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棵天道树零散地生长在空地上,每一棵均高约三丈,每一棵都如孤立的长剑,直刺天空,孤寂清冷。
树干也如剑刃一般,一亮到底,只微微挂着不散的清气,什么叶子、枝丫,全部都没有,更让人跌眼镜的是,果子也没有。
天道树长相清奇在人们的意料之中,长成什么样子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可半个果子都没有,这就有些过分了。
相当过分。
原来鼎煌门没有天道果了,所以才执意让严格与游浩种地道果和人道果,如果是这样,那就老老实实地说出来,藏什么呢,坦诚一些不好么?
现在这么大张旗鼓得领着人来参观,什么都没有参观什么,参观你们的园艺成果么,是不是有些逗逼?
大家伙说是不是逗逼?人人无语,却用眼神交流,撇撇嘴,内心响雷般的一致呼声:是逗逼!
于震微微一笑,道:“天道树十棵。”
人人瞪大眼睛关注于震,想着听他后面的话,可于震只是说完这几个字,便停顿住了。
包括在宁天河在内,人人都泄了气,看来果真如此,败兴嘿。
严格甚至传音宁天河:“这个于震怎么不狠狠抽自己一个嘴巴?”
于震又道:“好了诸位,今日的参观就到此为止,其他人到结界外断崖处逗留,明日午时参加严格与游浩的种道果仪式。”
“严格、游浩你们留步,经过通合长老的决议,你们将有机会获得种植天道果的机会。”
“什么?”在众人陆续往外走的时候,听到于震这样讲,人人都是吃了一惊。
不是没有天道果了么,宁天河回头一看,于震给两人每人发了一副黑乎乎的卷轴。
只见严格与游浩,盯着卷轴都有些发呆。
宁天河与其他人在断崖处各自抱元守一,打坐入定。
“天河,好久不见,你的碎海重修进展如何?”
宁天河睁开眼睛,偱声望去,是杨泽茂在向他传音。
宁天河冲他点头回应,微笑一下,表示自己进展还算顺利。
杨泽茂左右瞧了一眼,下定决心,站起身走了过来。
“本门师兄游浩,似乎对你颇有成见,所以这两日没有主动与你打招呼,希望你不要见怪!”杨泽茂一脸歉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坐在那里,又低声聊了些近况。杨泽茂从杨琼玉那里,也了解到宁天河的情况,说了很多鼓励的话。杨泽茂依靠三才聚灵阵,进入了练气八层,也是十分感谢宁天河的。
杨泽茂人品确实算得上端正,他又通过传音,告诉宁天河一篇碎海重修的心法,言道这是作为正式弟子的霓虹从内部搞到的,非常适合宁天河这种情况。
杨泽茂传完心法,又返回义山的队伍中,闭目不语。
在这种情况下,人人的交流只能靠传音,唐羿与宁天河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打坐入定,各自修炼。
结界内的严格,此时,拿着卷轴,对着天道树,全情投入,大声念着一段话。
这段话只有三百字,却被严格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念诵,不远处的游浩,也是如此。
于震在一旁站立,监督他们两个,心中冷道:天道果,岂是那么容易让你们得到?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逝去,四个时辰里,两人足足念了数百遍,虽然没什么异常,但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那些天道树,依旧突兀地扎向天空生长着,像是十名安静的听众,树干上披着的清气,在诵读声中,肉眼可见的上下翻滚,似乎活了一般。
只要诵读声一停,清气便立即停止动作,恢复到以前的慢悠悠状态。
严格与游浩,仍在大声诵读,他们身体周围,激荡着外放的灵力。
唯一的不同是,游浩的灵力中,星光点点,犹如识海中的智慧火花。
于震心中一动:星海之元?游浩会萃取星辉的心法,若是这样的话,他的天道果倒是可能性大了很很多。
果然,在第六个时辰过后,游浩念第一千二百遍的时候,面前的一棵天道树,清气循环过程中,突然闪了一下,接着又闪了一下。
游浩眼睛大亮,继续诵读,手上的卷轴开始退却黑幕,缓缓变得透明。
游浩不敢停歇,念完一遍再来一遍,卷轴渐明出柔和的光亮,开始与天道树相互呼应。
片刻,天道树上的清光越来越明亮,与卷轴的光亮连在一起。
光团同时也裹住了游浩,于震道:“游浩,你看到了没有,你面前的天道树上,有几枚天道果?”
“三枚。”游浩激动地答道。
于震点头,道:“非常好!你通过考验了,可以种植天道果,记住与你呼应的那棵道树。”
“记下了。”游浩答道,就这棵天道树,死也不会忘记的。
而严格那边,则迟迟没有动静,在念到第一千五百四十一遍的是时候,严格停了下来,道:“我放弃!”
严格率先走出结界,宁天河与唐羿凑了上去,严格摇摇头。游浩则面带喜色,大步流星,惹得义山弟子一片欢呼声。
唐羿与宁天河本来想着细问,看到严格面如金纸,连忙搀扶了他坐下,不敢再打击他。
于震朗声道:“义山游浩,可种植天道果,丑山严格,自动放弃,种植人道果。”
放弃了?义山人一阵嘘声,当逃兵可算是奇耻大辱了。
宁天河与唐羿扶着严格,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敬义山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严格。
义山弟子簇拥了游浩,兴高采烈地走向传送阵,与丑山弟子的沮丧,形成了鲜明对比。
道丑大士得到消息,难掩失望神色,午时的种道果仪式,已经提不起丑山人的兴趣了。
这场小型仪式被安排在外门堂的大殿内,五位堂主、六位外师、以及义山和丑山的弟子全部到场。
鼎道堂堂主,道号方圆大士,矮矮胖胖,十分和蔼,他朗声道:“义山弟子游浩,丑山弟子严格,班行秀出,现种植道果。诸外门弟子,当提点己身,引为榜样!”
鼎道堂堂主负责种植道果,只见他将两枚道果凝在空中,徐徐引导至场中打坐的严格与游浩身旁。
他的口中念念有词,道果缓缓靠近两人的丹田上侧。
外门弟子目光,全都盯住了那枚天道果。
在道果园中,他们都见到了天道树,却没有见到天道果。
此时,天道果就在众人眼前,却依旧是难以捉摸。
它的周身,发出一团淡淡的、流动的、飘渺不定的金芒,始终透着莫测的气息。
它的本体,在金芒笼罩下似虚似实,让人瞧不清真实形状,外门弟子个个拧紧眉头端详,几近恍惚,才大概瞧出是似圆似方的模样,忍不住暗道称奇,这天道果,当真是与众不同。
相较而言,人道果外形虽然奇特,却并无多少气息外露,缓缓地退却外皮,露出金色的内里,渐渐被严格的灵力融化。
没有多久,人道果落下一地碎屑,已经融入严格丹田内。
天道果金芒流转,也在融化,金光由浓四散,化作薄雾,将游浩笼罩。
时间缓慢过去,金光薄雾,久久不散,游浩的身影,似乎也变得透明起来,隐隐也有飘渺之气袭来。
围观的堂主与内门弟子,暗暗点头:融道果的时刻,被称作一寸光阴一寸金,时间越久越是受益。这名叫游浩的新弟子,此刻正感受天道运演的气息,对于未来的修行之路,当是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
一柱香后,严格融化完人道果,缓缓睁开双目,发现自己成了背景,面露尴尬,忍不住也瞧了游浩几眼。
许久,天道果融解的金芒,没有留下一丝杂质,全部融入游浩的丹田道基中。
时间却是已经过了三柱香。
方圆大士适时吩咐道:“道基融果后,真元布露。”
在严格与游浩的丹田,又是一副雨露漫天的景象。
方圆大士道:‘真元布露后,道果已入道基,会在几个月内扎根生芽,道果成活与否,品质如何,哪条大道之苗,到时候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观礼的人群中,每个堂口都有一名核心弟子前来。于震代表乾坤堂,也站在头前显眼处,只是过了一会儿,他挪到一个角落里,挨到了白小鹤的身旁。
宁天河就在对面,关注着严格,心里也一跳一跳,暗自打量白小鹤。
白小鹤的大眼睛闪着,没有理会于震,就那么盯着宁天河,似乎有许多话要讲。
宁天河目不斜视,只当没瞧见,后面的种道果程序,压根就没有看到心里。
种完道果,宁天河师徒三人,当即返回丑山。
丑山之上,木屋中。
说起当日道树旁的情景,严格有些羞愧,道:“我念的那篇文章似懂非懂,开始感觉像是治丧词,念着念着又像要打人的檄词,最后感觉像是咏叹词……”
道丑大士解释道:“那叫道意闵生文,是鼎煌门先祖当年为移植天道树时准备的专门文章。天道树虽为草木,但深得天地之韵,要从一个地方移植到另一个地方,必须要契合天地道意,具备天时地利的条件下才能成功,而那篇道意文章相当于安抚道树,让它接受现实从而获得新生的动员内容。”
“可是只有三百字啊,没那么多的内容,而且每个字我也认识,没体会到这层意思啊?”
“你念的只是引子,不到全篇的五分之一,是跟天道树打招呼的内容。至于天道树如何解读这三百字,那就是本门机密了,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植物不同的理解方式吧。”
宁天河顿感不明觉厉,又道:“严格,为什要放弃?”
严格苦笑:“我是不得不放弃啊!”
他回忆了当时的情景,在诵读过程中,天道树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识海中的锁印大放光芒,释放出强大的反抗力量,心魔也趁机吸收,迅速壮大。
到后来,严格已经是头疼欲裂,简直生不如死,最后,不得不放弃。
宁天河诧异道:“师尊,这是什么情况?”
道丑大士陷入沉思,良久道:“严格你做得对,如果不放弃,恐怕心魔就要第二次发作了。只是,为什么锁印会在此时释放力量着实令人费解。”
宁天河猜测道:“会不会是严格要突破了,心魔自己感应到危险,主动激发锁印以期壮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