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的靠着墙壁往后面退了两步,心里也打鼓,正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笔未平一波又起。
这夜,似乎格外的漫长。
我正打颤,剩下的两个泥人,丝毫不给一刻喘气的机会,趁着我发愣的空挡,又扑将了上来。
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慌忙仰头灌下口墨汁,发现墨盒里的家伙已经所剩无几。
可这时候,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破罐子破摔。对着两泥人我就再次大口喷了过去。
耳畔,只听到大门外,地上的响动之声越来越大。但此刻,我仍旧脱不得身。
扑过来的两个泥人虽说被墨汁喷到,但好像是因为分量不够,居然只烂了一边。
剩下半边却也异常凶猛,紧追着不放,我是无计可施,顺手抡起在地上瞎抓起的一根木棍子,便一通“呼呼”乱扫。
可能,人在濒临死亡之际,所爆发出来的猛劲,也是无可估量。我这几下乱舞,对付这半截身子的泥人,虽谈不上致命,可也把它们顷刻之间打翻在地。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庆幸,斜眼中,我便瞧见大门旁边,顿时矗立起一个一人多高的巨型怪物来。
这一看,我吓得不轻,身子几乎快瘫了。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这么大?
“我挡住他,你且记住,出门一直往东跑,千万不要回头!”
就在我惊恐万分之时,金家小姐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我没有怀疑,显然金家小姐的的确确就是为了救我而来。
“那,你怎么办?”我对着空气喊了一句,估计她也能听得见。
金家小姐没有说话,我只感觉身上似乎遭了一股力道,就在那巨型怪物冲上来的时候,被一下子弹了出去。
“记住,一直往东,不要回头!”
我爬起身子,迟疑了一下,还是迈开双腿,寻着东边的路,大步跑了起来。
身后,只听得一片“噼里啪啦”的响动。我料想,一定是金家小姐跟那巨型怪物正斗得难分难解。
我不知道,为什么金家小姐会在危机关头现身来救我。不过,这一刻,我的内心也在挣扎。
可能是心有不忍,我很想掉头回去帮忙,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逃跑。
一路上,我拼命似的逃窜,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敢回头看,悬着的心,一刻没敢松懈。
不觉间,天边隐隐传来一丝光亮,似乎漫长的黑夜即将要过去。
我庆幸着,黑暗中,慌不择路,突然脚下一滑,沉沉的摔了下去......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说来奇怪,我正躺在床上,回想起昨夜一幕,我有些发晕,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发愣之时,杨先生掀开帘子,摸着胡须,走了进来:“初一娃,你总算醒了,你个愣头青怎么躺我大门边上?”
我迷迷糊糊,嗯了两声,待缓过神,便把昨晚遇到阴人与泥人的事讲给杨先生听了。
至于“文桥金府”跟金家小姐,我却并没有说。杨先生可是阴阳先生,他要是知道有金家小姐的存在,那还不找机会把她给收拾了?
虽然金家小姐救过我的命,但照杨先生平日里的作风,断然也不会放过她。
杨先生听过我的话,脸色白了一圈,有些吃惊的问我,是不是真的瞧见了泥人?
我见他有些不相信,便坐起身子,说:“先生,你不会以为我在给你讲聊斋吧,小三子昨晚也在啊!”
想起小三子,我立刻弹了起来,惊慌失措的对杨先生说:“糟了,只怕小三子已经死了,先生,你快跟我去看看。”
谁知杨先生却一把按住我,“你个愣头仔,脑子怎么越来越不灵光,那小三子,不是好好的活着么?”
杨先生这话倒把我给说懵了,小三子还活着?
“去去去,愣头仔,大清早莫言忌讳话,老夫今天犯忌,你要不相信,只管回铺子便知。”
先生敲了敲我的头,脸上有些不悦,又道:“小三子我早就问过,他昨夜便回了家,与你所讲大不一样,难道你...”
说完,杨先生刻意用手摸着我的额头,又在我肩膀上敲了几下,眼神有些疑惑的盯着我肩上的胎记,瞧了半天。
我知道,杨先生是在给我回阳,他这手法我也见过几回。
不等我开口,他便坐到床边上,皱眉自言自语道:“看来袁兄所言非虚啊!”
先生的举动,使我更加疑惑起来,小三子的事暂且不说,这事怎么又跟养父扯上关系了?
于是,我便问他,养父说了什么?
杨先生摇摇头,没有说话,他愣了一会,从自己项间取出一块玉佩一样的东西,递给我。
“把它戴上,今后洗澡也不能取下来!”
我莫名其妙接过来,握在手里一看,原来是一枚用红线挂着的铜钱。上面布满奇怪的花纹,看起来应该有些年份了。
“这是我师兄当年留下的一枚保命铜钱,算不得什么宝贝,不过也能助你挡煞避邪。”
杨先生盯着这枚铜钱,好像回忆起往事,叹了口气,又道:“初一娃,你命里多灾多劫,唉...天命不可违。老夫浑噩一世,自知无能为力,不知道袁兄...”。
“罢了,这事你养父既然未提起,我自然也就不能说。但记住,今后不得再随意外出,只管好生看铺子,万事且等你养父回来再说。”
杨先生说我命里多灾劫,也不是一两次了,反正我早就听习惯了。
我瞧先生眉宇间露出一丝惆怅,虽然有些不明不白,但也只好对他点点头。
总之,杨先生跟养父的话,我自小都是言听计从。不过,我知道他们一定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
离开杨先生家,回到棺材铺。
小三子正坐在一块木料上发呆。这一刻,再瞧见他,我心中又惊又喜。
当即,我便拉住小三子,耐着性子,问他,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小三子却莫名其妙的仰头问我道:“小掌柜,你从杨先生那里回来还犯迷糊?昨晚不是你叫我先走的吗?”
我愣了愣神,这怎么可能,难道昨夜被鬼迷住心窍的人是我?
小三子见我不信,就从头到尾再说了一遍。他说,昨夜自金老头府上出来,我便叫他自己先回去。
他也纳闷,寻思反正做棺材又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就听了我的话,乖乖的走了。
我越听越玄乎,根本记不清说过那些话,心下便怀疑是金老头作怪,于是问他:“是不是文桥金府的金老头叫你走的?”
“啥,文桥金府?小掌柜,我看你是不是犯病了?”,小三子好像比我还纳闷,一阵抓耳捞腮。
看来小三子根本就不知道“文桥金府”的存在,想起昨晚的事当真是诡异邪门到家了。
现在心里也不由发寒,本来我也怀疑,眼前的小三子怕就是个“回头鬼”,但想起杨先生先前也找他问过话,这一点似乎又说不过去。
即便杨先生没有通天的本事,但他行阴阳之事多年,这一点应该还能看得出来。
那就只能说,昨晚“阴人索命”是冲着我来的!真正被鬼迷的人是我自己。
还好,辛亏有金家小姐相救,不然真要死于非命了。
我越想越发怵,看来还得听杨先生的话,不能再随意出门,免得再碰上这些祸事。
小三子见我傻傻的站在一旁发呆,悄悄的问我:“小掌柜,你该不会是昨晚被女鬼给迷了吧,我听镇上的王婆婆说,凡是被女鬼迷住的,能逃回来,都会胡言乱语。”
接着,他又忍不住发笑,道:“快,赶紧脱掉裤子,让我瞧瞧,是不是腚上就有个大口红印子,俺们隔壁张老三说过,女鬼最喜欢啃愣头青的屁股...”
我唾了一口,顿时心里就不爽了,“你特么少来,我看你那腚上才有口红印,赶紧给我去干活!”
想想都来气,昨晚要不是为了救这小子,怎么会弄得差点丢了小命,现在居然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
小三子嘿嘿一笑,屁颠屁颠的跑开了,我见他这般模样,又气又好笑。
小三子走后,我若有所思的拿出杨先生给我的这枚铜钱,坐到柜台的一角,发起呆来。
自打小时候,杨先生就给我算过命,他说我命阴,因为不知道具体生辰八字,他也说不出个道理上来。
只说我,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多灾劫。养父显然也知道其中利害,所以每逢十五便要我睡在棺材里边,估计也是为了替我挡灾避祸。
一通胡思乱想,不由得,我又想起金家小姐来,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不管她是人还是鬼,好歹也救过我的命,被那怪物缠上,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我心想,回头还是烧一些元宝纸钱给她。不过,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养父从不让我烧纸钱,说是铺子里的忌讳。因此,我也从来没见过养父烧纸钱祭拜祖先。
铺子里袁家的祖先牌位前,只供了一块发黑的木头,也不知道是什么?
我捏着铜钱暗暗发呆,突然想起,昨夜金老头给我的那些钱,便伸手往包里摸。
俗话说,这死人钱是不能留过夜的,要不然,只会霉运当头。于是我赶紧拿了出来。
可当我打开布包之后,心里立马就“咯噔”了起来。
仔细看了好几遍,不禁震惊万分!
金老头给我的钱,居然变成了一块黑青色的古玉。黝黑一块,边缘处泛起点点红丝。
以前,我常常听人讲赤脚医生夜晚行医撞鬼的事,说是,那找回来的钱,隔夜就会变成阴人用的纸钱,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听得多了,也不足为奇。
但怪就怪在那块古玉十分特别,因为我瞧见,那上面有个特殊的图案,而这个图案上有一个十分显眼的标记。
恰恰就是这个奇怪的标记,同我肩膀上的胎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