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飞鹿过芳草远

第一章 雉鸟 领取口令

发布时间:2020-01-18 13:12:33

清晨仙雾蒙蒙,绿林躲在白雾里,好像一位蒙着面纱的婀娜少女。几只雉鸡发出悦耳的“楷楷”叫声,却不见她们那锦绣霓裳。远处山涧里流淌着一练银色瀑布,滔滔水汽冲淡了许些浓雾。

在山林的婀娜翠衫下里突然趔趄出一只鹅黄色的风筝。那风筝似乎披荆斩棘、历经风暴,憔悴地突突飞着,仿佛随时都会跌落在绿茵丛中。

仔细一看,原来那不是风筝,而是一个约莫九岁的小女孩。她瘦小窄削的肩膀上挑着一担新柴,脚踩棉花似地,低一脚高一脚地盘旋在弯弯的山道上。远远地让人望去都忍不住想扶她一把。

怨不得南恩已经精疲力竭了,这是她挑的第十担柴了。

好不容易赶到家,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她之前煮好的米饭已经熟了。南恩麻利地清洗并切好黄瓜,这比砍柴、挑柴省力气多了。

这时她弟弟已经收拾起床,见状便偷偷去园子里摘了一把紫苏叶,洗好递给姐姐:“姐姐,这个给你。”

南恩接过叶子,手起刀落将紫苏叶咔嚓切细,扔进快炒熟的黄瓜条里,笑眯眯地夸道:“南望乖!”

那是一个五岁小男孩的脸。姐姐的夸奖让他原本红扑扑的脸蛋越发红亮了。在窗户投来的光影下,闪着亮亮的光芒。他兀自沉浸在被夸奖的喜悦里,冷不丁地被姐姐指派新的任务:“去生产队叫爸爸回来吃饭吧。”

南望抬头高兴地应道:“好咧!”三步并作两步,蹦蹦跳跳地朝村头跑去了。

南恩左手端着那碗黄瓜条走向堂屋,右手拎起一块抹布抹着桌子,朝着里间的卧房喊道:“妈,吃饭了。”

“嗯……”只听里面模模糊糊的声音答应着,一个不情不愿的翻身响起来。

俄而,一家四口坐在桌上吃饭,却只是闷声不语。她们家总是能把“食不言、寝不语”的教导发挥地毫不费力。

母亲已经收拾妥当地坐在桌旁,慢条斯理地吃着饭。那是一张保养极好的妇人的脸,唇不点而红,腮不涂自艳。与她的饱满风情而比,南恩显得削瘦憔悴了许多。她发丝干枯,指甲干白,磨破了皮的小手正寂寂地扒拉着小碗,直到把米饭反反复复嚼出丝丝甜味,也不曾动一下那碗黄瓜条。父亲则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吃饭这项事业中去了。他无论做什么事都这样全情投入。全然不觉皱巴巴的裤腿上正安安分分地挂着一把泥巴,与之对应的是洗得发黄的衣领上也正安安分分的挂着一粒米饭。

“爸,”对面的南望察觉到了,对父亲比对着自己的领口道:“您这里有颗东西。”

他父亲:“啊?”了一声,擅自懵懂。

母亲早已将筷头一把挑过那粒米饭,嫌恶地嚷道:“多大的人啦!还这么马马虎虎!”

父亲只是憨笑一声,并不言语。

一家人又重新陷入了沉默。只听到碗筷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像是一首周而复始的单调乐曲。

南恩又再吃了两口米饭,便放下了碗筷。此时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并不会吃。她走到里屋仔细地收拾了一下那个半旧的麻布书包,走到屋外漫不经心地等着她的朋友来招呼她一起去上学。

她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看到几亩洼田外,一户漂亮小竹楼的院门被推开。她的朋友--英子正一蹦一跳地朝她挥手。英子头顶扎着两个羊角辫,随着她的脚步一上一下的,远远地看上去像极了春天里快活奔跑的小羊羔。很快地,她穿过池塘,那红色的背带裙随风起舞,像极了一只在绿野仙踪里穿梭的红蜻蜓。

“好漂亮的裙子啊”,南恩不由得暗想。

英子是南恩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南恩最羡慕的对象。英子的父母做生意的,虽然只是小本生意,可是比南恩家只种地的要好太多了。英子总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像一个从城堡里出来的小公主。不像南恩因为要干农活,总是脏兮兮的。南恩的衣服就那么两件,家务活又那么多,所以她“永远只能穿得像从下水道里爬出的老鼠一样去上学”。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呀!”一次听到南恩的倾诉,英子惊讶的叫道,“你才是我们大家羡慕的对象呢。学习成绩好,又会干家务。你就是我母亲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因为你,我不知道要被我妈数落多少次呢。”英子砸吧着嘴道。

南恩感概道:“也许这就是诗里说的‘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吧,每个人都羡慕别人的人生。”

“是啦!”英子弹弹她的额头,“所以你就不要自己瞧不起自己了,我可羡慕着你呢。”

“南恩,南恩……”不知不觉英子已经走到近前。

“想什么呢?”

南恩忙回过神来,急忙忙地迎上前去。英子诧异地将南恩打量了一番,喊道:“南恩,你又忘了!”她指指肩上的铁耙,嚷道:“今天是劳动课,是不用带书包的。要带的是农具啊。你这记性!”

南恩这时才发现她光顾着感概英子的漂亮红裙子去了,却没发现她肩上扛着一把铁耙,幡然醒悟:“哦,瞧我,给忘了。”

她马上一溜烟地跑到屋后墙角寻了一把锄头。两人有说有笑地扛着劳动工具去上学。老实说,每天的这段时间是南恩一天中最开心的时间。她可以敞开心扉和小伙伴诉说她的理想和期待。她也静静地听着英子陈列着生活中的种种快乐和烦恼。两个同龄人总是能很快心意相通的,她们分享着彼此的秘密,理解着彼此的人生。在这段清晨的小路上没有繁重的家务,也没有苛琐的作业,只有一路向着阳光奔跑的小脚丫子!

“叮铃铃……”来到学校,正巧赶上上课铃声。南恩和英子前脚刚气喘吁吁地奔到座位上,班主任老师后脚就到了。

“同学们好!今天,是劳动课。常言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大家不应该只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小学娃。要切实解决生产和生活问题。各位今天就拿出拼搏精神,去学校后面的荒山上开荒种菜吧。一起证明给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看看,走在上面的是怎样一群勤劳勇敢的娃娃军团!”

“好啊,好啊。”

“最喜欢劳动课了,不用坐得笔直的受着严厉管制。”

“可不是嘛,外面多好玩!”

“空气也新鲜很多!”

“又可以捉蚱蜢啦!”

老师刚列好队伍,下令出发。孩子们却一个个像被点燃的炮竹,热血沸腾地飞奔起来,早乱了队形。一个个欢欣鼓舞得,仿佛过节似的。老师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满意地笑了。

南恩被冲窜在人群里,肩扛着锄头,却没有其他孩子们的灵巧身姿。她只觉得这锄头重如泰山。忙活了一早晨的挑薪劳作,她的力气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南恩,要不要我帮帮你?”英子从队伍后面挤来。

英子个子高高的,所以在列队出发的时候,总是排在后面。南恩心里非常羡慕英子的身高,她多次跟上苍祈祷——“如果能让我长到英子这么高,我甘愿折寿十年。”不知道上苍有没有听见,也许是早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吧,但是或许这就是南恩此生要完成的功课,所以祈祷并没有发挥什么实质性的效果。

南恩回头感激地看了看英子,甩了甩已经麻木的右手:“不用了,你看看你,都泥菩萨自身难保了。”

可不是吗,英子都没发现自己拿铁耙的样子有气无力的。在家里的英子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也难怪她会没有力气。

英子冲南恩咧咧嘴,毫不在意地道:“我虽然拿自己的拿不起,可是拿你的,肯定拿得起。”

南恩看了看两把工具,应该差不多重,便疑惑道:“何解?”

“因为助人为快乐之本嘛。我拿你的,你拿我的,互相帮助,肯定就有力气啦。这就好比我们都不喜欢在家干自己的家务,却喜欢跑到别人家去干家务一样。”

“你这是什么歪理啊?”南恩哭笑不得,却还是同意和英子互换工具。

虽然两样工具是差不多重,但到底结构稍有差异,着力点也有所不同,果然感觉轻松了许多。

两个好朋友拖着农具蜿蜒了好长一段距离,早掉在队伍的尾巴里,所幸她们也不是那种爱争第一的积极分子,倒是泰然处之。

好不容易来到目的地,英子被分到南恩右手边的第三块的空地里干活。两个好朋友分开了,在各自的营地里安营扎寨。

耳边的少年们吵吵闹闹,人声鼎沸,干劲十足。南恩艰难地举起锄头开干。与其说是举起,不如说是挪起。那锄头被艰难地挪起离地不到五公分,突然像割掉了上吊绳子的女尸,悠悠忽忽地落下。

好一会儿后,绿油油的草地,像被兔子啃过了似的——却只是草身断了,草根还牢牢地扎根于土地里,零零碎碎的犬牙差互。“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草,火烧不光,锄头锄不断,真是生命力十足啊。南恩不得不蹲在地上,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去拔那草,恨恨地咬牙暗叹。这样重复了许多次,那草地里的草却好像美猴王拔猴毛一样,不减反增。

南恩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静静地感受着地心引力的召唤,陷入了痛苦的思索中。

突然“哐……”的一声,像一台猝不及防被人突然调大音量的收音机。

南恩感到耳膜一阵撕裂,懵懵懂懂中,头颅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撞击,仿佛要跌落到地壳里去。少顷,一阵尖锐的痛感传来。

南恩跌到在地里,如胡须的青草刺着头颅,混沌吨的麻木感传来。

“南恩!!”远处传来英子的尖叫。

南恩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鼓起勇气,探到那片疼痛深海区,摸到一股温暖粘稠的液体。探近一看,竟是一大滩血。方后知后觉到湿热的液体好像喷薄的温泉,从颅脑里头滚烫烫地蜿蜒至脖颈,一直流到后背。

“对,对不起”——惶恐的道歉声响起。

抬头一看,却是同村的谭明。他脚下躺着一把锄头,锄头的顶端上的泥土青草中隐约中可见丝丝血迹。他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站在那双手紧绞着衣角,嗫嚅着唇。

谭明家住在南恩家对面,两家隔着一大片绿油油的稻田。他父母在谭明不足五岁的时候就不幸双双车祸而亡了,靠着孤零零的奶奶拉扯着。南恩和谭明虽然经常在路上碰到,又是同班同学,却几乎不打招呼。南恩也不知道这是何故,可能只因他二人都生性腼腆,不懂寒暄吧。

南恩撑起泥地里的双手,翻身坐下。摆摆手,轻扯嘴角道:“不碍事。”

印象中,似乎这是他们难得的一句对白了。

这时英子已飞奔过来,扶着南恩喊道:“南恩,南恩!”

班主任老师闻声而来,厉声责问道:“怎么回事?”

谭明吞吞吐吐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锄草时不小心锄到南恩了。”

“呀,好多血!”突然南恩身后一声惶恐的女声尖叫。

班主任老师把头往后一探,急得直跺脚:“快,快想办法,止血。”

谭明忙脱下衬衣,说道:“用这个先包扎一下吧。”

班主任老师闻言接过衣服,对折了一下,轻轻贴着南恩的头皮,打起结来。同学们里一圈外一圈地围着,吓得连连唏嘘、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南恩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因为自己一个人的情况打断了这其乐融融的劳动。她低声道:“我没事,大家先去忙……”边说边宽慰地看向谭明,然而不待她把话说完,眼睛像是忽然被一块黑色的幕布盖住,整个身躯被推倒了一片万丈深渊中。

用户da9b71fdb4a 说:

愿你我永远热爱生命,宽恕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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