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一课的会议室里，负责主持的是强行犯三系的一把手，李乐鑫。
在黄擎苍的软磨硬泡之下，陈涉最终答应让我们二人一同来参与案情研讨。而关于我入职ACT一事，他给出的却始终只有拒绝的答复。
不同意我入职，却允许我参会？我心中盘算着，今日回去后一定要把跟陈涉有关的信息都输入给零，算算我最后能入职的概率有多少。
李乐鑫开始播放现场的监控画面。
现场记录下过程的摄像头有两个，一个位于案发现场楼道的门檐下方，光线充足，拍摄较为清楚，但因为角度有限，捅人的那一刻，持刀的女孩刚好是背对摄像头的，只能看到死者的正面。
而另一个摄像头位于稍远处，角度刚好完整记录下整个过程，但却只能大致看清三个人的样貌和动作，具体的细节不够清晰。
案发过程与我们从林青松口中听到的别无二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的思考。
几分钟后，一个女声划破了整片寂静。
“有没有可能是姐妹二人共谋杀人？”
众人的目光如同聚光灯一样投向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留着短发的女人，头发两侧长度并不一致，而是以一个不明显的弧度过渡，看起来很有个性。女人轻轻站起身，开始自己的推理。
“按照一般的思路，我们会比较倾向姐妹二人是为了自保而正当防卫，但是这样就会出现几个疑点。第一，为什么其中一人会随身携带管制刀具，并且能够准确地一刀毙命，真的只是巧合吗？第二，为什么姐妹二人会同时声称是自己杀的人？这明显增加了案件难度，不利于正当防卫的判定。第三，为什么在凶器上，没有查到姐妹二人任何一个的指纹？”
坐在房间另一边的一名刑事举手说道。
“视频里两个人都戴着防晒的长手套。我们调查过，事发当日是晴天，白天温度最高的时候有三十二摄氏度，戴手套应该是为了防晒。”
短发女刑事点头，表示接受并认同了这条信息。
“但是，案发时天色已黑，不存在防晒的必要。并且，根据我们平时的习惯，我们在家中准备出门，收拾随身物品时，一般也不会先戴上手套才开始装包吧？刀上沾有指纹是难以避免的，可这把刀却干干净净。所以，这很可能是有预谋的行凶，故意不留下指纹。因为即使是DNA都难以辨别的同卵双胞胎，通过指纹依旧可以区分身份，这是在故意混淆我们的判断。”
语毕，短发女刑事利落地坐回座位。会议室里虽然依旧无人说话，但却不再寂然无声，大家纷纷在翻看资料或者书写记录。
“这位是三系的警部补，温晴。”黄擎苍悄悄凑到我的耳边，“她做事特别利索，大家都叫她三系的系草，没人敢叫她系花。”
会议室不知何时重归万籁俱寂，他的耳语便显得格外突出。有人轻轻咳嗽了一下，黄擎苍就像上课说话被抓住的小学生一样慌忙坐好，正对上李乐鑫严厉的目光。李乐鑫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接着温晴的分析继续推理。
“温警部的说法不无道理。按照这个思路，既然我们现在无法从杀人手法着手，那我们可以看一下姐妹二人的动机。如果她们配合调查，让我们能顺利还原真相的话，那么伤人者就需要对被害者的死负责。根据监控中被害者的行为，以及刀是伤人者自己携带的这一点，我个人认为判过失致人死亡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也就是说，最少也要三年以下。”
我低头再次翻看手里的资料。姐妹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还留着同样的发型。除了姐姐名叫韩冰，妹妹叫薛雪之外，二人的基本信息和履历几乎一字不差！姐妹俩从小学到大学都在一个班，毕业之后以双胞胎的身份共同经营短视频自媒体，甚至一直住在一起，简直就是互为对方的影子。
“有没有更好的方法，能让姐妹二人都不会坐牢？当然有，只要让持刀者的身份无法判断就可以了，最后很有可能因为无法排他，姐妹二人都疑罪从无。根据温警部刚才的分析，这一点如果是事后为了逃避责任才想出来的对策，是没有办法解决掉指纹的问题的。也就是说，这个对策很有可能是两个人事前就串通好的，也就是温警部所说的共谋犯罪。”
这是我第一次参与现实中的破案，两人这套完整的推理令我叹为观止。不得不承认，到目前为止，这确实是我能想到契合度最高的可能性。
“证据呢？”一直双手托腮，不言一语的陈涉突然沉声说道，“先有猜想，再去找证据，这叫什么？”
“先入为主。”
李乐鑫不失中气地回答。
“大忌啊，可你却明知故犯。”陈涉显然对两位警部的表现不够满意，却没有过分苛责，“越是简单明了的案子越棘手，这次你们三系也遇到考验了。再好好想想吧。”
来会议室的路上，黄擎苍向我简单介绍过搜查一课的情况。由李乐鑫负责，温晴担任副手的强行犯搜查三系是搜查一课的标杆，几乎做到了命案必破，只接手各路疑难杂案。但诚如陈涉所说，如今这个案子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反而成了最难的考验。
黄擎苍突然再次凑到我的耳边，小声问道。
“你把零带来了吗？”
我点点头，他却没有多说，突然站了起来。
“警视正，我有办法。”
陈涉并未回头，其他的人目光却全部汇集于此。我看到李乐鑫的表情有些复杂，又想起黄擎苍方才问我零的事情，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在心里油然而生。
“既然这个案子如此简单，那我们就还用最原始的方法去解决就可以了，直接判断持刀杀人的究竟是姐姐，还是妹妹。”
“可是两个人一模一样，根本分辨不出来啊。”
有人提出了质疑。黄擎苍突然把视线转到我的身上，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
“在这个世界上，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绝对不会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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