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和平

第七章 战俘安德烈 领取口令

发布时间:2019-05-29 17:55:54

不久以前,皮埃尔还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却突然变成了财主别祖霍夫伯爵,之后所有繁琐的事都接踵而来了。他要签许多文件,在陌生的地方和不认识的人打交道,还要经常向管家询问各种财务上的事。以前所有人都不想见到他,或者说没有人把他当回事,现在如果他不理会那些人,他们就会觉得委屈和难过。现在他在别人眼中,很明显地变成了一个品德高尚、善良仁慈的人。

皮埃尔觉得,大家喜欢他很正常,他们的言行如此真诚,让他不得不相信。而且他没有功夫去问自己,这些人是否真无二心。他经常忙得不亦乐乎,经常觉得自己被快乐和幸福包围。

一直觊觎老别祖霍夫家产的瓦西里公爵,在阴谋失败后并未就此罢手。他将目光转向自己美丽的女儿海伦身上。之后不久,他便以叔叔的身份将皮埃尔请到他家做客,在此期间多次向皮埃尔暗示他的女儿有多么漂亮。

皮埃尔隐约感觉到了公爵的目的,对此有些反感,他甚至还听说,海伦与她的亲哥哥阿纳托利之间有一整段恋爱史,正因为这件事阿纳托利才被逐出家门。但他自己并不果断,也非很有原则之人。在公爵家做客那段时间里,海伦与他接触越来越多,使他渐渐产生了一种所有偏向懦弱的男人都会有的依赖之情。

他的脑海中经常出现她那半露的像大理石般又白又光滑的胸部,那十分迷人的肩膀和颈项。离她近的时候,他能闻到她身上的热气和香水味,听到她动弹时发出的响声,还有她那迷人的身恣。后来,一个他虽然强烈抑制,却无法拒绝的念头出现了,这个念头使他亢奋。

海轮是个美妙的女郎,而这个女人很可能属于他。半年之后,安德烈公爵收到了皮埃尔的一封信,内容很简单,他与瓦里西公爵的女儿海伦结婚了。他在信中还提到了他的另一个朋友——鲍里斯,说他也去了军队,希望安德烈公爵能照顾一下他初进军营的朋友。

收到皮埃尔的信,安德烈没费多少工夫就在一个军帐中找到了鲍里斯,并和他交谈了很久,他从心里喜欢这个周到热情的年轻人。与之相比,他倒是很反感和鲍里斯偶然相见的那个叫尼古拉的陌生青年。虽然他在战争中英勇地负了伤,但他仍反感他的鲁莽与冷漠。而尼古拉对安德烈公爵的印象也很糟糕,他讨厌他的虚伪与傲慢。

安德烈拜访完鲍里斯之后,没过几天,俄军再次与法军发生了大规模交战。理由很简单,那天是拿破仑加冕的纪念日,他想打场漂亮的战役。而俄军则想在那天给他来个迎头痛击。

军队总指挥库图佐夫亲自莅临前线督战,身为副官的安德烈自然跟在他的身边。

清晨的雾霭渐渐地散开,在莫约两俄里以外的地方,可以看见对面高地上的敌军。山下的左方传来的射击声愈加清晰,库图佐夫停住了脚步,和一位奥国将军谈话。安德烈公爵站在他们背后稍远的地方,凝视着他们,他把脸转向一名副官,想向他要架望远镜。

就在这时,那个副官惊恐地指着不远处迷雾中正在沿着山坡下来的军队喊道:“那些人不是法军吗?!”

两位将军顿时抢过副官的望远镜,待看清情况,他们的神色都变了,个个流露着惊骇的神态。大家原以为法国人在两俄里以外,可是敌军却忽然在他们面前出现了。

“这是敌人吗?……不是啊!是的,您看,敌人……一定是……这是怎么回事?”可以听见众人的说话声。

安德烈公爵在离库图佐夫至多五百步远的地方,已经能用肉眼望见密密麻麻的法国纵队了,他们正极速袭来。

“看,法国纵队,危险了!”安德烈公爵想了想,于是策马走到库图佐夫跟前,他大声喊道,“大人!”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一切都被硝烟遮蔽了,传来几响枪声。离安德烈公爵不远的地方可以听见一声幼稚的惊慌失措的喊叫:“停下来,都别慌,攻击!”

这一句呼喊声起到了相反的效果,战士们听到后逃得更快了。毫无准备的俄军,顿时陷入慌乱之中,而且混乱的人群愈益增多。大家一齐向后逃跑,安德烈在逆流的人群中不停地向四下张望,焦躁不安,他无法了解他面前真正发生的情况。他向库图佐夫大声喊道,如果他不马上离开,他必将被俘。

可库图佐夫还站在原地,他拿着一条手帕,并没有听到安德烈的话,不过他好像受伤了,脸上正在流血。安德烈公爵挣扎着从人群中挤了过去,走到他的身边。

“您受伤了?”他问道,他努力让自己的下颌不颤动,同时伸出手。

“伤口不在这,在这里!”库图佐夫边用手帕按住伤口,边用手指着那些逃跑的士兵,大叫道:“站住,叫他们站住!”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叫他们站住是不可能的,蜂拥而来的一群逃跑者,把他们卷在一起向后撤腿了。密密麻麻的部队拼命奔跑,谁只要窜进了人群,就很难走出来。就在这时,有个人转过头来对天开枪,企图让别人注意到,但这也没有用,周围混乱极了。

过了一会儿,人数少了许多,库图佐夫和安德烈才勉强在人流中站住脚。远方的炮声与枪声隆隆作响,吓得几乎所有人根本不敢过多停留。安德烈费了好大劲才从人流中挤出来,跟到库图佐夫身后。硝烟弥漫中,山坡上的法国官兵疯狂地向逃窜的俄军射击。

俄国士兵只有极少在稍作抵抗,更多的是没命的逃跑。这时,库图佐夫的身边侍从只剩下了四个人,他们个个面色苍白,手足无措。

“让那些混蛋站住!”库图佐夫指着逃跑的士兵,愤怒地对身边的军官说。就在这个时候,一排疯狂的子弹从他身边“嗖嗖”射过。

几名士兵在枪声中倒下了。其中就有一个举旗军官,他松开了手里的军旗,先行倒下,军旗摇晃几下,也跟着倒下了。

“天哪!”作为总帅的库图佐夫露出绝望的神情,他回头看了安德烈一眼,指着溃散的军队,又指着敌人,痛苦地说“,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话,安德烈公爵感到一股难言的愤怒与羞耻,泪水顿时从他眼中流出。他奋力翻身下马,跑到军旗前,将军旗拿起来,用尖锐的声音大喊道:“战士们,冲啊!”

“军旗,军旗不能倒下!”安德烈公爵心中想着,他紧抓旗杆,心头涌出一种忘我的兴奋。同时,一排子弹呼啸声向他飞来,又有几个士兵在他身边倒下了。

“冲啊!”安德烈公爵歇斯底里地大喊,他吃力地擎着沉重的军旗,向前跑去,他相信所有逃跑的人都会跟着他向前冲的。

果然,刚才开始只有他一个人在跑,随后有一个士兵转身,接着又有士兵跟了上来,没过多久,整个营的士兵都跟了上来,有些已经冲到他前面去了。这时,有一个体格健壮的军官跑到他的身边,帮他拿起沉重的军旗。可是,这名军官仅仅跑了几步,就被子弹击中了。

安德烈公爵又急忙拿起军旗,拖着旗杆,带领一营人跑步前进。他看见前面有俄方的炮兵,其中一些人正在战斗,另一些人抛弃大炮,向他迎面跑来。他也看见几个法国步兵,他们正在牵着炮兵的马,掉转那大炮。安德烈公爵带领一营人走到了离大炮二十步远的地方。他听见上空的子弹不停地呼啸,他左右两旁的士兵一个个倒下。但他不为所动,他所凝视的只有前方。

突然,他仿佛觉得,自己的脑袋被某个士兵用棍子打了一下,整个人都发懵了。虽然疼痛不太厉害,但他感觉很难受,一种很难说出的阻塞感令他神情分散,再也集中不起来。

“这是怎么了?我的腿好软,浑身使不出力气来。”他一边想着,一边却力不从心地仰面倒了下去,再也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一望无际的天空上,灰色的流云在风中缓缓移动。

“好安静啊!好壮观!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我们眼中那个样子。”安德烈公爵的思维像流云一样转动,这时已不那么在意眼前的战争了,“硝烟,厮杀,鲜血!这些都是什么?看看它们,那些云朵多么自由惬意,多么富有诗意啊,和它们相比,我们算什么呢?我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头顶这片天空呢?我现在终于认识它了。好幸福啊,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除了这辽阔的天空,别的都是空的,都是假的、虚幻的……”

安德烈静静地躺在普拉茨山上,他手中还拿着和他一同倒下的旗杆,身上鲜血不断流出。此时,他正发出微弱的凄惨的呻吟声,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时近黄昏,他不再声吟,完全安静下来了。他不知道他那不省人事的状态持续了多久,忽然他觉得自己还活着,只是他的头像是被炸开了一样,令他痛苦难忍。

这时耳边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矮个子男人骑着马和几个随从出现在他眼前,低头俯看他。这骑者便是拿破仑,另外的是随行的两名副官。

安德烈心中突然产生出一种喜悦,他意识到自己还有机会复生。他顿时觉得生命是如此宝贵,开始贪恋起它来了。他鼓足了全身的力气,想使自己的身体微微地移动一下,发出一个什么信号来。他无力地移动一下脚,发出了一声似乎是在怜悯他自己的微弱而痛苦的呻吟。

“哦!他还活着。”矮小的拿破仑淡淡地说,“把这个青年人抬起来走,送去治疗!”

安德烈被抬到担架上,在呻吟中被送走了。在颠簸的担架上,他身体上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一会感觉很冷,一会感觉很热,并且开始胡言乱语。他的脑中不断闪现出一个个身影,有他父亲、妻子、妹妹,还有他对未来的构想,还有刚才出现的那位伟大的身材矮小的敌人——拿破仑,与头顶的天空相比,只手遮天的他其实什么也不算,只不过是历史的奴隶罢了。对,每个推动历史前进的将领,都不过是历史的奴隶。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安德烈的思维已经模糊成了一片,随即陷入深沉的昏迷中。拿破仑的御医拉雷走过来,看了看这个俘虏来的病人,摇了摇头,说:“他治不好了,放弃吧。”

不久之后,安德烈公爵被列入等待死亡的伤者中,然后被法军留下,丢给当地居民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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