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栋很大,大到我觉得一个人住过于空荡了。甚至对于两个人来说,这房子也太宽裕了。
白天的时候,特别是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落地的玻璃窗让这栋房子采光极好。每个角落都洒满阳光,每个角落都没有秘密。
到了晚上,白天洒满阳光的角落,就会布满了月光。没有温度的月光。
月凉如水。这词形容的如此传神。每当拉上那些大大的窗帘的时候,我就会想起这四个字。
也许我之前喜欢这房子。也许杨凯淳比我喜欢这房子。
可现在,从我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里,一种莫名的情绪让我如此排斥它。
然而,我无处可去。
4月26日下小雨了,很细的小雨。我坐在飘窗上看书,花园里一片新绿。5月就要来了。
楼下门铃响,保安送来了一个包裹。发件人叫罗美娜。
我拆开包裹,发现是一扎写了收件人是“杨凯淳”的信。方才想起这个罗美娜应该就是医院遇到的那个杨凯淳的秘书了。
包裹里面飘出一张纸条。
“杨太太好,这是杨总自3月18日离开公司后我替他签收的所有信件,请您过目。祝您早日康复。代问杨总好。罗美娜,即日。”
这么说来,杨凯淳是在我17号出车祸的第二天就立即决定请假离开了公司?就这么不想被我找到么?也那么不想去找我。。。。。。
我想到在医院里度过的那些流离失所的日子,心中涌出一丝悲凉,忽然对手中的信件兴趣索然,随手翻了一下,基本都是些公文,也就懒得再看,把信随手扔进茶几旁边的报纸篓里。
晚上,雨下大了。雨点噼噼啪啪的打在窗户上,我缩在卧室里看电视。昏昏欲睡。
什么东西“咣琅”响了一下,我醒了过来。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吹开了。窗帘被风吹得鼓了起来,雨点飘了进来。
我叹了口气,慢吞吞地爬起来走到窗前。
透过模糊的玻璃,我看到花园里的草坪上有一个女人。
她在跑,往树林里跑。
我使劲眨了眨眼,那女人消失了。
我的心砰砰乱跳,立即飞奔下楼呼叫了保安室。两个年轻的保安很快就出现在了门口。
“有个陌生的女人穿过我家花园跑到树林里去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
两个保安对看了一眼。“好的,您别害怕,我们现在就去查看。”
“你们…你们能再叫一个人下来陪我么?”我实在怕的要命,顾不得许多了。
于是,我就在保安的看护下,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混过了一个雨夜。
保安们在房前屋后,连同19栋周围的小树林细细的排查了一番。27号中午向我汇报说,没有任何可疑人员和迹象。
我努力说服自己,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忽然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杨凯淳在,该有多好。
27号晚上开始,我临睡前把所有的灯都点亮。果然安全感倍增。
28号上午雨没停,我决定去拜访18栋的邻居。那个开着红色小跑车的女人。
我带了瓶红酒,按响了了18栋的门铃。一个大概40岁左右的女人开了门。昨天晚上,我和保安聊天的时候知道她姓吴,叫吴雨桐。她的丈夫姓徐,叫徐远。
“嗨,”我举举酒瓶,紧张地等着她帮我接下半句话。
“哦,嗨,小谭,”吴雨桐笑起来,“快进来。”
“这么客气,什么好日子啊,”接过酒,她拉我在沙发上坐下。
“出了车祸以后,一直没精神,”我摸了摸额头,“这两天觉得好多了,就过来坐坐,不然在家一个人好闷。”
“恩,我知道,”吴雨桐笑着嗔怪我,“杨总这么忙,到处出差,你天天一个人呆在家。虽然身体弱一点,但是出来散散心总是好的。”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身体不好呢?
“你看下个月小杨和老徐他们又约了一起去海南的高尔球场打一个礼拜的球,你也不去。。。。。。”吴雨桐一脸的遗憾。
“下个月?”我看着吴雨桐。
“恩,下个月,”她点点头,“5月12号,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母亲节,我还朝老徐发脾气,说他不给我过母亲节呢,”吴雨桐笑起来。
我皱了皱眉。照杨凯淳留给我的信上看来,他显然是不打算去了。而且并没有告诉徐远夫妇。
难道是我遭遇的车祸打乱了杨凯淳享受最后这段人生的节奏么?
告辞出来的时候,吴雨桐说,“我还挺意外的,杨总说你不爱自己出门,特别是雨天。以后要多上我这来坐坐。”
我望着门廊外密密的雨帘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