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没有,我没有动过手,我就是吓唬吓唬。我吓唬我自家婆娘,碍你什么事儿了。”张海斌像是找到给他撑腰的,一脸傲气的看着陆宁。
“我不管你有没有动手打女人,你有这个想法就要不得。女人是家里的半边天,是顶梁柱,你要尊重她。”陆宁板着脸看着张海斌。
吴芳一脸错愕的看向陆宁,村子里的男人多多少少都会和妻子争吵,每次一吵架,指不定还要动手。张海斌虽说好打个牌,也不管家里,但从来没有对她动过手,这也是她为什么在陆宁捏着张海斌手腕时会出手阻止的原因。
自家男人对自己还可以,她不能看自家男人被欺负。可陆宁这番话,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也不知道哪个姑娘会如此幸运,嫁给陆宁为妻,有出息,疼女人。
陆宁一心想着说服张海斌,没有注意到吴芳复杂的眼神。
张海斌一听这话顿时急眼了,他总觉得陆宁是过来胡搅蛮缠,影响他们家和睦。“尊重,我怎么就不尊重她,你问问她,我对她动过手没有。”
“你这根本不算是尊重,她在家里付出,你多少也要搭把手,顾及一下她的感受。你说说,你除了打牌都做了什么,你这样让家里怎么脱贫,你也不想饿着自己孩子吧。”
张海斌眼神落在铁牛身上,看着他嗦着吴芳的手指,久久没有说话。
空气中安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许久,陆宁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就问您一句,想不想发家致富。”没有谁会喜欢在泥潭里打滚,更没有人会喜欢一直一贫如洗,他相信,张海斌也不愿意这样下去。
“我又不是没有想过,可也要有门路。”
他的声音不像是之前充满排斥,反倒是夹杂着一丝惆怅和苦涩,脸上更是满满的自嘲。
看着他这副模样,一直充当木头人的村长冷哼一声,张海斌就是“钉子户”,狠狠的把贫困户这个名声钉在自己身上,就算他现在有所动摇,可没等多久,牌瘾上来依旧不管不顾,他倒要看看,陆宁如何解决这个“钉子户”。
“你们家虽说四个老人两个孩子,可我听村长说,吴芳一个人将家里照顾的好好的,既然如此,你也能出去打工,多少也有收入吧。”
“我又不是没有出去过,我没有文化,出去也只能干点体力活,可我腿有关节炎,还有风湿病,走路都不是太利索,出去去哪里都被嫌弃。”说到这儿,张海斌自嘲的笑笑,穷人不敢生病,可他这病,要不了命,却让人更是头疼。倒不如其他病,死了也就一了百了。
陆宁这才注意到,张海斌一个腿虚站着。他眉头微蹙,像张海斌这种情况,出去也做不了太多的活。
“就算你这样儿没法出去打工,可你总该做点什么吧。家里不还有地,芳姐要照顾老人和孩子,也顾不了那么多,你总能搭把手种个地吧。”
“种地能有多少钱,那点东西还不够家里吃。”说到种地,张海斌眼底满是看不上。
陆宁气急反笑,家里都穷成这样了,还看不上种地那点东西,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你这个想法可不行,家里的地荒废不得,况且你现在连饭都吃不起了,地也不种,吃什么。”
“这不牌桌上多少能带回来点。”张海斌满不在乎的说道。
赌徒的心思都是一个样,总觉得自己就能赚到钱,可往往有了这样的心底才是最可怕的,他会更加沉迷赌博,想着早晚有一天会翻过本。“你这是赌徒心里,输赢全凭运气,哪有靠自己劳动来的实在。”
“种地还得等到来年,可这靠牌啊,可是立马就能拿到手里的。”说到拿钱,张海斌的眼神都亮了。
陆宁一脸无奈的摇摇头,张海斌现在家里说是一贫如洗都不为过,而且家里这么多张嘴,马上就要连饭都吃不上了,也难怪张海斌有这个想法。
“你光说往家里拿钱,钱呢?钱在哪里?我怎么一分钱都没有看见,到是你,时不时的从家里拿钱,把家里的钱都拿光了。你也不想想自己连饭都吃不起了,还想着打牌,你就不怕有一天死在牌桌上。”
吴芳一脸苦涩的看着张海斌,这么多年,家里男人指望不上,就只能一个人强撑着,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她现在回头看看,真不知道这条路她是怎么撑着走到现在的。
以前和自己较真儿,和家里男人较真儿,和孩子较真,可她现在真的累了。无形的枷锁家在她身上,让她喘不动气。
“你少咒我,我和你说我最近运气很不错,肯定能拿回来。”张海斌怒瞪着吴芳,一脸不甘心。
“叔,咱们不说别的,我就问你,你看看他们两个现在什么样子,瘦巴巴的,脸色蜡黄。再怎么样你也是孩子的父亲,你不能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而弃孩子不顾。”
“你放屁,谁和你说我为了自己弃孩子不顾。谁不想让自己孩子吃好,可吃的从哪里来?我这个情况出门挣不上钱,可在这个山沟沟里哪有收入,靠着家里一亩三分地也仅仅能填饱肚子,甚至填饱肚子都难。要不是我打牌还能带回来点钱,一家人早就饿死了。”张海斌瞪着眼睛,仰着脖子叫嚷着。
陆宁摇摇头,“叔,你这就是给自己找借口,打牌这种事情十有九输,你把家里的钱都拿走去为了那一丝的翻盘机会,你有没有想过全输了怎么办?”
他的话让张海斌沉默下来,他怎么没有想过,可心存侥幸。怀里的孩子还在哭闹不停,吴芳见陆宁教育着张海斌,索性抱起孩子朝着另外的屋子走去。
“第一书记说的没错。”一直没有说话的刘蒙缓缓叹口气,“我知道难,可你不能指着这个过,总得想想别的办法,这不,领导派第一书记下来就是为了改善咋们的情况,你得先改变自己,才能有变化。”
提到这个,张海斌上下打量一下陆宁,“村长,你确定没有搞错?这么个毛头小子真的是第一书记?就算是第一书记,能做什么,咱们村都这个样了,再怎么搞也就这样,倒不如把扶贫的钱发一发,好歹也能吃得起饭。”
“至于我是不是第一书记,这个你放心,没有人会冒领这个身份。至于我能做什么,那就是我考虑的事情,我陆宁会用实际行动证明。至于扶贫的钱,这个你就别操心了,这个钱不会下发至个人,会用来做扶贫的启动资金。”说着这些,陆宁顿了顿,“我建议你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十赌九输,别有侥幸心理,我下次再来。村长,我们走吧。”
张海斌没有想到真有扶贫资金,愣了一下,随即一脸凶神恶煞的看着陆宁,“你给我站住,你是不是想把钱贪污了,我告诉你,这钱是给我们南楼村的,你要是敢贪污,我就去镇上领导哪里告你去,让你做不了这个第一书记。”
陆宁再好的脾气此时也有些冒火,皱着眉头冷着脸,“我说了,这个钱是不会下发至个人,是用来做扶贫的启动资金,流水明细随后我会公示在村里通知栏上。”
“你少糊弄我们,谁知道你的流水明细是真是假,像你们城里人都精明着呢,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张海斌,你这是什么话。”安顿好两个孩子的吴芳从别的屋走了进来,刚进门就听见张海斌这番话,“第一书记你别生气,他这个人就是有些执拗,没有别的意思。”她生怕两个人起冲突,连忙拉扯一下张海斌。
“会不会,拭目以待。”
“我等着。”
等到陆宁和刘蒙两人在走出门,陆宁回头看了一下屋内,张海斌和吴芳两人说着话,场面看起来有些温馨,和刚才针锋相对的模样相差甚远。一时间他有些感慨,人在不同情况下是不同的模样,可以温和,也可以粗暴。
他下定决心要帮张海斌戒掉牌瘾,不仅仅是因为要扶贫,还因为不希望吴芳和张海斌争吵,妞妞和铁牛哭的模样让他心里很是难受。
“真的有扶贫资金?”刘蒙带的烟草早就抽完了,此刻把烟嘴叼在嘴里过过瘾。
“嗯,这事儿下午开会说。”
刘蒙眼神顿时亮了起来,“有资金好啊,有资金好啊,至少能迈开第一步了。”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想法,只是苦于没有钱,现在有扶贫资金了,至少有些想法就可以实现了。
“这笔钱还得紧着点花,而且扶贫这事儿还得从村子和村民出发,不能光指望着外来力量,至于资金确切走向,咱们随后开会再说。”
“我想知道资金有多少。”刘蒙若有所思,看样子已经在心里计算着这笔钱该花往哪里。
“开会的时候我会说的。”这件事还得好好规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