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句话,三个条件,清水国王能做到的,他毫不犹豫的就做了,没有考虑过任何可能会发生的结果。毕竟,那一世的张衡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把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苏醒过来的张衡,身体依旧虚弱,就仿佛经历了一场大病,即便这场大病到了此刻已经几乎痊愈,但是生病的这段时间里失去的各种营养,并不是短时间里能快速恢复的。
到了这一刻,经历了数个画面的变换,张衡已经可以确定,自己也许是进入了某个人的记忆之中,在经历着那个人曾经经历过的,让他记忆深刻的几个画面。
只是张衡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存在于别人的记忆之中,他只记得自己在与那小道士的斗法中,被自己所施展的玄冰符给冰冻住了。现在回想起来,张衡自己也起了一身冷汗,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看似普通的一张纸符,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差点就将施展纸符的他也给害死了。
看着眼前苍老的老者,面上那掩饰不住的喜悦,张衡心底微微叹息一声,借着他所在的这具身体,他能感受到那老者对他毫无保留的付出和关爱,这是他在自己父亲身上从未感受过的一种感觉,这股感觉让他眷恋。
“父王……你糊涂啊!”张衡强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在身旁侍女的搀扶下,勉强能在床上坐稳。
老者面上的笑容丝毫不变,反而多了一丝欣慰:“衡儿昏睡了几年的时间,竟然心智也有了提升,仅仅是从本王的一句话中,就猜到了其中的隐意。”
“父王……你这么做,真的值得么……就为了救我,杀戮千名无辜的婴儿……整个清水王国,会将你当成暴君,从此民心难平,国将不国!”张衡莫名的听着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以及那老者的话语,他仿佛一个看客,在经历着别人的人生,却无法改变什么,这种感觉很怪异。
老者看了张衡一眼,在他的眼中,有着浓烈的慈爱。
“没有值不值得,清水王国与家人相比,若是本王连家人都无法保护,又有什么资格去保护整个王国……此人的用意,从他出现的那一刻,本王就已经知晓。”
“可是父王……”
“别说了,好好养病,等你痊愈之后,本王亲自带你征战邻国,为你报诅咒之仇!”老者收起笑容,挥挥手,示意侍女扶着张衡躺下,并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看着老者,张衡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想明白了许多,也就没有继续开口。能在苏醒之后,凭借父王的只言片语就猜到了一切的来龙去脉,张衡那一世的智慧,远远超越常人,自是很快想明白了父亲的想法。
他是为了张衡。
看着这一切,身体里的张衡,在这一刻,再次获得了一段记忆,这些记忆仿佛一块块碎片,只有张衡经历过,才能将它们拾起,才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十年前的那一场刺杀,就是一场针对于清水王国的阴谋,这阴谋看似高明,实际上只要有心之人细心思虑就能看出其中的破绽。
刺杀王子,仅仅杀死两名高手护卫,却只是在王子身上种下诅咒,让王子在缓慢的虚弱中慢慢死去。若是寻仇,必然不会做这等拖泥带水之事,直接杀死张衡即可,又何必花费大力气,派出高手来到敌国,就为了让张衡陷入诅咒之苦。
这是一个破绽。另一个破绽,则是关于凶手的追查。清水国王倾尽国力,竟然花费了十年时间都无法查出丝毫痕迹,但是偏偏在张衡快要死去的时候,出现了一个神秘人,带着能解救张衡的方法出现在了清水王国。
若是将这些破绽分开来看,它们就不是破绽,即使再厉害的人也无法看出其中的奥妙,但是从头至尾经历整件事情的清水国王和那一世的张衡,只要联系整件事件的发生和发展,就能想到其中的隐秘。
获得这一段记忆的张衡,在这一刻,也终于明白的了之前二人的对话。
“花费十年时间,甚至是百年时间布下的一个局……能想出此局之人,真是可怕!”在心底暗暗叹息,自小从未经历过这般阴谋诡计的张衡,觉得这样一个局,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千名满月婴儿心头之血,引起杀戮,必然使得国王失去民心,百年和平,是为了阻止清水王国报复,获得百年的发展时间,同时也让清水国王在这百年之中,慢慢因那杀戮之事引起民愤!十年寿命……看来清水国王寿命已经不长!三句话,三个条件,看似是为了救人,实际上,却是可以让一个王国覆灭的起源……”张衡细细思考了一阵,他作为一个局外人,没有当局者迷的疑惑,反而看的十分清晰透彻,以他的聪明,很快就明白了这局中包含的一切。
想明白了是一回事,但他却不能去改变什么,一切还是顺着他所获得的这一段记忆中的世界去发展。
又是十年过去,张衡的这一副身体,在十年过去的这一天,再次虚弱昏迷了过去,在获得的记忆中,他知道发生了什么。那神秘人给清水国王的解除诅咒之法,并不是一劳永逸之法,而只能维持十年,只要十年一过,这诅咒依旧还会再次复发。清水王国每一次,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救张衡。
直至,连张衡自己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半梦半醒,脑海中会慢慢的多出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他也在这恍惚之中,慢慢融入了这一段不属于他的人生之中。
在张衡陷入别人记忆中之时,外界的世界发生了他所完全不知道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战魂怨念在空中咆哮,天空阴暗,整个古战城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失去了佛光的压制,天空之上的战魂怨念变得更加狂躁,他们似乎闻到了城中死去之人的鲜血,张牙舞爪的想要冲到城中,但是他们似乎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束缚在天空之上,无法离开分毫。
城中大地剧烈震动,无数鲜血染红了地面,依稀能看到断肢残骸遗留在地上裂开的深坑边缘,在这股强烈震动下,城中能存活下来的,唯有具备修为的修士,而那些普通民众,早已变成了天空中战魂的一员。
地面的震动到了一定的程度,整个古战城的地面,在突然之间,瞬间裂开,一道道庞大的黑影,在阴暗的天色下,从地下缓缓破土而出。
张程疾驰而回,刚回到张家大院,地面就已经裂开了巨大的裂缝,所有建筑在这一刻都轰然倒塌,原本极为气派的张家大院,此刻也成为了一片废墟,所有张家族人,无论有没有修为,也都聚集到了院子空旷之地。
看到张程的一瞬,院子中的所有人,都面露喜悦,齐声开口:“老祖!”
张程扫了众人一眼,挥了挥手,示意大家不要多礼,面上凝重的开口道:“古战城大劫,此地我们不宜久留,大家快离开这里,出城!”
听到老祖的话,众人没有任何意义,到了这一刻,无论是谁都能看出,随着地面的震动越加强烈,到时候在这城中的人,恐怕都要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势。若是天空中的战魂怨念出现了异变,没有了那一股束缚的力量,到时候,整个张家也许都要覆灭在城中,此事不必细想,谁都能明白。
众人齐声应是,目送着张程急速朝后院离去的身影。也就在这一刻,大地裂开,浮现无数黝黑的建筑,张家所有人惊骇不已,急忙朝着南城门急速离去。
张程感受到脚下的变化,面色骤变,脚步却没有任何减慢的意思,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赶到了后院之中。他一到后院,就看到了呆滞的坐在地面上,双眼通红,满是泪水的张天启,以及在一旁搀扶着他的张天武。
顺着张天启的目光望去,就看到一片坍塌的废墟,此刻在剧烈的颤动之下,那些废墟尘土飞扬,肉眼难以看清其中隐含着什么。
张程眉头微皱,在他的感知中,在那废墟里,一股强烈的生命气息正在缓缓的苏醒,此刻还没有达到散发出体的地步,但是以他的感知,那股生命气息很快就能被其他二人感受到。
“干什么?堂堂张家家主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懦弱了?那混小子还算命大,死不了,你们还不将他从废墟里挖出来,等会地面裂开将他吞噬,那他可就真的死了。”张程看了张天启一眼,目光落在那张因为失去生命力而变得苍老的面庞上,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接到的那块传音符,就是来自于张天武的,他也大概了解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也知道使用了传家宝之后所发生的一切,所以对于张天启的变化,他没有任何惊讶。
听到张程的话,呆滞的张天启,瞬间抬起头,一双满是血丝的眼中,带着难以置信。
张天武也在这一刻回过神来,看着张程皱眉的模样,他瞬间反应了过来,二话不说纵身而上,修为之力凝聚于双手,开始挖开废墟。
张天启自祠堂倒塌的一刻,就觉得张衡完了,一个没有任何修为之力的凡人,如何能在这么多的木头石块之下存活下来,而且在他的感知之中,他也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的存在,他以为张衡已经死了。
也在这时,地面裂开巨大的裂缝,一座宏伟庞大的建筑缓缓浮现。张程面色骤变,再等不了张天武慢慢将张衡挖出,他一挥手间,眼前的一片废墟瞬间消失不见,同时包括张天武和张天启二人也消失在原地。看了一眼地下黝黑的建筑一角,张程一跃而上,站立在这浮现的高大建筑之上。
南城门下,此刻聚集了一大群人,这些人一个个手执兵器,浑身散发强烈杀意,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四方。一道魁梧身影,站立在这群人的最前方,手持一把半丈高的长柄开天斧,此人正是林家家主林洪。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张程,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只怪你们张家,挡在了我林家的大道之上!”林洪双眼露出一抹阴狠,看向张家大宅的方向。今天,他已经等待了许久,也谋划了许久,为的就是在这一刻,瓦解整个张家。
很快,张家族人惊慌失措的从张家大院中急冲而出,刚来到南门边上,就看到了林家众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眼带杀意的看着他们,他们瞬间有些迷茫,还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招惹了林家之人。
古战城三大家族,自古以来都是和平相处,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千年以来也没有什么巨大的冲突。也就是有时候,后辈子弟之间互相切磋之时发生了一些口角,这些也都是小事情,还不足以引起两大家族的争斗。
这也是张家众人在看到林家之人时,都不明白林家人为何这般模样的原因。
张天云从张家族人中走出,在这些族人中,她的实力最强,也是地位最高之人,此刻由她出面,自然是最为适合。
张天云上前几步,拱手一拜。林洪看起来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模样,那是因为他擅长的肉身力量,常年吸收天地之力融于身体之中,在增强肉身力量的同时,也能保持身体的年轻和活力。而实际上,他已经足有一百多岁,与张天云的父亲同辈。
“天云不解,此番古战城大劫,林叔叔为何不带领族人离开城中,反而在此等候,似乎是在等待我们,不知我们张家何时与林家结仇?”
张天云姿态放得很低,完全以一个晚辈的身份去对待林洪,毕竟在这里,林洪无论是在辈分还是实力上,都要比她高出一大截。
林洪冷笑一声,缓缓开口道:“何必问我,三年前之事,你们张家能忘记,我却忘不了,你张家那小混蛋,当年一言不和,竟派手下打伤了我最心爱的孙儿,若是普通的伤势也就罢了,但是那小子竟然阴狠至极,伤了我孙儿的命根子,让他今后再也无法行男女之事!此事你说,是谁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