奇妙的感觉。
那是一种温暖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张衡自有意识以来,他就再也没有感受过,那是一种被母亲拥抱在怀中的感觉,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安心。在这一刻,他十分自然的放松整个身心,去享受这股让他异常舒适的感觉。
突然,张衡感到一股莫名的推力,在推着他往一个略显冰冷的出口而去,他不想离开那种温暖的感觉,所以他挣扎,想要睁开双眼,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睁开眼睛。
他还是被那股推力推到了那个出口,身体被一双温暖的双手接住,耳边传来了一道惊喜的说话声。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王后生了个小王子!”
“是吗!来,让本王看看……嗯,不错!这孩子小小年纪,眉宇间隐含光芒,定然是个修道奇才!想不到本王已近两百岁,还能得此麒麟子!王后功不可没!诸位医官功不可没!来人啊,有赏!统统有赏!”一声浑厚的爽朗笑声,紧随着那女医官的声音,传入张衡的耳中,他茫然不已,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成长,他想睁眼看看发生的一切,只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直到在他听到那声音的许久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可以睁开双眼了。
这是一间空旷的大殿,殿中黑暗,张衡不适应的揉了揉双眼,定睛望去,只能看到模糊的摆设,以及静静站立在床前的几道身影。
还不等张衡看清那些模糊的摆设,他的眼前忽然一亮,床前的几道身影手中,同时亮起了烛火,照亮了半个大殿。
“小王子您醒了呀?陛下有吩咐,若是王子您醒来,就要去勇武殿修习道法。”循着声音,张衡望了一眼说话之人,这才发现,眼前的几道身影,一个个都是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此刻看去,张衡脑中瞬间浮现了几人的名字以及她们的身份,这几人都是他的侍女。
“为何每日一醒来就要修炼啊,我不要,你去告诉父王,我今日想到玉姐姐那里玩耍一天,就不去勇武殿了!”张衡开口,带着孩子般的口吻,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在他说出口的一瞬,他自己也呆住了,这并不是他自己想说的话,但是却十分自然的说出了口。
“这……小王子您的道法已经修炼了近半年,至今尚未入门,陛下早已怒不可遏,若是您再抛下修炼之事外出玩耍,恐怕就要被陛下惩罚了,而我们……”开口的侍女,满脸为难之色,似乎是想到了眼前的王子若是不去修习道法,自己几人的下场,在为难之际,她面色显得异常苍白。
“不!就算是被惩罚,我也不要去修炼!我要去玩!”张衡开口,带着孩子的赖皮,这话落在张衡自己的耳中,让他一阵怪异。到了这一刻,他也开始慢慢适应了自己在经历的事情,有了些许的猜测。
“即使如此,那只好对不住了……”侍女面色苍白,不等张衡做出其他的反应,她就已经抬起手,一掌拍在张衡的脖颈处,巨大的力量传来,张衡闷哼一声,瞬间失去了知觉,晕了过去。
这一次昏睡,似乎又过去了无数的岁月,他清晰的感觉到时间在飞快流失,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改变,经历了许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他再次缓缓睁开双眼,还是原来的大殿,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没有改变,这一次,他一眼就看到了大殿中摆放的几个庞然大物,那是几个庞大的铜鼎,鼎下还在燃烧着熊熊烈火,似乎在炼制着什么。
“醒了!醒了!陛下,小王子终于醒来了!”一个中年医官,身穿白色长褂,看了张衡一眼,表情激动的急忙朝着站立在他身后的一个魁梧老者说道,这老者身穿金黄色龙袍,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王者之姿,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久居高位之人。
这老者听到医官的话语之后,表情难得颇为激动的连忙凑了上来,看着张衡眼中的茫然,他温和的开口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那神秘人之言果然灵验,千名满月婴儿的心头血,果然能解你身上诅咒……”
听着老者激动的话语,张衡心底突然一惊,千名满月婴儿的心头血?他心底莫名的升起了一个惊恐的想法。也就在这一刻,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段记忆,这段记忆原本并不属于张衡自己,而像是被突然强塞入张衡脑海中一般,让他花费了一些时间才能消化记忆中的内容。
原来,十年之前,也就是张衡现在这副身体的主人达到二十岁成年之时,他参加了清水王国一年一度的成年礼狩猎大会,这场大会是为所有清水王国王族子弟举办的,目的是为了给各位王族子弟一个锻炼的机会,也借此让各位后辈子弟相互切磋,比较彼此的优秀。
也就是那一次狩猎大会,张衡也参加了,他那时候的修为,不过是刚刚入门,仅有太清境一层的实力,在所有王族子弟中,根本连名号也排不上。但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笑话,国王派了两名高手与他一同参加。
可惜,世事难料,即使派了高手陪伴,却依旧还是被有预谋的刺杀打败。那一战,两名王朝高手惨死,敌人并没有杀死张衡,只是在他身上下了诅咒,让他的身体一天天虚弱,直至最后慢慢痛苦的死去。
回到了王宫的张衡,虚弱的再也下不了地,也再无法走动,而清水国王也在冲天怒火中,派人暗中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一切仿佛烟消云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连张衡自己,似乎也忘了那一战中究竟出现了什么人,出现了几个人。
这一查,就是十年的时间。十年,说长,也不过是一个修士闭关一次的时间,说短,也是张衡这一世快要走到尽头的时间。张衡的身体,在诅咒的侵蚀之下,十年的时间里,已经虚弱到了无法清醒的地步,一直都是沉寂在昏睡之中。
十年过去,也就在张衡生命快要到了尽头之时,清水国王终于找到蛛丝马迹,一切的迹象都表明,出手的人来自于清水国的一个邻国,而这个邻国,与清水国已有上千年没有过任何的战争。
眼看清水国王震怒之下,就要发动战争,却在这时,来了一个神秘之人,他告诉清水国王,即便是这一场战争能将那个邻国覆灭,张衡依旧也无法活下来,唯有将诅咒解除,张衡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而能解除这个诅咒的人,就是这个神秘人,他留下三句话,便匆匆而去。
这三句话便是:千名满月婴儿心头血,清水王国百年和平,至亲之人十年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