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河的猜测,似乎有几分道理。
道丑大士道:“也只能这样理解了。”
“师尊,我只种植了人道果,让您失望了。”严格惭愧道。
道丑大士安慰严格:“不妨事。修士感悟天地之道,倒也不是靠枚果子就能印证的。道果只是在结丹时有所发挥,金丹之后便没那么明显了。你的资质,至少是悟虚期的修为,所以,不要太过在意这场意外,退一步讲,对你将来抗击心魔,反倒有利而无害了。”
“为师这就再为你吸取一次心魔力量,你的筑基三层,应该马上就要突破了!”
道丑大士所言不假,严格识海的心魔力量被抽走后,当夜便突破筑基三层进入四层,可他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一路走来,严格总觉得自己成败利钝极大,一件好事之后,紧跟着就是一件坏事。
他稳定了境界后,又开始自怨自艾,游浩的轻蔑眼神,总是在他脑海中闪现,他忍不住攥紧拳头:有朝一日,我必将你狠狠踩在脚下!
宁天河也没有闲着,既然有了师尊的蛟元丹,唐羿师兄的真元丹就可以考虑消耗掉了,能够早日练成九鲤气,化出睚眦,的确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
黑白两分元海中,五条斑斓气鲤写意地游动,宁天河的神识逐渐稳定下来。他服用了强效真元丹,精神力再次饱满,心力两重之后,对于源一明界法的温养部分有了更加真切的体会。
不过,当他催动黑白元海的一刹那,识海就像是大堤决口一般,呼啸而出,精神力倾泄如流,急剧消耗。
宁天河就是一哆嗦,不敢再有丝毫犹豫,立刻飞速运转黑白二气。精力耗尽之时,终于将第六条气鲤分裂出来,九条气鲤,如今也只剩一条紫色了。
他像散了骨架一般,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
只觉得大脑一疼,胸口一凉,龙鳞锁链冲破储物袋的神识,又爬在了他身上。
宁天河无奈地咧嘴,算上第四条、第五条分裂气鲤那两次,这已经是贪狼第三次过来讨价还价了。
贪狼一直蓄意返回丹田,总是在宁天河极度虚弱时趁火打劫。
宁天河咬破食指,凝出一滴带有澎湃灵力的精血,滴在锁链上。
龙鳞锁链一阵啷啷响动,十分惬意地享受主人的精纯灵力,在精血散尽灵力之后,犹不甘心,分叉的尖端直刺宁天河的手腕,又开始咕咚咕咚狂饮起来。
宁天河浑身一哆嗦,以自身之血养狼,这算不算佛陀呢?
当然不算,宁天河苦笑,佛陀是牺牲、感化、普度的行为,而他是妥协、迁就、畏惧的行为,这叫自作自受。
宁天河半年来,只前进了一层修为,说到底就是拜贪狼所赐,他丹田的元海每凝结一轮,就被贪狼趁机洗劫一次,在你最虚弱的时候洗劫,你能有什么办法?
这条龙鳞锁链,不,它已经不能再叫龙鳞锁链了,因为自当日住进去一条贪狼之后,这条锁链就开始了蜕变。一件法器,不用进行熔炼,自己就会演变,不能不说是件奇事。
几个月来,锁链表面的龙鳞纹路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清晰的狼毫纹路,从最开始的草尖嫩芽,长成现在的满目长毫。
更有代表性的是,那四只龙爪的的分叉,也演变成四只狼爪。
龙鳞锁链,已经早一步沦陷,成为了狼毫锁链,浑身透出的是那种贪婪不止的欲望和无与伦比的凶厉。
对于锁链的这种变化,宁天河已经由最初的惊讶,变得麻木了,并为它取名:毫链。
现在他拿出毫链,冲到冷玉眼前,相信她也认不得了,杀死玄星卫的证据,似乎全都消失了。
当然,宁天河精神饱满的时候,毫链还是非常听话的,它出击时张弛有力,迅如闪电,丝毫不下与杨琼玉的紫霞雷霆剑。
它甚至会很配合地使出杨氏绝学风遁诀,这套用于剑法的口诀,在毫链上竟然也效果非凡,毫链缩如寸芒,伸如蛟龙,着实令宁天河赞叹不已。
宁天河正暗自得意,信符闪动,是道丑师尊传讯:通合长老要见你。
道丑大士与宁天河赶到阵鼎大殿时,须发皆白的通合长老操持着一只符笔,正在画一副阵样。
旁边一侧,站着于震,毕恭毕敬。
通合长老长眉一动,很随意道:“来,小娃娃,将本座最后几笔画整齐了。”
宁天河行了一礼,接过符笔,笔尖凝力,只是略一沉吟,当即落笔,并无半分犹豫。
通合长老不露声色,问道:“本座这副冥气麒麟锁,副阵可有破绽?”
“没有破绽。”宁天河瞧了瞧,淡然道。
“胡说八道!”于震呵斥一句,道:“副阵中麒麟四爪扎根不稳,根本就抵受不住被困者的下盘攻击,恐怕筑基之力就可掀翻。”
“震儿,不要插嘴,让娃娃把话说完。”
“副阵麒麟爪,看似不稳,可如果本就无根,何来抓地一说?”宁天河提起笔,歪头侧目,示意询问。
“可以。”通合长老微微点头。
宁天河大笔一挥,在极细微的副阵阵样中间,生生地插进去一串连贯的阵纹。
道丑大士嗓子一紧,宁天河竟然真的把连贯阵纹圆了下来,变成了一个全新的副阵。
地麒麟变成了飞麒麟,果真是没有抓地不稳的破绽了,于震无话可说。
“你为何下笔如此坚决,你见过此阵么?”通合长老笑着询问。
“没有,我刚才画的时候,见代掌门顿笔的地方非常特别,画的时候就一直在悄悄推演,您开口问破绽,我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哈哈,后生可畏啊!”通合长老笑得爽朗,“道丑,你这个徒弟的阵法灵性颇高,应变更是难得,就是当年的竹绝,都比不上他。”
道丑大士一时颇为得意,于震的脸当场就黑了下来。
“唉,竹绝灵性是有的,可惜啊……娃娃,本座很想问你个问题,你什么喜欢将阵法一分为三呢?”
宁天河想了想,道:“是出于结构性的考虑。如同黑白棋,平面上的巧性太重,我杀不过你,可我一把掀翻棋盘,你说是谁输了?”
宁天河的回答,诡辩性很强,他根本就不想暴露三才理论,自然就得用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去遮挡一下。
通合长老一呆,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果然有趣!掀桌子,破坏平面组成,重新架构,这个角度很新奇啊!”
道丑大士趁热打铁,问:“通合师伯,您看这小子能不能提前进入乾坤堂呢?”
“哦……对了,这个小娃娃是碎海重修吧。”通合长老没有正面回答,又问:“你的心力修为如何?”
“人境二重。”
“来,让本座瞧瞧你的元海。”通合长老随口道:“鼎门重修碎海,原也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要对症下药!”
宁天河下意识就是一缩,但还是伸出了手腕。
通合长老的灵力如戏水游龙,进入宁天河的元海只一息,便退了出来。
“你开辟的元海品相太高,所以难度大了些。不过……”通合长老伸手一指,一副元海图凭空出现,点点星光映衬在其中,把宁天河吓了一跳,这分明就是他自己的元海。
“你的元海图已记录在案,本座会安排人拿去对比分析,争取找出符合你重修的法子。”
道丑大士上前道:“师伯,那他入乾坤堂的事……”
“先做乾坤堂的记名弟子吧,毕竟碎海未曾修复,一年后再入内门吧!”通合长老转身,坐到大殿之上的主位,高高在上,不经意间散发了无形的威严。
待丑山两人出了大殿,于震道:“师祖,这个外门弟子,您真要收入乾坤堂么?”
通合长老愠道:“这小子若进入乾坤堂,单说阵法水平,十年便可超越你,二十年便可与竹绝并驾齐驱!”
于震有些尴尬,一时不敢答话。
“你与竹绝,都是我的得意弟子,结果都在情字上纠缠不清。竹绝老去灭山,你没事儿就去外门堂。竹绝的阵法是越来越小家子气了,你呢?到现在为止,你自己创制过一个王阶一等的阵法么!”
“那怎么不收他做乾坤堂弟子,您不是最喜爱阵法天才么?当年还是从敖青长老那里抢竹绝师兄呢!”于震小声地叨咕道。
通合长老哼道:“你以为我不想收么?小娃娃在说谎,他的元海根本就没有碎!”
“什么?”于震一脸惊诧,“我查过宁天河的信息贴,他被邹路郡玄星卫副统领陆明击碎元海,随火冲堂主来到鼎山,这些信息有很多佐证,不太可能作假啊!”
“或许当时在场的人认为是碎了。可现在我的傻徒弟,你看看,这元海泊泊然,不仅是超品元海的品相,而且生机无限,怎么可能是没有生机的碎海。只是……”
通合长老气眉头忽然皱起来,“元海之中竟然有如此精粹的星光存在,似乎没有星海涤养那么简单,难道是元海中潜藏了玄星?”
“玄星?他是玄星卫的卧底么?”
“很难说。此子巧言吝色,在阵法上造诣不弱,进入乾坤堂的愿望又如此强烈,本座怀疑他另有目的。玄星卫与鼎煌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次忽然派这么一个小角色过来,究竟意欲何为呢?”
通合长老禁不住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