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
“和昨天一样，当你遇见一个喜欢的女孩就那这首是写给她。”姥爷打断我道。说完就又拿起那本书倚在被垛上津津有味儿的看起来。姥姥这时已经坐起来了，她把散堆在炕上的被褥重新叠好推到了炕头，然后拿过她那个线笸箩又继续绣着什么。
“姥姥，你现在又要绣什么啊？我不是已经有一双鞋垫了吗？”
“从我过门那天起你姥爷就没穿过从外面买的鞋，穿惯了。我再给他纳一双，这样这一夏天啊就够用了。”
“自己做的鞋，姥姥我也要。”
“好，那就也给暮暮做一双，来把脚踩上来，姥姥看你得穿多大的。”姥姥抽出一匹黑色的布料要我踩上去，她拿过一根白色的粉笔在布匹上画出我脚型的轮廓。“好了自己去玩吧，别耽误姥姥干活儿。”我又凑到姥爷跟前，脑袋从他的胳膊底下伸进去，也不看书而是只盯着姥爷的脸看。他也感到有些不知在，一会儿挠挠鼻子一会儿抓抓头发，许是被我看的久了心里有些发毛，他把我头用力地扳到一边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
他们两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营生，就我自己不知道干嘛。雯雯呼哈地趴在地上慵懒地睡着觉，我又近到它的旁边用手掐着它的脖子把它摇醒，它只看了我一眼就又走到别的地方躺下来睡着了。外面的雨还下着，我趁他们都忙于自己手中的活计溜了出去，屋门开着门槛前的地面都被溅湿，当园的雨水流淌着汇成一条小河，雏菊丛有的花朵几乎都被砸弯再没了往日的风采，那把竹椅和蒲扇早不知道被刮到了何处，外屋的窗户上爬满了苍蝇，它们不再嗡嗡乱叫希望通过停止心跳祈祷躲过命运的终结，啾啾瞪着眼睛站在横栏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迈出屋门蹲在房檐底下，房顶的水流顺着瓦棱流到地上，鸟笼就放在那底下已经被水浸泡的变了颜色，两只鸟儿躺在笼子底一动不动。
“姥爷！姥爷！”我知道姥爷最心疼的就是这两只小鸟，一发现了这种情况我忙跑回屋向姥爷汇报鸟儿的情况，“姥爷，那两只小鸟在笼子里动都不动，没出什么事儿吧，你快去看看。”
姥爷听到我大声地喊他立马直起身子，一听到是关于鸟儿的他脸上随机浮现出悲怆的表情，“没事儿，这是它们休息的一种方式，它们累了就像暮暮一样，累了的话就只想躺着什么也不干。”他下到地上摸了摸我的头从书架上拿出一本红色封皮的书籍递到我手上，“这是西游记的连环画，里面也有字，不过你看图片就可以了。”他说着又从架子上取出几本一样封皮的递给我。他把我抱到炕上就又接着去读书了，他背对我还一会儿都不翻一页。
“奉年，奉年，奉年！”姥姥一声声地叫着，姥爷却没有任何反应，我用手拍了他的背一下才被惊醒。
“啊！怎么了桂霞，刚才看着看着犯困睡着了。”
“该做饭了，去劈点儿柴来。我头疼的厉害了，我先眯会儿你劈完柴火后叫我。”
“诶，好，你睡吧，一会儿我叫你。”
姥爷从柜子里翻腾出一件蓝灰色的雨衣披在身上，带上帽子就出去了。姥姥拽过一个枕头就躺在炕头睡觉了，雯雯这是窜到炕上靠在我的旁边，天更加黑了。我翻开姥爷递给我的画册，上面是一只从石头缝里生出的猴子学着人的模样吃饭学艺的故事，我看的入了迷。第一本看过后结尾它被压在了五指山下，翻开第二本第三本第四本全都乱了顺序，我只好在把它们重新组合排列在一起。愈到晚上雨愈下的急了，闪电和闷雷也一齐登场。闪电把天空都劈开一条裂缝，雷声震震连房屋都跟着摇晃。
“暮暮，来一下。”姥爷已经劈好柴进来了在外屋叫我过去。
“怎么了姥爷。”雨衣上满是雨水，他走过的路径上都是湿漉漉的一片，他把盛着木柴的簸箕放到地上。
“一会儿啊，姥爷给你生上火你就隔一会儿把身木柴放里面。你姥姥头疼，咱俩就自己揍使儿伙食吧。”
我把小凳子拽过来像摸像样的坐下，盯着灶坑发呆，脑子里那只猴子和众多天兵打斗的图片在脑海里编成一部电影循环播放。“姥爷，那只猴子叫什么名字？它好厉害，和天上那么多人打架。”姥爷把中午吃剩的饭菜都放到横在锅里的篦子上盖上了锅盖，“它叫孙悟空，还是后来一个叫玄奘的和尚给它起的名字呢。”
“那后来呢？他们是不是把那些人都打败了。”
“哪有那么容易呢，你看看看就知道了。”他把松树毛点上火填进灶坑，叮嘱我说“看到火着起来了就一根一根地往里填木柴，别烧着自己。”水壶的呜呜声又从外屋传出来，姥爷往手里拿着的那个极小极小的一个瓷杯里倒了几滴凉水凑到啾啾面前，“来喽，喝水了，先喝点儿水，一会儿再给你找事儿吃。”
“姥爷，为什么不把啾啾放到鸟笼里养呢？”
“那样做的话，它可就会被气死了。它们不能被困在笼子里，天空才是它们的乐土，挑个合适的时间啾啾就离开我们了。”他用手指摸着啾啾的羽毛说道。
“离开，离开。”
“一听到离开就美了，你就那么想飞走吗？嗯？哈哈。”姥爷收回杯子对我说“行了暮暮，你回屋接着看连环画吧，这给我看着就行了。”
“可是你不还烧着水吗？一会儿又要叫我出来了。”说着我又往灶坑填了一把砍碎的木柴。姥爷摇头笑笑，张开的嘴巴又闭上收起瓷杯回了外屋。火在坑洞里越着越旺，露出的花光把我的影子映照在墙上，四周和外面都变的黑漆漆的好像什么东西都没存在过一样。姥姥的喊声透过门帘传到我的耳朵里，那是怎样的一个美梦啊，在如此恐惧压抑的氛围下还能打出那样香甜的鼾声。水壶的命数再一次在呜呜声的消失后消逝了，雯雯从里屋钻出来靠在我的大腿旁边。木柴烧完了，灶坑里的火光也成了星星点点的火苗，我也半融入的成为一处黑暗。
“暮暮，去把你姥姥叫醒，就说吃饭了。”
“我还不饿，再让姥姥睡会儿吧。”
“听话，去吧，吃完饭你姥姥好把药吃上，她今天不舒服。去吧。”
我回到里屋的时候姥姥已经醒了，看到我进来便坐起来说“睡的太沉，你姥爷叫我都没醒。饿了吗暮暮，姥姥这就去给你做饭。”
“不用了姥姥，你就在炕上待着吧，姥爷已经把饭做好了。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醒来后的姥姥突然和之前不一样了，她的嘴巴常常紧闭着，姥爷对她说上好几句话都得不到回应。吃过晚饭，姥姥就投入到为我和姥爷做鞋的活计中，姥爷把碗筷收拾到外屋披上雨衣又出去了。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屋里的白炽灯光摇摇欲坠，树叶被晚风吹的沙沙作响。我趴在窗台，一会儿看着窗外无尽的黑夜发呆，一会儿紧盯着手里的画册目不转睛。姥爷出去的时候把屋门打开并未关上，风灌进屋里有些凉雯雯蜷缩起身子紧靠在我的腿上，我也不禁打个寒战却不知为是我自己还是为被佛祖戏耍的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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