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擎苍这一出我已经看出端倪了。现在三系遇到了瓶颈，刚好是零展示能力的好机会。可我们两个今日只是旁听，我入职的事情陈涉还没批准，他这不是越俎代庖，给自己找事吗？
我拼命拽着黄擎苍的衣服想让他坐下，他却不动如山，仍旧口若悬河。
“我们在场的所有人，之前应该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对双胞胎姐妹，所以我们无法分辨出二者之间的差别，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如果现在来做判断的是两人的父母呢？”
我看见陈涉转过头，饶有意味地看了黄擎苍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最后却将视线落到我的身上。
“不难理解，和姐妹二人相处越久的人，就更能辨别两人身上的差异，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大数据在现实生活中应用的例子。”
“道理我们明白。可是最了解她们的人都是她们最亲近的人，肯定更希望她们两个能都不坐牢，自然会帮助她们隐瞒计划啊。”林青松发出质疑，紧接着余光似乎瞟到了旁边李乐鑫的表情，赶忙补上一句，“如果她们真的有计划的话。”
“是的，所以我们当然不会让人来指证他们，因为人是会撒谎的，”黄擎苍双眼放光，“但是机器不会。”
“你说的这个道理我们早就想到了，也跟资料班的人员确认过，凭我们现有的技术还实现不了。”
温晴虽然语调冷静，却并不咄咄逼人。其他人也露出一副“就这”的表情，纷纷转回了身子。我却发现陈涉并不在这些人之中，他依旧保持着半身回转的姿态，目光深邃地看着我。
“是的，我们警本部的技术确实达不到，所以今天我忍痛掏出了我的大宝贝，先让你们三系尝尝鲜！”黄擎苍不着调的模样再次出现，“上吧，涂凌！”
我一点也不想搭理他，恨不得捂着脸找个地缝钻进去。李乐鑫先是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接着露出一个客套的微笑。
“黄警部，这位朋友你确实还没为大家介绍一下呢。”
“噢，我没说吗？”黄擎苍摸摸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众人纷纷露出大为不解的表情，黄擎苍急忙解释道。
“不是不是，我当然知道他是谁。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介绍他的身份。”黄擎苍的脸上浮现出坏笑，“得让陈警视正来介绍。”
好一招围魏救赵！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黄擎苍不再犯傻和陈涉正面对抗，而是利用三系破案时的瓶颈，让陈涉不得不考虑试用我的技术。他若答应了，便是承认我的风险并不高，是可以了解保密信息的。而他若不答应，又会显得他对此案不够负责。
我本以为以陈涉的城府，他定不会正面接招，谁知道他居然露出了一个笑容，直接回答了黄擎苍的问题，丝毫没有避讳。“这位是琛大郑易老师的博士生，是黄擎苍警部新举荐的技术顾问人选，目前还在考察阶段。”
“你姓涂？你爸该不会叫涂舒吧？”
李乐鑫眯着眼睛问道，我能感觉来者不善。
今日一行，我完全没想到会因为父亲而遇到这么多阻力，但这段身世我也绝无隐瞒的可能，只能不置可否，表示默认。
李乐鑫把求解的目光转向了警视正。
“英雄不问出处。”陈涉居然引用了黄擎苍的说辞，“这些都是考察的一部分。”
“好，过去的事暂且搁下不表。刚才黄警部说你的技术可以实现，难道比我们警本部更先进？请你好好说明一下。”
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黄警部刚才说得没错。当我们搜集到足够多的信息时，将其输入到特定的AI系统中，系统基于贝叶斯原理可以自动形成结点次序，将全部的信息以网络的形式记录在库。然后我们再将本次案件中的线索和结果作为AI的输出指令，便可以得到一个概率数字，也就是事件与事件的匹配程度。”
“呃，他的意思就是让AI多接触双胞胎的信息，AI就等于认识这两个人了嘛！再让AI看这段监控，AI就能认出动手的人是谁了！”
黄擎苍努力把我这段话翻译得通俗易懂。说完之后，他气喘吁吁地看着我，等待我的确认。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点点头，“AI的优势就是摒弃掉先入为主的观念，避免因主观猜测而强行建立结点……建立线索之间的联系，得到的结果就会客观很多。”
“理论的东西我们不太懂，”李乐鑫笑了，“问题是你说的这个AI在哪呢？不会我们还要等你发明出来吧？”
“那倒是不用，我读博这一年就只做了这一件事，”我从包里掏出零，“我的课题方向就是‘大数据与人工智能在案件侦破和预防犯罪领域的应用’，早就在制造这样一部AI。”
我把零放置在桌面上，将屏幕调转一百八十度，朝向众人面前。
“这就是我创造的AI，代号：零。”
会议室再度鸦雀无声。黄擎苍从背后拍拍我的肩膀，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你这套AI，”温晴走到零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有实战经验吗？”
“没有。”
“那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得出的结果是正确的？”
“我也并没有说过，我的结果是正确的。”
众人再次难以置信地望向我，就连黄擎苍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刚刚说过了，AI可以完成数据分析和因果构建的过程，最后给出的数字是事件与事件的契合度，也就是某个事件发生的可能概率。这个数字会随着新线索的输入不断发生修正，直到无限趋于真实。”
我耸耸肩。
“谁都没办法保证绝对的正确，但用作参考，已经完全足够了。”
黄擎苍长舒一口气，带着一副死里逃生的表情瘫坐回椅子上。温晴点点头表示理解，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望向李乐鑫等待他的意见。
“我没有意见，既然有助于我们破案，我自当支持。”
李乐鑫也不再多说，转头看向陈涉。
“黄警部，”几分钟的沉默之后，陈涉开口了，“带他去签保密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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