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异闻录

第一章 进山

发布时间:2021-05-27 13:31:09

在江西的西南部,有一座被当地人称为“钵钵尖”的山峰。这孤军突起的山峰高耸入云,植被茂盛,却常年隐没于云雾中,难得一窥全貌。

而在半山腰的密林中,有一名不见经传的小道观,唤为“见龙宫”,无香火供奉,无金柱玉梁,有的只是一个由青石垒砌而成的石屋。

石屋上挂一朱漆牌匾,上用金色写了“见龙宫”三个大字,就连落款或者落印都没有。

这就样一座小道观,却在一个不平凡的夜晚,迎来了它的第一批客人……

1914年1月的某一天,就在江西还在乍暖还寒的时候,忽然下了一场大风雪,这是江西一百多年都未曾出现过的奇异现象。

风雪于傍晚时分开始,约摸着也就一个小时左右,路面上的雪已堆积到了小腿肚子,狂风卷着一切能卷的东西,报纸、树叶等吹得满天都是,而栽种在路两旁的树枝也被吹得哗哗作响。

别说在路面上行走,就算在家里,就连玻璃都被风雪打得发出“嗡嗡”的声响,好像再稍微久一些就会碎掉一样。

就这样极端恶劣的天气,路面上早已没有了行人,而在“钵钵尖”的山脚下,却有两个人正打算上山。

其实在“钵钵尖”的山脚下,有一隐秘小道可直通山顶。

这条小道由九百九十九块,只可容纳半个脚掌的青石块垒成的阶梯组成,被当地人叫做“千层梯”,顺着千层梯便可直径上山。

那一老一少却丝毫不畏惧这种天气,正在一脚一脚的往山上走去。

年纪大一点的看上去约摸着五十出头,额头上的抬头纹深得就好像是生活拿着刀刻的一样,他左手撑着油纸伞,右手紧紧地搂住一个看上去七、八岁左右的孩子。

那孩子提着一个灯笼,或许是力气不够,或许是风雪太大,他一只手提着的灯笼在风雪中不停的摇晃,灯罩中的火光忽明忽暗,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他只得让灯笼紧紧靠着瘦弱的腹部,吃力地半俯下身子,让灯笼里的烛光能够照亮前面的路。

这个七、八岁的孩子,就是我,一个戏园里学唱戏的学徒。而那个年纪大的,是我们戏团的班主。

我和班主的眉毛、头发此刻已经粘上了雪,天气冷到我忍不住的打哆嗦。

只可容纳半个脚掌的石阶,平日里走需小心翼翼,更何况是这狂风暴雪的天气?

我们举步维艰的爬着石阶,所幸我们的目的地并不是山顶,而是隐藏在半山腰的密林中的小道观。

见龙宫在钵钵尖的半山腰,从山脚到这儿,也需要爬过三百三十三个石阶。

平日里最多也就花费半个小时左右便可到达,可这样的恶劣的天气下,我们足足爬了两个多小时,这才互相搀扶着来到见龙宫门前。

站在见龙宫门前,我们的脸都已经被冻得发紫,脸部僵硬到连微微张口都能感觉到撕裂的疼痛。

班主正欲开口呼喊道观的人,却被道观里传出的声音打断。

“门未关,快些进来吧。”

听到这话,班主眼神中透出一股喜色,但由于脸部冻得僵硬没办法喜形于色。只得赶紧和我一同进了门去。

一脚踏进道观里,我就感觉里面很是暖和,但是在我还来不及环顾四周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人,他二话不说,就用一个竹制的大簸箕,从门外舀了满满一簸箕的雪进来。

“别张口说话,先用雪暖暖身子。”

说完他就把簸箕放在我们面前,然后就转身进了里面的一个房间。可惜的是道观里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脸。

出于职业习惯,我再次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就感觉这个人的“气”很足!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班主就已经捧起一捧雪在脸上慢慢的揉搓了。

其实我很不明白,明明就冻僵了的情况下,雪怎么暖身子?

当我看到班主这样做的时候,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捧起雪来,深吸一口气,一咬牙就把雪给糊在脸上,然后不停地揉搓。

刚开始的时候冰冷到我几乎想把脸上的雪给擦干,但是随着揉搓,我感觉脸上的温度正在升高,脸部肌肉也逐渐恢复了知觉。

“小一儿,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神奇?”

班主看到我脸上逐渐出现表情的时候,他忍不住笑了笑。

我想开口回答班主,但是一张嘴,那种撕裂般的疼痛还在,疼得我只得点了点头,继续揉搓着,然后用眼神询问原因。

“你加入园子晚,当年我们去北方唱戏的时候,这可是当地人教的法子,可管用!”班主回答道。

我一边揉搓着一边打量着这个道观:四面都是光秃秃的墙,唯独门正面的那堵墙上挂着四幅画,画中都画着人,没有落款,也没有题字,就连画中人是谁也没有个字来说明。

除此之外,就剩下四幅画下的一个摆放着四个香炉的长凳。这道观的陈设简单到令人发指!

就在我还在思考班主为什么要冒着大风雪带我来这里的时候,之前那个让我们用雪暖身子的声音又传了来。

“暖和些了就来我房间。”

话音刚落,我就准备抬脚往那个房间走去,但下一刻就被班主拦住了。

班主看着我,眼神中透露出的慈祥让我心里头有一种怪怪的感觉。班主蹲下身子,一边帮我整理散乱的头发,一边开口说道:“小一儿,你就在这里练习《霸王别姬》的唱段吧。”

我有些狐疑的看着班主,但也想到班主与那人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谈。我只得点点头,然后问道:“我练哪段呢?”

“就唱《亡乌江》最后那段的西皮散板罢。”说完,班主就起身走进了房间。

我在脑中过了一下唱词和手眼身法步,然后就把自己想象成当时,无颜面见江东父老的项羽。

我清了清嗓,然后唱了起来……

“八千子弟俱散尽……”

“乌江有渡孤不行……”

“愧对江东众父老……”

“天亡我楚恨无垠……”

那一天,我不知道我唱这一段唱了多少次,直到我完全将自己当成了项羽,在挥剑自刎的那一刻,情绪去到最高点,第一次唱这段唱到留下眼泪。

就连班主和那人出了房间我也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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