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门是一个用木棍、树枝扎成的一个栅栏门,没有关,只是虚掩着。
党卫民推门走进院子,看到熊玉莲站在梯子下面,手里捏着一块揉成一团的塑料布往上递,由于个子低,熊少平够不着。
党卫民几步走过去,从熊玉莲手里拿过塑料布说道:“你进屋去,我来。”又对熊少平说道:“你先上去,我上去递给你。”
熊少平也没有客气,沿着梯子往上,爬上了屋顶。
党卫民也沿着梯子爬到屋檐上,看着被雨水淋湿的屋瓦,提醒道:“少平,小心点,瓦滑的很。”
熊少平说道:“我知道。这里有几片瓦烂啦,所以屋里漏水。等我揭开这几片瓦,把塑料布铺上就好了。”
胡秀莲在屋子里听到是党卫民来了,从屋里出来,站到屋檐下喊道:“党书记,你快下来吧,让孩子弄就行了。”
党卫民大声说道:“大嫂,他一个人太危险,我帮衬着点,你回屋吧。”
熊少平趴在屋顶上,找到漏雨的地方,揭掉了几片烂瓦,又把烂瓦周围的瓦也揭了,把手伸向身后:“塑料布。”
党卫民把塑料布递了过去,弯腰问屋檐下的熊玉莲:“你们家还有瓦吗?”
熊玉莲说道:“有,在前跟那,我给你拿去。”
党卫民说道:“我来吧。”他又直起身子对熊少平说道:“你小心点,我给你再拿几片瓦去。”
党卫民刚下了两节梯子,熊玉莲已经搬着三块瓦小跑着过来了。
党卫民接过熊玉莲手里的瓦,说道:“再去拿四块过来。”
党卫民把瓦运到屋顶,放在屋面上。熊少平把塑料布铺在漏雨的地方,上面用瓦压住,下面搭在好瓦的地方,雨水顺着上面流下来,流过塑料布,再流下去,就不漏了。
熊少平把党卫民递上来的瓦又铺在烂瓦的地方,压住了塑料布。
党卫民看到熊少平处理好了,说道:“下来的时候小心一些。”
他先从梯子上下来,扶住梯子,看着熊少平慢慢也下来了,和他们一起走进屋子,看见床上铺了一大块塑料布遮挡着,下面放了两个脸盆在接雨水,就这地上也湿了一大块。
熊少平脱下自己的上衣,只剩下里面烂了两个洞的秋衣,哗哗的把衣服上的水拧进脸盆里。
胡秀莲递了一条黑乎乎的毛巾给党卫民,说道:“快擦擦,别淋坏了,真让你费心还来看看我们。”
党卫民接过毛巾擦了一把脸,说道:“没有什么。大嫂,你看,这屋子实在不能再住了,你们商量商量,是不是由村上用你们的搬迁补助款把房子也给你们盖了。哦,你不用回答,我今天也是顺口一说,现在没事了就好,我先走了。”
党卫民从屋子里出来,刚才还挺大的雨,这时候小了下来,似乎有要停的样子。
胡秀莲在后面说道:“党书记,天黑路滑,让少平送送你。”
党卫民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还要去看看其他家有没有事。”
看着党卫民离开的身影,胡秀莲说道:“这人不错,下这么大的雨,天又黑,还要到各家看看谁漏雨了。”
熊少平把拧干的湿衣服搭在一个椅子背上,说道:“妈,我也觉得这个党书记是真心为大家办事,就说这盖房子吧,光靠补助款不够,你看,他弄来了那些捐献的砖,等于又在给各家补贴,吃不了亏的。”
熊玉莲也说道:“是呀妈,他是来扶贫的,就是帮助我们的,我们也得听人家的,要不然怎么脱贫。”
熊少平说道:“今天党书记已经说了,后天晚上县林业局的管技术员要来上课,我去听听,看能干些什么。我就不信,别人能富,我不缺胳膊少腿,也不傻,就富不了。再说了,我就算不在乎什么,总得给玉莲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嫁过去。就我们家现在这个样子,好人家人家能愿意吗。”
熊玉莲俏脸一红,说道:“谁说我要嫁人了,我才不嫁呢。”
胡秀莲叹了口气说道:“少平,你现在大了,也该撑起这个家了,这些事情你以后决定,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玉莲要上学,妈就做好家务,给你们把家照顾好。”
熊少平急忙说道:“妈,我听你的,我没有争权的意思。”
胡秀莲说道:“少平,妈不是在说气话,说的是真的。你爸在的时候,家里都是由你吧说了算,你是个男人,现在应该撑起来。再说,现在外面这些事情,妈弄不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熊少平说道:“行,妈,以后这些事情你都不用操心了,我要让你好好享福。”
从熊少平家里出来,雨慢慢地停了。党卫民估摸着时间不早了,就再没有叫门,在每家的院墙外听听动静,估摸着没有什么事情,就离开了。
一路上,党卫民又滑了两跤,滚成了一个泥人。
回到宿舍,党卫民他出手机,上面都是水,他担心雨水渗进去,把手机弄坏,急忙拿毛巾把手机擦干,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党卫民打开手机的后盖,掏出电池,把手机晾在桌子上,又脱下湿透了的衣服,倒了一盆水,擦洗了一下,换上干净的内衣,上床睡觉。
孟玉海两口子像往常一样早早就起来了,也不知道昨晚的雨是什么时候停的,反正早上起来,看地上雨水的情况,应该早就停了。
马淑芬到厨房里忙碌着准备早饭,院子里还没有干,用不着扫,孟玉海坐在堂屋里喝茶抽烟。
早饭做好了,还不见党卫民来吃早饭,马淑芬说道:“小党平常起得很早,早早就来了,今天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
孟玉海说道:“这些天他也够忙的了,可能是累了,年轻人,偶然睡个懒觉也是正常的,你给他留些早饭捂在锅里,咱们先吃。”
饭吃完了,马淑芬边收拾碗筷,边说:“我说,小党一个人在咱们这里,也没有个家里人,我总担心他出什么事,才下了雨,没什么事你们没有人去村委会,你是不是去看看。”
孟玉海想想也是,就说道:“我去看看。”
换上胶鞋,孟玉海就往村委会去。路上泥泞不堪,一走一滑的,有些地方,一脚下去,整个脚都陷进淤泥了。
孟玉海走着自言自语道:“小党说的不错,这村子里的路是该硬化一下,一下雨,这简直成了烂泥塘。”
孟玉海走进村委会的院子,院子里有砖铺的甬道直通办公室屋檐下。孟玉海在甬道上用力跺跺脚,把胶鞋上的泥巴跺下来,边跺边喊道:“党书记,党书记。”
除了孟玉海自己的喊声,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没有听到党卫民的回声,孟玉海嘟囔着:“路这么泥,能跑到哪去呢。”
嘴上说着,孟玉海还是走到了党卫民的宿舍门口,拍拍宿舍的门。
谁知道,们没有锁上,他这一拍,门开了一个缝。孟玉海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暗道:“这臭婆娘的乌鸦嘴别说中了。”
用手一推,门开了,孟玉海向屋子里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堆沾满泥浆的衣服扔在地上,还有一双糊满了泥的运动鞋,桌子上放着拆开后盖的手机。
往床上一看,躺着一个人,从头型上可以认出来,就是党卫民。
“党书记,党书记。”孟玉海喊了两声,不见党卫民吱声,就走了进去,来到床前,一看,党卫民面色通红,呼吸沉重。
孟玉海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摸,滚烫滚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