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也这么说,可是……”
黎瑛还是很犹豫,倒是黎杰上去一把掀了氧气面罩,心电监测那些也给停了。
“我相信李尧兄弟。”他说:“反正老爷子也一声不吭,大不了,陪葬就陪葬。”
只是话还没说完,黎杰被黎瑛一个白眼瞪到了角落里,蔫吧了。
确认老爷子没什么异常之后,黎瑛走过来说:“李先生,我弟弟他不懂事,多有冒犯。”
我笑笑说没事,注意力却集中在黎杰身上。
他走到角落之后,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甘与委屈。
这情绪绝不是来自于黎瑛,而是床上躺着的那个老家伙,也就是他爹。
结合黎老爷子醒着说胡话的时候曾扬言要小儿子陪葬,刚才黎杰也说了陪葬就陪葬,我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老爷子病症诱因有两种。”
听我开口,黎瑛开始专注起来。
“一是风水问题……”
我刚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谁在说老夫设计的风水有问题啊?”
随声音走进来一个身着灰色大褂的老头。
黎瑛赶紧跟我说,这位是常年给他们家布置风水的徐进喜徐大师,末了她上前迎接:“徐大师你来了,我给你介绍,这位是……”
黎瑛正要介绍我,徐进喜却满脸不高兴道:“黎小姐,我接到电话就赶来了,黎老爷子病危事大,但忌讳病急乱投医啊。”
他跟黎瑛说话,看的却是我。
很明显,我说他设计风水有问题,梁子算是结下了。
我没准备搭理他,索性一声不吭。
这里是黎家,黎瑛怎么处理才是关键。
徐进喜是她请来的,我不谙世事,但也看得出来她刚才多次犹豫,就是在等徐进喜来。
这是留了一手,不管袁青山来没来,徐进喜是一定会来的。
两边都来那是最好不过,坐山观虎斗,即试探了虚实,也保证了利益最大化,当真不愧是生意人。
不过袁青山此时没有插手的意思,徐进喜注意力更是在我身上,甚至没发现屋子里还有别人。
鹬蚌能否相争,尚未可知。
我一言不发,看着黎瑛替她尴尬。
她估计也没想到我会躺平任由徐进喜嘲讽找茬,与我对视几秒过后,主动打起了圆场。
“老爷子常说黎家能发达,少不了徐大师堪舆走穴的功夫,两位都是有能之人,若风水真有什么问题,还请合力告知,我黎家定有重谢。”
她刚说完,徐进喜就大手一挥。
“合力就不用了,老夫来时已经观察过,门口那两座水龙雕阻断了天地之气,黎老爷子常年居于院中,不受天地之气滋养,身体抱恙罢了,只需拆除水龙雕,稍作调养,自会康复。”
黎瑛可能有点不爽徐进喜,她先是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应,这才回道:“徐大师此话当真?”
这女人啊,见指望不了袁青山,开始看我脸色了。
我在这时站出来,只说了四个字:“一派胡言。”
徐进喜吹胡子瞪眼,就要发怒。
“黎小姐,你这是哪里请来的风水师,老夫江东风水研究协会名誉会长怎么没见过这位小友?”
他跟黎瑛说完,又转向我:“年轻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老夫一派胡言,设计的风水也有问题,有何凭据?”
我既然决定站出来,就不可能让他脸上好看。
“你要凭据是吧?我给你凭据。”
说着,我来到厅堂之外,众人也跟了出来。
我指着厅外那些独栋公寓的水渠:“这些都是出自徐大师之手咯?”
“正是。”徐进喜得意道:“藏风聚气,得水为上,玉带环腰,财运亨通,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
我指着水渠上那条最大的浮桥,接着说:“玉带环腰,财运亨通没错,可这座浮桥两头并进,主栋别墅又建在反弓面,浮桥弯角直冲窗口,形似一把拖刀,刀口贴着别墅大门,久而久之,水气积瘀,煞气横生,黎老爷子久居其中,就算不遭血光之灾,恐怕也会意外频发吧?”
徐进喜肯定是懂风水的,如今听我这么说,慌了。
“我…我看你才是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我干笑两声:“江东风水研究协会的名誉会长该不会连反弓煞都不认识吧,徐大师?”
我学着黎瑛的语气叫了他一声徐大师,这愈发将他激怒,甚至不顾形象指着我的鼻子叫道:“什么反弓煞,老夫说你是一派胡言你就是一派胡言。”
“黎家大院乃老夫亲自设计,院内玉带环腰,院外四灵齐聚,到你这反倒有血光之灾了?”
“要真有血光之灾,黎老爷子住了那么多年都没事,偏偏是现在出事了?明明是湖中那两座水龙雕阻断了天地之气,才叫老爷子身体抱恙。”
我一声不吭,看他愈发急躁,就差原地跳脚了。
再这样下去,他这个什么名誉会长面子可就丢完了。
倒是黎瑛在旁边打了圆场,才叫他没有颜面尽失。
“那两座水龙雕放置前的确没有请教过徐大师,这…真阻断了什么天地之气吗?”
徐进喜平缓气息,还要掰扯,我直接没给他机会,接着黎瑛的话茬说:“你大可听信徐大师所言,不过我想说,指点放置这两座水龙雕的先生可能是位高人,他一眼看出这里风水有问题,所以才用此法缓释了煞气侵蚀老爷子身体的速度。”
涉及到黎家老爷子,黎瑛谨慎起来:“这…是真的吗?”
徐进喜难掩盛怒。指着我的鼻子就骂:“你这黄口小儿,哪里学的歪门邪道,老夫收受黎家好处,难道会害黎老爷子不成?”
“你没害他,但你的风水连局害了他。”
徐进喜不依不饶,那我就让他声誉俱损。
“先不说玉带环腰环成了反弓煞,就说你这四灵齐聚,我看你是连基本风水知识都不懂。”
“风水局中四灵齐聚是按‘紫气东来’的卦象所做,可你再看看黎家大院这三面山,东山与西山居高,上午看不见太阳,何来紫气?下午太阳又早早落下,不得善终。”
“人工湖就更可笑了,风水布局最忌讳人力与天地夺造化你不知道吗?没那个金刚钻硬揽瓷器活可是要遭天谴的,黎老爷子如今昏睡不醒,有你一半功劳吧,徐大师?”
我尽量把复杂的风水原理口语化了,就是要让黎瑛也才听明白。
果不其然,我这边刚说完,黎瑛就脸色阴沉下来。
“徐大师,李先生所说,哪句真,哪句假?我想听你说说看。”
徐进喜被我说得哑口无言,面对黎瑛责问,他什么都说不上来。
“你…你一派胡言。”他指着我的鼻子,看向黎瑛:“黎小姐,你听我说,这黄口小儿……”
就在他还想诡辩时,袁青山的声音忽然从屋内传来:“徐进喜,滚蛋。”
徐进喜被这声音吓得不轻,他不知道屋里还有个人,待他转头看到是袁青山时,更是魂都被吓出窍了。
“青…青……青山道长,你怎么也……也在啊…我……”
我不知道徐进喜会这么害怕袁青山,有点意思,当下也不言语,专心看戏。
不过袁青山处理这件事就简单粗暴多了,他掐灭烟头,直接说道:“以后再让我看你招摇撞骗,打断你的狗腿,现在,消失。”
“是…是是是……我这就消失,道长您息怒…息怒……”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徐进喜,此时别说诡辩了,就是招呼也不敢跟黎瑛打一声,灰溜溜地跑了。
一场闹剧这样结束,当真是有些荒唐。
尘埃落定,黎瑛走到我跟前:“李先生,只要改动这些风水,家父就能醒过来吗?”
我看她脸上神色,就知道她小心思得逞了。
成功借我和袁青山之手,揭穿了徐进喜的假大空。
这女人啊,不止漂亮,还有城府。
不过嘛。
我摇摇头,说了句:“不行。”
“那……该怎么办?”黎瑛愣住了,估计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但我也没骗他,光改风水是不行的,黎家不只是风水有问题,还沾了些脏东西。
我转身,目光落在角落里的黎杰身上。
“黎老爷子能不能醒过来,全看黎杰兄弟肯不肯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